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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江陵 第十八節 新政

  第四卷戰江陵第十八節新政

  曹沖被他哭得莫名其妙,心想自己怎么剛坐下來就要救人命,前幾天剛剛被蒯景哭了一通,現在劉琮又來這一幕,莫非自己是12O急救中心不成。他撲哧笑了一聲扶起劉琮:“你有話慢慢說,劉伯玉他怎么了?”


  劉琮擦了把眼淚,顛三倒四的說了一陣,好容易才將事情勉強說清楚了。原來劉琦從去年在陳到的幫助下接收了黃祖的軍隊之后,開始還是蠻順利的,后來劉備被大軍擊潰,一起到了江夏,劉琦很快就發現了不對。不僅原來屬黃祖的人馬一個個變了心,轉而投在劉備帳下,對他這個正牌的江夏太守反而不理不睬,更讓他揪心的是自己從荊州帶來的親信也被打散分到各個部分,不久就在零星的戰斗中陣亡了幾個。不到兩個月,他指揮得動的部隊就只剩下不到千人,其他人雖然還屬他的名下,但基本上都只聽劉備指揮了。


  正在他覺得大惑不解的時候,和黃忠一起守長沙攸縣的劉磐到了江夏,同時來的還有三千人。這三千人是劉磐和黃忠在攸縣近十年的時間里積累下來的老兵,戰斗力都很不錯,基本上能跟趙云陳到率領的劉備親軍旗鼓相當。劉磐一來,劉琦的腰桿子一下子硬氣了不少。劉磐可不是劉琦,他掌兵多年,這些人跟著他出生入死,忠心極佳,雖然明里暗里有人拉攏過他們,但都沒有成功。而劉磐也敏銳的感覺到了劉琦地位的尷尬,帶著三千人給劉琦做起了親軍,接管了江夏太守府的防護。


  不久之后,曹操大軍南下,劉備說要集中大家的力量,和江東結盟,希望能由劉琦這個名正言順的江夏太守、荊州的繼承人來統一指揮,劉琦很有自知之明,極力推脫。不顧劉磐的勸阻,帶著劉磐移防到了江夏郡最北的西陽一帶,和汝南太守李通對峙。在劉磐地協助下,他不僅擋住了李通的進攻,還牢牢的控制了附近的國、縣和平春一帶,算是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赤壁之戰中劉備在虎跳澗和鷹愁澗損兵折將,威信大減。原來歸順他的那些江夏將領又有些猶豫起來,劉備一看形勢不好,趁著劉琦遠在西陽,快刀斬亂麻。以軍紀不整、亂兵擾民為由,一口氣斬殺了十幾個江夏將領,將他們的部隊全部收歸已有,然后才派簡雍來知會劉琦,說那些將領在西陵擁兵自重,想要降曹,他來不及通知劉琦,只好代劉琦先行處理,然后極力勸說劉琦回西陵主持大局。


  劉琦這時也漸漸明白了劉備地用心。但他一來感激于當初劉備對他的支持,二來他自己也確實不是將才,回西陵也控制不了那些已經被劉備牢牢控制的人馬,干脆說自己愿意將江夏太守讓出來。由劉備兼任,自己只想領著這三千多人守在西陽。做一方偏將。劉備見他不回去,只得派著陳到帶著三千人馬趕到西陽南一百里的離人聚,說是要協助劉琦。


  陳到和劉琦很熟,劉琦對他雖有戒心,但一來陳到在離人聚后一直很安份,從不跨入西陽縣界,二來該給劉琦地糧草軍械他從不拖欠。總是按時按量的發到。因此劉琦慢慢也就放了心,安心做他的偏將。劉磐雖然多次勸他早做準備。他卻一直沒有放在心上。


  劉琦一直體弱,去年八月劉表死之后,他因為悲傷過度,感慨父子生死別離,又傷感兄弟離心,一時竟病倒了,當時劉備剛到西陵,對他關懷倍至,為他延醫抓藥。后來劉表病漸漸好了,卻落下一個咳嗽的毛病,治了好久也不見好,卻日見沉重,最近竟發現咳血了。這讓劉琦起了疑心,無意中遇到一個游醫,那游醫看了藥方之后說,其中有兩味藥是相沖的,不能一起使用,否則服藥者就會中毒傷肺,導致咳血。這個說法讓劉琦如遭雷擊,他不敢相信這個游醫,又偷偷找了幾個醫匠,大部分都說沒有這個說法,只有一個表示那個游醫的意見可能有一些道理。


  這讓劉琦有些不敢確定,但他的病情越來越重之后就是真的,因此他停了那個藥。沒想到停藥不到十天,劉備就派人知會劉琦,讓陳到移兵平春,并且要求劉琦撥一千兵支援陳到。劉琦當然不愿,感覺到情況不妙,這才聽了劉磐的勸說,派了一個親信潛行到襄陽來找劉琮探探口風。


  曹沖好容易搞明白了劉琮要說地意思,他對劉備的看法一直比較惡毒,沒事還要找點捕風捉影的東西,如今這個事情擺在面前,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劉備要殺劉琦,奪江夏地大權。他記得演義里也是說劉琦在赤壁大戰之后不久就死了的,莫非正是應了這件事?

