第452章 斬蝮（二）
第452章 斬蝮（二）
天色快要明亮之際，石川康弘終於趕到了特別科，接著火急火燎的拿裝備，再次匆匆出發，趕往歧阜。
車上，他低聲問手下：「現在歧阜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手下立刻回道：「數百位神明使者已經先一步就位，加固好了防禦線，暫時還未發生妖怪衝擊城市的事件，不過歧阜縣的暴動依舊劇烈。」
石川康弘緊緊鎖著眉頭，一旦有妖怪開始帶頭衝擊城市，後面即使是能控制的住局面，可是死傷數字也會大到誇張。
他停頓許久，忽然又問：「暴動的原因，清楚了嗎？」
「是……」負責收集消息的手下凝重道：「歧阜方面說引發的原因是一場真王與邪神之戰。」
邪神，真王……石川康弘眼皮子一陣狂跳。
對上了！這下全對上了！
歧阜縣就沒幾個大邪神，所以一定是蝮神！
至於真王……上次古手川闖了特別科總部，事後有人請示神明，這才暴露出他真王的身份。
「他怎麼突然跑去找蝮神的麻煩了？誰委託的？還是怎麼回事？蝮神一直被封印著，應該惹不著他才是……」他無力扶額。
「頭兒……」他的手下忽然叫了他一聲。
「啊？」
「那個，您的褲子好像濕了。」
石川康弘低頭看了眼：「灑了一點咖啡，有問題？」
「是！是！很抱歉是我多嘴了！」
……
歧阜縣，遍布毒瘴的地洞沼澤深處，古手川左手提劍，閉著眼睛，金色的真氣猶若火焰，熊熊燃燒著。
在他身前，體型無比巨大的蝮神同樣低垂著頭顱，如同石化。
空氣中爆裂聲不斷，兩股磅礴的氣勢不停地碰撞，真王與邪神的面前，在醞釀著風暴與雷電。
黑色的精神空間內，蝮神盤卧一處，不斷吞吐蛇信，去捕捉古手川的位置。
無影無蹤卻又無處不在的古手川就像和尚附了體，不停說著話：「成神路斷了到底是什麼意思？要真的斷了，那你還活著幹什麼？被困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一定生不如死吧？」
「嘶嘶……」
蝮神的一雙豎瞳更為尖銳，兩道灰色的光忽然從它眼瞳中射出，掃過了大半個黑色空間。
可仍舊是一無所獲。
它緩緩回縮，吐著蛇信。
好像，有點小看了人類真王。
不過也沒關係，就這麼耗下去吧，在它的領域內，沒有誰是它的對手。
它任由古手川在它耳邊一遍遍問著毫無意義的問題，始終的無動於衷。
它前方的黑色空間里，古手川的身形再次浮現，如同從虛空中走了出來。
蝮神眼中多了嘲弄，身形緩緩移動。
古手川嘆口氣，臉頰上現出一縷縷花紋，同時既失望又痛心疾首：「這麼好的交流機會，應該好好的珍惜才是！罷了罷了，既然不願意說，那我自己拿好了……」
先前一個沒留意，被這條大蛇給拽進了精神的領域內，雖然大多數天賦無法動用了，但不要緊，關鍵的天賦不受影響就行。
就比如……邪王真身。
他的真靈瞬間凝實，氣息陡然強橫了數倍，身形也漸漸高大，在精神領域內，猶若一尊巨人。
邪王形態下的真靈和本尊相比，變化上還蠻大的，他平視著蝮神，充滿力量感的聲音炸起：「第一次在別人的領域裡打架，倒也還蠻新鮮……」
蝮神猛地警覺，嘶聲道：「這是什麼？不、不可能！這不是人類能掌握的力量！你到底是什麼？」
它好像認出來了。
古手川拔出手中長劍，劍尖前指：「這個問題，你可以問問你的同僚，如果你還有機會回黃泉的話。」
他身形壓低，人影晃了晃，已經是消失在了原地。
一股巨大的危險感自蝮神心底升起，猝不及防下，它瞬間一分為三，化作三道不同蛇影向四周散開。
但最終只逃掉了兩條。
最中間的那條剛剛被古手川切成了蛇段。
真靈受損，蝮神頓感劇痛不止，又怒又驚，發出蒼老的咆哮聲：「你不是人類！也不是真王！你在騙老朽！」
古手川聽的有點愣，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蛇段，心想是不是不小心把這條蛇腦子裡的哪條線給切掉了？不然怎麼開始說起胡話了捏？
