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錦囊
清塵書院的學子一來,這邊坐著的高門小姐就有些亂了,這些學子都是些青年才俊,一個兩個倒罷了,甫一出現這麽一大群,高門小姐們瞬間就有些看花眼了。
王氏看著那些坐立不安的小姐們心裏暗笑,再看旁邊神色冷靜的許錦言,不由出聲道:“那些清塵書院的學子倒真都是些青年才俊呢。”
許錦言收回看向許恪的目光笑道:“這是自然,貴府的三公子也在書院讀書吧。”
王氏聽許錦言提起府上的三少爺宋明,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間的僵硬。是,宋明是在清塵書院讀書,但是學習差不說,還極為搗蛋,好幾次都差點被王嚴崇閣老遣送回府。
但反而觀之許錦言的哥哥許恪就極為不同了,饒是宋明那樣調皮的人,回府敘話的時候談起書院同學也不得不對許恪讚歎有加。
想來是真的極優秀吧,這樣優秀的哥哥還有一個如此聰慧的妹妹。許家的這對兄妹還真是出色。
王氏笑道:“我家三公子自書院回來總是讚歎許大公子呢,今日玄瑛會,許小姐和許大公子也都要參加吧,到時候定能一展風采。”
王氏是真心這麽覺得,所以這略顯客套的話卻被她說的真誠無比。
許錦言聽聞此話有一刹那的遲疑,前世的這次玄瑛會,她自己是參加了,出盡洋相,但是許恪卻連參加都沒有參加。
因為許恪在武試之前,就被查出攜帶致命暗器,而恰好許恪武試對的是個回紇人,這個回紇人將此事大聲喧嘩到了慶裕帝麵前,將場麵折騰的十分難堪。
在回紇人麵前丟了麵子,慶裕帝為此震怒非常,直接將許恪逐出了宴會,還當場斥責許恪為“奸佞小人”,下旨永不錄用許恪為官。所以這件事導致許恪連後來的春闈都沒有資格參加。
哥哥那樣的人,最是剛正不阿,把正義看的比什麽都重。又怎麽可能為了贏一場比試,做下這種肮髒的事情。
可誰讓哥哥有她這樣一個蠢貨妹妹呢,比試前李知書給了她一個錦囊,說是錦囊裏裝了平安符,讓她給許恪送去。但那裝有平安符的錦囊不止裝了平安符,還藏了致命暗器。
所謂平安符不保平安,卻隻為害人。
許錦言當時根本沒有任何懷疑,還暗暗不悅李知書讓她去見許恪。拿了錦囊遞給許恪之後就連忙跑開,可憐她哥哥接到了妹妹送來的催命符卻還樂嗬嗬的摸著頭笑,完全不疑有他,直接掛在了身上。
比武之前自然是要驗身,而這一驗就出了事。因為這錦囊是許錦言親手遞給許恪的,許恪雖心裏明白這是繼母的毒計,但為了不讓許錦言受到牽連,硬是一點辯解的話都沒說,直接扛下了一切罪責。
後來外祖回京述職之時,得知此事大為震驚,跪在慶裕帝麵前求了個恩典,慶裕帝念在護國將軍一家世代忠勇,這才免了許恪“永不錄用”的罪責。
隻是許恪卻因為這件事一直被世家子弟排擠,在京城根本沒有立足之地。所以外祖隻好將許恪帶去了益州駐守,許恪從最基層做起,憑著過人的才智和膽量,最後終於成了一代名將。
但這一切根本沒有用,哥哥勇毅絕倫,妹妹卻是個絕世蠢貨。
當年害的哥哥受人排擠,名聲掃地。後來又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夫君,連累哥哥被活活坑殺,外祖一家也滿門抄斬。
許錦言輕歎,她可真是個害人精。
王氏看許錦言一直不說話,以為她是因為馬上要到來的玄瑛會有些緊張,便輕聲安慰道:“許小姐你別擔心,依我看這滿座的貴人小姐,就屬你最出挑了。玄瑛會必定能一鳴驚人。”
許錦言聽了便笑:“夫人,婉婉的嘴甜是遺傳的您吧。”
王氏溫柔的眉眼彎了彎,沒有再言。許錦言懷中的小人兒卻不滿的扭動身子道:“人家說的是實話,許姐姐就是好看嘛!”小人兒話音還沒落,就有一陣巨大的動靜壓過了小人兒的聲音。
許錦言和王氏均是一怔,心裏明白是下朝了,百官已經在慢慢入席,慶裕帝也該快到了。
許錦言將懷中的宋婉婉遞還給王氏。王氏接過女兒,向許錦言點了點頭,便向英國公府的席位走去。
許錦言也回到了許家的席位,一入坐,早已回到座位的許茗玉便陰陽怪氣的道:“姐姐和英國公府的關係可真夠好的。”
“隻是前些日子和小姐們買首飾,偶然和夫人認識了而已。”許錦言隨意道。
正和許茗玉說著話,許錦言突然感覺到了一陣目光的打量,她愣了愣,雖疑心自己多想,但她還是抬起頭向疑似目光來源處看了過去。
這一看,可不得了。
還真有人在打量她,而且目光肆意,被她發現了也完全不避嫌,大大方方的直接迎上她的目光,還衝她彎了唇,勾了抹顛倒眾生的笑。
看清楚此人是誰之後,許錦言一點也沒生氣,反倒十分心虛。
因為打量她的人是如今全京城高門貴女的春閨夢裏人,官居正二品的大理寺卿張正。
從章慶王府到英國公府再到九鳳翠玉簪,她一連毀了張正三件大事,就算張正現在用目光把她盯個洞,她也沒什麽可生氣的。
她才不會騙自己張正什麽都沒發現,那樣一個智多近妖的人,即使不知道事情的全貌,現在也肯定知曉了些蛛絲馬跡。
想想前世張正謀算天下的那副狠毒嘴臉,許錦言心更虛了一些。
許錦言心虛,張正卻是一副清風明月的做派,坐在男席最靠左的位置,身著正二品文官的赤色官服,他坐的那一片都是一模一樣的衣服,但偏他一個人把同樣的衣服穿的風華驚世。
他隔了重重的人海,一點不避諱的將目光放在許錦言的身上。
在這直白目光的注視下,許錦言皺了眉,張正這眼神不太對啊,一點凶光都沒露。
而且……
許錦言又仔細感受了一下張正的目光。
嗯?怎麽有些和煦?尤其是他看向她發髻的時候。
難不成他看上了半夏梳飛雲髻的手藝,想自己也梳一個?
許錦言打了個冷顫,把這莫名其妙的想法從自己的腦子裏趕出去,然後狀似不經意的把目光從張正身上移開,轉而看向麵前的茶杯。
看著茶杯裏澄澈的茶水,許錦言微微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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