  他一邊思考,一邊安撫著劉琮,答應盡快派人和劉琦聯系。他拍著胸脯和劉琮說道,如果劉琦愿意歸降朝庭,那自然是天大地好事,張機大師就在襄陽,有他在,一定可以控制住劉琦的病情。劉琮聽了,這才心安了些,抽抽噎噎的退了出去。


  曹沖坐著細想了一會,讓人請來了劉巴和龐統,把劉琮說的消息復述了一遍,又將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哪知道劉巴和龐統聽了,卻眉開眼笑,開心得象是撿了個寶似的。曹沖看著兩個高人一副沒安什么好心腸的樣子,頗為不解,連忙請教。


  劉巴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劉備先前一無所有,他那個漢室宗親地身份,根本沒有幾個人看重。他雖然武勇,卻無聲望,經術也不值一提,是個純粹地武夫。但他要想成大事,就必須要有名聲,沒有好名聲也要裝出個好名聲,所以偽善是他的強項。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忘了收買人心,靠地就是這種偽善,有不少人追隨他,就是看中他的仁善,希望跟著他不至于有個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如果劉琦能現身說法,將自己所遇到的事情傳揚開去,劉備的名聲就算徹底毀了,他的手下必將分崩離析。將再無力給公子制造麻煩。”


  曹沖笑了,他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妙處,故而才找這兩個人來商量,看看如何充分利用這件事,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劉巴就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他點了點頭,卻沒有表明自己地看法。轉向龐統說道:“士元的看法呢。”


  龐統笑道:“子初說得對,劉備現在兵不過兩萬,將不過數員,所倚仗的就是他的名聲。我們如果能將劉琦拉攏過來,只要他表明了脫離劉備的立場,這后面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怎么宣揚就是我們的事,公子新辦地那個書香坊,可不是只能印書的,印些言紙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含笑看著劉巴和曹沖,摸著下巴的短須又接著說道:“所以把劉琦爭取過來是重中之重,只要劉琦活著到了襄陽。不管他還能活幾天,后面地事對我們來說都是手到擒來。”


  劉巴和曹沖聽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一齊看向龐統。不由得同時撫掌大笑。說笑間,他們就商量了行事步驟。讓蔣干立刻帶著曹沖的意思趕赴西陽說服劉琦和劉磐,同時帶一個張機大師的弟子去確診劉琦的病情。


  蔣干領命匆匆出了門去找張機大師,曹沖又將房陵的事和劉巴說了一遍,然后說道:“山民如有出山定居的,就由子初安排他們的住處和一應相關事宜。至于錢嘛,這次在申家大寨所獲甚豐,申儀又出了山。申家的勢力徹底垮臺。他們收刮了多年的財物讓那些頭人們一分,估計一年半載地不會有財物的短缺。至于安排什么人去房陵的事。還要知會一下曹仁,畢竟他才是正牌的南郡太守。”


  曹沖地話還沒有說完,劉巴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公子有所不知,曹征南聽說公子在襄陽要做事,讓他地長子曹子平帶著南郡太守的大印前天趕到了襄陽,說是他軍務繁忙,一時沒有時間顧及民政,故而要將這大印放在公子這里,一切民政事,就由公子說了算了。”


  “有這等事?”曹沖驚喜萬分,他正在愁這件事呢,雖說曹操讓他坐鎮襄陽,但不知是為什么,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給他合適的身份,他是以騎都尉的身份在做事,總之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曹仁是自家人,他不說什么別人自然不好說什么,不過再怎么說,總不如現在手握著南郡太守的大印方便。


  劉巴笑著點點頭,又笑道:“曹子平在襄陽呆了兩天了,一直在等公子回來,我看他的意思,好象不回到江陵去了,曹征南的意思,也許是要讓他跟著公子。”


  曹沖呵呵笑了兩聲,曹泰雖然不笨,但跟他老子比還是差了一些,將來地成就有限,曹仁大概也是看出了這一點,這才借這個機會將曹泰安排到自己身邊來。自己受了他這么大地好處,總不能再將曹泰推回去。他暗自思量了一下,點點頭道:“如此更好,大印就放在子初你那里吧,我最近也沒有什么時間呆在襄陽,反正我的想法都跟你說了,你就酌情安排吧,有什么想法,知會我一聲就是了。”


  劉巴心中感激,臉上卻不露出一絲得意,他拱了拱手道:“承蒙公子如此信任,巴敢不從命。”


  曹沖擺了擺手道:“子初不必客氣,無非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罷了。你在政事上比我有經驗,計算之學也精到,這些事當然是你來做比較合適。對了,最近襄陽可有什么事情嗎?”