他宰了惡鬼王，又連著宰了兩次幻無王，實力比剛成真王時自然是強了許多。
況且這條蝮神被封印在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實力早就不復巔峰，弱的可憐。
他先前之所以不動手，自然是想知道更多不知道的事。
可不是因為害怕它。
他正要開口說話，可眼前的黑色空間忽然破碎了開來。
下一秒，他睜開眼睛，回到了現實里。
在前方，蝮神也睜開了眼睛，只是與之前的模樣有些不同……它的左眼已經瞎了。
蝮神發出嘶吼聲，渾身泛起猩紅的光，瘋狂掙紮起來，巨大的地下山洞顫抖了起來，一根根鐵鏈陡然綳直，亮起迷濛神聖的光芒。
單靠著這些鐵鏈，自然不可能將蝮神封印在這個地方一千五百年這麼久，鐵鏈上自是有著神力。
「啪！」有幾條鐵鏈在狂怒無比的蝮神掙紮下從中間斷裂了開來。
蝮神身上染血，繼續死命掙扎，它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古手川靜靜看著。
蝮神的體格太大，而且還被神鏈束縛著，無常領域不一定有用，而魘夢的話，只有在蝮神的精神空間里，才能產生作用……它真的太大了，尾巴隨便掃兩下，就是開山斷江的力量。
不過嘛……
他看著困獸的蝮神，左手自長劍上拂過，劍氣充盈，燃起熊熊金焰。
「蝮神！」他右手一揮，劍尖斜指身後地面，大步流星地奔了起來，接著一躍而起，在半空中與這條巍峨如山的獨眼獨角大蛇平視：「我是來取你妖魄的！」
蝮神的獨眼陡然射出灰色光線，伴著嘶吼：「狂妄！」
「是狂妄嗎？」
灰色光線落空，但緊接著金色的劍光快若奔雷，斬開半邊天空。
蝮神立刻閉眼，拿頭頂的獨角去與劍光硬碰硬。
火花與氣浪炸開，發出如同山崩一般的巨大響動。
「你的腦殼很硬嗎？極意·亂櫻！」
高空中，古手川彷彿是瞬發的極意。
無數道和先前一樣的巨大的金色劍光柱籠罩蝮神，接著落下。
劍氣凄厲，發出短促細微的嘶嘶破空音。
蝮神的頭顱與大半個身軀被淹沒。
回到地面的古手川沒有去看戰果，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邪王真身再次發動，重新睜開眼睛時，眼瞳里已經是亮起了熊熊的火海。
巨大的山洞陡然間亮了起來。
【雷火地獄】發動！
剛才才在劍光里洗了個澡的蝮神已經是滿身淌血，此刻又猛遭火焰與雷電這兩種最暴烈的力量集火，更是痛入骨髓，直接掉了小半條命。
它發狂了。
山洞震動的更為劇烈。
蝮神渾然不顧其他，強行蜷成一團，接著在一聲比一聲痛苦又憤怒的嘶吼聲中，直接高高衝起。
一根根鐵鏈瞬間像是炮竹炸裂一般斷成了兩截。
蝮神自斷其尾，又付出了幾近重傷的代價，才終於是從無數條鐵鏈的封印中掙脫了出來。
倘若是以前這麼做，一定會驚動鐵鏈的主人北御建尊，但現在已經顧不得再考慮這麼多了，這次上門的人類真王邪門的要死，如果不掙脫出來，那它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終於獲得了自由，它顧不上去呼吸享受，它極度怨毒地向地下看了眼，直接衝天而起，帶著重傷的殘破身軀撞碎了山洞。
先逃回鬼國，等到養好傷以後，再回來報復！
而此時此刻，歧阜縣，已經是如臨大敵狀態下的特別科專員們，皆是通過觀測設備看到了這麼一副畫面：渾身是血的斷角獨眼巨蛇從毒瘴中破空而出。
這巨蛇的體型超越了一切所知的生物，無數人瞬間失聲變色，更有膽小的直接癱倒在地上，暈厥了過去。
石川康弘的眼珠子也是暴凸，嘴巴張開老大，喉嚨中發出赫赫的聲音。
蝮神！蝮神從封印中掙脫出來了！
這種大邪神要是沖向人類世界，那就不能用災難來形容了，倘若神明大人不現身，那人間就將迎來末日！
「古手川、古手川人呢？失敗了？已經被殺了？而且不僅被殺，還放出了大邪神？不、不可能……」他死死盯著屏幕，完全不去管身邊發出驚恐叫聲的手下。
