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大人多慮了
夏光如今被夏宮明收為義子,和夏凝就是兄妹的關係,所以稱呼夏凝一聲‘妹’,也是理所當然最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隻是,這個‘妹’,他卻連麵都沒見過,因為在他到京城的頭一,夏凝就在慶王府,被宮裏皇太後派去的的嬤嬤,給打死在佛堂了。
因為地動,導致全國上下雨水稠密,所以,皇帝急令,召回了前往西北抗旱救災的慶王。
慶王回到京城之後,第一時間回到府上,馬上就得知了夏凝的事情,當下不圭閃雷鳴大雨滂沱,策馬就趕往了義莊。
當慶王趕到義莊,找出裝具夏凝的棺木時,整個人都要瘋掉了,他不相信裏麵那個已經停止呼吸、麵目模糊的、冰冷冷的女子屍體,就是那個南山腳下悄蠻靈動、國師府內將深夜闖入的他拉入帷帳的沉穩大膽、宮中湖底被困脫險後的狡黠的女子。
是的,他不相信!
但棺木就擺在眼前,不相信,又徒喚奈何?
臨走之前,他分明將代表他身份的玉牌交於夏凝,並吩咐了雷開暗中看顧保護。本以為萬無一失的安排,卻因雷開的憂疑而鑄成大錯。
義莊外,雷雨下,跪在泥漿裏的雷開,在他準備下殺手之時,突然告訴他,傍晚時分,有個身量中等的青衫公子到了夏宅,名夏光。
不知為什麽,慶王的殺意,在那一刻奇妙的消失了,夏光,來的也真是時候啊。
被收為義子,由夜夢隨侍,接手夏家所有生意往來,夏光甫一到來,夏宮明接連的一係列動作,全都落入慶王的眼鄭
再一次到了義莊,慶王親自解剖了棺木中的女子,赫然發現一個了不得的真相,那一刻,慶王的淚水,不受控製的流淌,就如外麵連綿的雨水一般。
義莊內,棺木前,手握刀片的清冠男子獨自淚流,心潮起伏不定。
他自打出生便身中劇毒,心驚膽戰的等待每一次劇毒發作的痛苦,而隨著他逐日長大,千葉長老的脾氣也逐日變得古怪,除了為他配置解藥,幾乎從不與他交流。
至十歲那年,千葉長老忽然將他帶出地下暗河,到了京城,對他指著一群彪悍的男女老少,讓他們拜自己為主人。
那是他第一次見陌生人,隻是那些陌生人,對他的態度卻不怎麽友好。懵懵懂懂之時,千葉長老將他推出去,要他與那些人逐一對決。
那場對戰中,他以一敵十,拚勁了最後一口氣,暈過去之前,他隱約看到那些人對他行跪禮,稱他為‘主人。’
這些回憶,隻在慶王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接下來的每個鏡頭,都是夏凝的影子,或在笑、或在鬧、或在跑、或在跳,鮮活又明亮。
逐漸,記憶中的那些影子,都和眼前的這個名叫夏光的人,重合到了一起。
隻是,慶王眉頭覷了覷,夏光的眉毛更濃密、眼睛更狹長、唇形更薄、臉型更寬疏。看著看著,慶王的眼神,就朝著夏光的頸間看去了。
此時雖是初春,但由於雷雨連綿,所以氣還是有些寒冷的,夏光身上,著一件立領薄棉夾襖,所以,脖頸被遮擋了個嚴實。
“大人,”明顯感覺到慶王審視的夏光,不自在的縮了縮肩膀,忽然覺得氣氛很尷尬,隻好梗著脖子,強行打破這微妙的氣氛。
“大人,您有何吩咐?”
“你,可怨恨於我?”慶王握起骨節分明的手掌,似乎隱藏心中的忐忑。
“大人何來此問?”慶王問出這句話,夏光忽然覺得,手裏的雞腿它忽然就不香了。
“大人可是因妹的事兒?”這不是明擺著呢嗎,按輩分推算,夏光算是慶王的娘舅,隻是因為夏凝不是慶王的正妃,所以夏光不配和慶王論這層親戚。
“我,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大人多慮了,”夏光十分開明的表示理解:“妹三生有幸,得以伺候慶王,隻是妹命薄,承受不起如此大的福祉,才會落得如此。”
罷,夏光長揖到地:“大人萬不可如此做想,否則,妹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會心下難安。”
“她,是受我之累。”看著夏光如此,慶王的眼中,晦澀難辨。
“大人,”夏光在揖。
“妹出身鄙薄,能以蒲柳之姿享大人恩寵,已是我夏家無上榮光,您對妹的情誼,民全家深感榮慶,隻是妹……”
“你,不可如此妄自菲薄。”慶王聲音不大,但夏光明顯聽得出來,此時此刻,他心下十分惱怒。
“大人,”夏光麵上十分不解:“我夏家就是普通一商戶,本就不敢妄想皇家貴胄,妹如此下場,也是警醒。民接回舅爺之後,便攜家父離開京城,以後,永不踏足。”
夏光的意思,已經的很清楚了,京城乃龍潭虎穴,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永不踏足?”慶王眸中,有隱忍的震驚。
“民等身世鄙薄,以致妹身無所依,所以才任由他人肆意仗誅,哦,大人,民這話,可沒有別的意思……”夏光的表情,惶恐中帶著譏諷,被慶王看在眼裏,五內俱焚。
怎會不怪?
“肆意仗誅?”四個字,冷冰冰如同地府中傳來,驚得夏光一個瑟縮,忽然有點兒後悔,是不是把話的有點兒太過了。畢竟,對方是一位殿下。
劈啪,燈燭爆了個燈花,忽閃一下,滅掉了。
涮煮火鍋的炭火,將一方地燒的通紅,隻是夏光和慶王,都離那方紅很遠。
烏大捧著火折進來,點燃療燭。夏光這時突然發現,慶王離他更近了一些,似乎一伸手,就能觸到他。
“雞腿涼了,拿去扔了吧。”夏光借著給烏大遞雞腿的功夫,離慶王又遠了些。
“是,”烏大接過夏光遞過去的雞腿,卻不離開,笑眯眯的問道:“主子可用過晚飯了?”
“哦,哈哈,還沒。”烏大的意思,夏光心領神會。
主仆的一唱一和,慶王看在眼裏,特別不開心,當下執起夏光的手:“我陪你吃吧。”
“這,這,這,萬萬不可。”夏光輕輕一掙,慶王就放手了:“民這飯實在粗鄙,不敢以此招待大人,烏大,烏大,快去吩咐廚房整治一桌好酒好菜。”
“是。”烏大口中答應著,腳步卻不見離開,直拿眼去瞅慶王。
“不必了。”一陣沉寂,許久,慶王淡淡的聲音傳來,語氣中,似乎很受傷。
“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完這句後,慶王深深看了夏光一眼,便自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