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仁至義盡
夏凝於樂平長公主,私心其實還隱隱藏著一分期待的,然而。
然而,這分期待,卻在樂平充滿毫不掩飾的殺意的眼神中,全部消散了。
夏凝始終認為,世間所有,都有因果。
她一個外來戶,占了人家原主的的身體,所以對於人家這個身體的親生母親,雖然這個親生母親在‘她’出生後,既沒有充滿母愛的抱過她,也沒有給她喂過一口乃,但畢竟,於人家來講,那都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夏凝是個恩怨分明的好孩子,占了人家的身體,就覺得欠著人家點兒什麽,所以,她曾默默發誓,在自己力所能及範圍內,給予人家身邊的家人,最大的保護。
將她捧在手心照顧、給予她一切的、名義上的爹爹夏宮明;冷麵熱心、將一生都奉獻給她的桂姨;陪她長大的小玩伴芍藥等,都得到了夏凝盡一切能力的照顧和保護。
夏宮明一個身殘之人,被樂平以最不堪的手段淩辱,夏凝便殺光了所有知曉此事的人;
桂姨被樂平擄走,帶到千裏之遙的安西城,夏凝就費時月餘找到她;
芍藥被樂平下毒,性命難保,夏凝就應她之挾,毫不猶豫的丟掉‘夏光’的身份重新做回夏凝。
……
有恩報恩,有怨報怨!
夏凝不是聖母白蓮花,她其實非常想殺樂平,因為樂平的複國之行,為這片大地帶來了刀兵之禍。
在此之前,夏凝有三次殺掉樂平的機會。
第一次,是在樂平於京城巷道,夜襲飯後散步的夏凝、元閬二人時,敖令趁機搶奪樂平身上的夏廷氣運時,她處於最虛弱的狀態,那時,普通武者一掌,便可將樂平擊斃。然而,夏凝卻撐著被反噬的巨大危害,在緊急關頭強行將敖令召回到靈盞,以至自己昏迷了月餘;
第二次,是夏凝為救桂姨,西行千裏,到了安西城的城主府、樂平長公主的客院中時。彼時,假山上涼亭內,隻有她、樂平和桂姨三人,然而,是身為樂平堂妹的肅寧郡主,也就是桂姨那雙略含悵然、憂慮的眼神,讓她放棄了;
第三次,則是不久前,在這桂城的宮殿內,她和樂平二人踏階賞宮,身周無一人時。然而,她卻在數次蠢蠢欲動的殺機將起時,放棄了。
夏凝給了樂平三次機會,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如今,生死之際,不是你是你死就是我活,夏凝心中,再也沒有一絲猶豫。
“抱歉!”
暗道一聲抱歉,夏凝對著虛無的灰白的天空喟歎道,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
夏凝和樂平長公主相對而立。
冷風打著旋兒,吹起地上的一片枯葉。
當枯葉離開地麵飛起時,夏凝動了,同時,她對麵的樂平也舉劍相向而來。
夏凝的功夫,有石一和烏大指點,以詭異、多變為主,加之飽受敖令摧殘式的訓練,倒也和久經沙場的樂平,打了個不分上下。
“你身為夏廷皇室後人,竟然委身血海仇人、滅族賊子,如此作為,著實令我大夏蒙羞。”
“嗬!”夏凝聽了,簡直想鼓掌,這番話著實紮心窩子,若是真正的夏凝聽了,必然羞愧到無地自容,當下便要自盡以謝列祖列宗。
“我真恨不得,從沒生過你。”樂平劍劍殺著,毫不留情,看這樣子,倘若有時空穿梭機,她必然要將還在腹中的嬰孩給錘死不可。
“說的好像誰稀罕一樣!”夏凝說話間,趁機往樂平山上炸了幾隻毒鏢,鏢鏢都往心口紮,狠辣又無情。
十數招過後,夏凝覺出樂平的步伐逐漸有些漂浮,當下跳到一旁。
“鏢上有毒!”聰敏如樂平長公主,恨聲道。
然而,夏凝卻隻是平靜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緊緊握住了黃金擀麵杖。
對麵,樂平的身體晃了晃。
頓時,黃金擀麵杖攜雷霆之擊,大開大合間,毫不留情的擊到了樂平的額間。
炫目的金黃色過後,樂平的眼前,是一片赤紅。
“你——”樂平長公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夏凝。
夏凝是她女兒啊,身為女兒,怎麽會對親生母親下這樣的毒手,盡管這母親從未盡到丁點兒身為母親的責任,但她始終,是夏凝的母親啊。
樂平長公主在這一刻,有些迷惘了。
但也是一瞬,樂平就從被夏凝的迎頭一擊的的事實中,認清了眼下的局勢。
身後城牆上的火炮手,箭手,因為她和夏凝距離過近而不敢攻擊;圍攏上來的士兵,被夏凝所帶來的騎兵,以碾壓性的優勢收割。
“賊子!”這是樂平長公主失去意識前,送給夏凝的最後兩個字。
賊子?
夏凝不樂意了,誰呢,說誰賊子呢。
夏凝的出身,不管是在樂平長公主這邊,還是慶王那邊,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畢竟當初,樂平為了攻訐慶王,可是在曝光夏凝身份上下了功夫的。
夏凝於樂平來說,是以夏廷皇室後人的身份,委身於竊國之臣,是為夏廷蒙羞,就算是將她千刀萬剮淩遲處死,都不能贖盡其罪;
而與慶王一方來說,夏凝也首先是夏廷後人,其次,才是慶王妃。所以,慶王的人對夏凝,始終懷有極深的戒備心理。
兩麵都不討好的夏凝,慢慢挨著樂平長公主的身體坐下,坐到了冰冷的地麵上,看著自樂平身下汩汩流淌的鮮血,逐漸在她身下洇成一片水泊。
夏凝的小腹,有些疼。
在她一招擊昏樂平時,樂平也用盡全力給了她一劍,所以,盡管夏凝提前貼身穿了一套軟甲,但還是被劍上的‘氣’所傷,那是殺氣。
樂平的確是想要夏凝的命,她沒有留手。
丁裏咣當塞胡亂塞了幾瓶丹丸,夏凝將地上的樂平扶了起來。
兩邊正在對戰的士兵見此,相對愕然停手。
“軍醫何在?”夏凝對著城牆上的一位將領高喊:“我娘受傷了,速傳軍醫。”
當著大家所有人的麵,夏凝將自己與樂平長公主的關係,就這麽粗暴的挑明了。
“娘,您撐著點兒,軍醫就來了。”夏凝口中說著關切的話,然而語氣中的涼薄、眼神中的淡漠,絲毫不避人前。
跨著藥箱的軍醫一溜小跑。
“中了我五支毒鏢,一處在心口,兩處在下腹、兩處在背上。另外,右臂斷了。”看到軍醫前來,夏凝與他淡淡述說著樂平的傷勢:“我娘的侍女呢,叫她來。”
“這……”軍醫動作飛快的幫樂平處理額頭上的傷口。
合著您也知道長公主中的毒鏢是您的啊!
右臂斷了,還不是您用那根黃金擀麵杖自額頭一路砸下來砸斷的!
還有,額頭上的這一處,才是最要命您怎麽不提!
偷空瞄了一眼冷靜淡漠的夏凝,軍醫心裏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長公主是您母親啊。
“長公主身邊,沒有侍女。”軍醫有些束手。
樂平所受的傷,都在隱秘位置,他的確不方便。
軍醫正想著,就見夏凝打橫抱起樂平長公主,朝著宮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