徹底脫困的蝮神也第一時間就感應到了人類，它將猩紅的眸光投向四周，眼中流露出了貪婪來。
一千五百年不見，人類竟然已經多到了這種地步嗎？
它認準了一個方向，打算逃回去前先吃個飽飯。
但此刻，淡淡的嘆氣聲忽然傳入了它耳朵里，無比冷漠的聲音響起：「既然這麼急著回黃泉，那在下送你一程好了。」
這聲音是從腦殼上傳來的。
蝮神一怔，接著就意識到了什麼，頓時驚怒無比，開始猛烈的甩頭。
這個人類真王，竟然在它的頭上。
古手川左手抓著它的獨角，像是長在了它腦殼上一樣。
他手上的長劍越來越熾熱，金色火焰濃郁的彷彿要化成水滴落。
下一刻，他再次身化雲霧，自行離開了這個好地方，再出現時，便是這巨蛇的上腹部。
一道劍光橫切虛空，斬在蝮神的身軀上。
空中頓時下起了血雨。
蝮神發出驚天嘶吼，痛不欲生。
古手川連斬七劍。
終於，在讓人牙酸的尖銳聲中。
蝮神竟是被他硬生生地給他砍成了兩截。
「這下就差不多了。」他發出感嘆，整個人和蝮神的上半身同時消失在了半空。
蝮神的下半身則無力的墜落回了山洞。
【無常領域】內。
蝮神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猩紅的獨眸死死盯著古手川，誓要把他的模樣完全記在心底。
古手川也不在乎這些，而是感嘆道：「還得多虧了你自己砍了自己一截，不然還真麻煩。」
蝮神的體型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只能砍成三分之一段的大小，才能勉強被裝進來。
「怎麼樣？」他站在惡鬼王和幻無王疊起來的屍身上，才和蝮神又一次平視，笑呵呵道：「歡迎來到我的領域。」
……
外界，心頭正感到絕望的一群人忽然發現脫困的蝮神消失不見了，在呆愣了一會兒后，又是急忙聯絡各處，生怕蝮神是用了什麼了不得的手段，瞞過了他們的監控，就等著在人類世界里大殺特殺。
石川康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看到了！看到了金色的劍光！
古手川還活著！
……
與此同時，長野縣整個縣也進入了緊急狀態，一聲聲緊急通知響徹了天空。
「緊急情況！緊急情況！歧阜縣發生重大超自然事件！請居民立刻出發前往當地特別科，集中躲藏起來！請居民立刻前往當地特別科……」
健二叔和秋葉阿姨在睡夢中驚醒了過來，等聽清楚是什麼事後，也是毫不猶豫的開始換衣服收拾。
「給小見打個電話吧？」秋葉阿姨去找手機。
「歧阜離東京隔著長野和山梨呢，那邊沒事，咱們趕緊收拾。」健二叔冷靜說道：「夜路不安全，帶上家裡防身的東西，我去石川家看看，石川那老小子今天不在家，咱們帶石川太太和小千早小千夏一起走。」
「你快去！我馬上收拾！」
秋葉阿姨催促了一句。
天色蒙蒙亮之際，整個村子燈火通明，嘈雜聲不斷。
健二叔不知道歧阜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隔這麼遠，連他們都要做好準備，已經能說明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這年頭……」他緊皺著眉頭，去敲石川家的門，又高聲呼喝幾聲，生怕石川太太她們還在睡覺。
而屋子裡，收拾了個差不多，正要出門的秋葉阿姨忽然想到了什麼，折身回了卧室，把小見離開時留的兩個奇怪項墜裝進了兜里。
這東西是那孩子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過一定要戴在身上的。
她邁步出了門，然後也不知怎麼的，直接回頭看了眼自家屋頂上，和一個坐在屋檐上的人影對視在了一起。
後者似乎也沒料到她的回頭。
而秋葉阿姨這一眼，卻是如遭雷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