  劉巴微微一笑道:“事情倒是挺多,不過最熱鬧地還是兩件事,一件是以蔡家為首的幾個家族,紛紛占田,開始的時候只有蔡家占得多,其他幾個家族都被多占田地的賦稅嚇住了,怕獲利不多,后來見龐家也開始大量占田,一個個才開始跟風,附近的良田很快就被占了,好多人開始打偏遠一些地方的主意。公子回來得早,再遲回來兩天,只怕你答應山民的幾千頃良田就不好搞了,即便如此,那些山民出山來,也只能安排到臨沮、編縣一帶,這襄陽附近可沒有田了。”


  曹沖又驚又喜,襄陽附近的田居然這么快就被占光了。那今年的糧食問題就算解決了,要知道這些富戶原有的田大部分都只繳很少的賦稅或根本就不交稅,自己先前讓劉巴讓人度田,就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好在荊州的田不少,自己也沒有立刻跟他們較真,劉巴也有手段。這才沒有鬧出什么事來。而這些額外地協議占田的賦稅卻高達五成,不然也不會嚇得那些大戶一時不敢動手了。現在田全被占了,那只要老天爺幫忙,他今年就不用為吃飯擔心了。他看了一眼龐統道:“士元。看來還是你的影響力強啊,這龐家一占田,其它的都跟著動手了。”


  龐統笑道:“慚愧慚愧,我也是沾了公子的光罷了。”


  劉巴笑道:“這第二件事就沒那么好了。公子讓人到襄陽義學宣布了新規定之后,定為初級的人反正白吃白住,大不了干些雜活而已,倒沒有多大動靜,學經的人也沒有多大影響,倒是中級地人都鬧翻了。好多人都覺得公子要讓他們去學什么木匠、醫匠或者計算之學,實在是有辱斯文,當天就有不少人打起包袱走了。宋仲子也氣得很,悶在義學里幾天沒見過。說是病了。”


  曹沖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反應會這么大。不免有些吃驚。他想了想道:“那子初以為如何處理才好?”


  劉巴笑道:“這些人其實根本不懂讀經書是為了什么,以為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有讀得經書才能入仕,故而一聽要改學木匠和醫學這些工匠之術,就大失所望,歸根到底還是沒有看到前途所在。我想過些天舉行一個募員大會,將官府現在所缺的員吏名額全部公布出來。將不同的職務所需要的條件都寫明。不管有沒有人推薦,只要符合這個職務地條件的人。都可以前來報名,讓他們知道,其實入仕并不都需要經學,或者說,經學其實并沒有什么太大的用處。”


  “經學沒有太大的用處?”龐統首先倒被劉巴說糊涂了,不由得開腔問道。


  “士元,你覺得一個郡縣的員吏,需要多少經學?”劉巴反問道。


  龐統一怔,想了想也笑了:“你說的倒也是,普通員吏,只要為人誠實,辦事勤快,有些專業技能就是個好員吏,真正的大儒倒未必能做得好。不過,這入仕不用學經學,恐怕不光是荊州的學子不能理解,只怕朝庭也不能接受吧。”


  劉巴搖頭道:“士元聽錯了,不是不用經術,只是經學不需要那么精深,能識得些字,能知道些圣人教誨也就夠了,不需要象宋仲子那樣對每一個字都說上一大串道理來。當然了,這些主要是針對普通員吏,至于別駕、功曹這樣的職務,對經學還是需要一定地要求的。”


  龐統想了想,點頭道:“區別對待,逐次加深,這倒也是說得通的。”


  劉巴笑道:“正是如此,這襄陽目前的員吏缺額大約在一百多一點,其中對經學要求較高地不過數人,其他人只要識得一兩千字,就能應付自如。倒是有些職位須經過專門訓導方能勝任,這將作掾吏,我想由劉仲玉和韓公至(韓暨)來擔任考官,田曹的員吏由謝異公(謝奇)擔任考官,這金曹、倉曹、集曹地員吏就由我來考考他們了。至于兵曹的員吏,則要請公子這邊派人了。”


  曹沖笑道:“無妨,屆時讓漢升去一趟就是了。這次既然要辦,就要辦得熱鬧些,不分貴賤,不分門第,只要符合要求,就可以進去考問一番,無非是公平、公正、公開三個原則,要做到不拘一格取人才,只有人才升遷之道暢通了,才不會讓這些能人淪為盜賊,或為賊所用。”他說到此,不由得想起于靖,嘆了口氣道:“于安平那樣的事,越少越好。”


  劉巴笑道:“公子的這三個原則當然好,不過公子也要有心理準備。這襄陽義學剛開了半年不到,真正能學有所成的,為數不多,張仲景教出來的醫匠是不少,但劉仲玉他們卻沒有教出什么學生來,那些工匠大都不識幾個字,最后能進入各曹做事的,只怕大部分還是大家子弟,他們就算不用人推薦,只憑識字多這一條,就讓那些寒家子弟望塵莫及。”


  曹沖搖手道:“子初何必心急,這次哪怕只能取一個寒家子弟,也能讓他們看到希望,讓那些人看到讀經能入仕,學工也能掙口體面地飯吃,以后不再寧可餓著也不學工、死抱著經書苦熬,這目地就算是達到了。劉仲玉和謝異公也不怕沒有學生了。”他又嘆了口氣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要想移風易俗,也怎么能寄希望于一朝一夕、一兩個官員。任重而道遠啊,二位先生,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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