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借一步說話
“臣記得,蕭大人行事率直,雖然冒犯了陛下,但其本意是好的。”張勉回答。
“皇上,前幾日雖然微臣不在,但是蕭大人性本嚴厲刻板,卻剛正不阿,直言不諱,做事光明磊落,其對大唐一片忠心日月共鑒,請皇上息怒。”房玄齡意識到蕭瑀闖了禍,便替他求情道。
李世民手下一群大臣裏麵,敢在朝廷上鬧事的可不止張勉一個。
但是這群大臣裏還有比張勉還猛的,張勉最多遲到不跪,還是懂得分寸的,這些大臣裏麵敢當眾和李世民對罵的都有。
蕭瑀作為尚書左仆射,大唐宰相之一,就是個老古板,在朝堂上罵起來比外號羊鼻公的魏征還猛。
前幾日蕭瑀和江國公陳叔達在朝堂上因為政見不合大打出手,弄得朝堂大亂,氣的李世民當場拂袖而去。
當時張勉就在一旁看熱鬧,心想還好不是自己跟這個老古董吵架。
李世民身為君王,被臣子無視,自然很生氣。
不過還有讓他更生氣的:“朕知他性格耿直古板,倘若如此也就罷了,可他卻暗中發言抨擊寡人。”
“啊?可有此事?”
“愛卿請看。”李世民擺出一份密折,“蕭瑀出身士族,士族儒雅沒學會,罵朕的功夫倒是學了一身,哼!”
張勉定睛一看,暗道一聲好家夥。
因為那日朝堂上李世民幫陳叔達說了幾句,蕭瑀便做了篇文章,冷嘲熱諷說皇上偏向奸佞小人。
作為梁明帝蕭巋第七子,隋煬帝蕭皇後同母弟,蕭瑀不但出身帝王之家,也是山東士族出身,山東四大士族之一的蘭陵簫氏,南梁房之後,孝順好佛聞名天下,名列淩煙閣功臣第九位。
隻不過因為性格率直,六任宰相,又六罷宰相,最後削爵貶出京城。
李世民本就火大,看了這篇文章更是勃然大怒,他說:“我看朕是太仁慈,這些人都不把朕放在眼裏!朕就該聽行張卿你的,嚇唬嚇唬這些士族。”
“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哼,朕已下聖旨,蕭瑀,陳叔達身居相位,然言語失態,皆有對皇上不恭之罪一並罷免所有官職,回家閉門思過。”
“蕭瑀與陳叔達皆是朝廷命官,且蕭瑀為朝殫精竭慮,建樹頗多,其本就心高氣傲,突然罷免所有官職,隻怕有害無益,請皇上三思。”
“聖旨已下,沒有撤回的道理,就讓其回去閉門思過去。”李世民甚為惱火,並不打算撤旨。
“房老兄,閉門思過思過沒什麽壞處,也能改改蕭大人心高氣傲的性子。”張勉笑道。,“皇上還請息怒。”
李世民不再生氣,而是像張勉請教道:“張卿,此前你說若想讓士族聽話,就將其召入長安,嚇唬嚇唬他們,可否細說一二?”
“回皇上,如今正好開春在即,馬上山花爛漫,皇上不如將這些士族叫來長安,一起去山上賞花。”
“隻是賞花?這如何有用?”
“皇上莫急,賞花隻是個名頭,到時候帶他們到山上去打獵,刀光劍影,他們自然會明白誰才是皇上。”張勉慢慢說道。
“張大人,你這是什麽餿主意?士族之中盡是墨客騷人,舞文弄墨倒是可以,哪裏會打獵?”房玄齡反駁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田忌賽馬,講的就是以長攻短。若是與士族比文墨,誰能震懾得住他們?”
李世民聽後視為大善,當即說道:“朕認為張兄所言有理,若是與其咬文嚼字,隻會助長其囂張氣焰,倒不如與其比試騎射狩獵,這才是王道!”
“王德!”
“奴才在。”
“即刻傳旨,宣山東七姓十家入宮!”
“遵命……”
“皇上英明!”
張勉與房玄齡從兩儀殿告退,房玄齡仍然覺得張勉想的是餿點子:“張大人,這些士族比蕭瑀還要心高氣傲,且以孔孟自居,豈會答應去打獵?”
“不是說了,先騙他們去賞花,到時候弓箭拿出來,他們不答應也得答應。”
“可一些山東大儒嘴巴毒的很,張大人就不怕,這些人繼續寫文章罵皇上?”
“上次我去收拾過他們,他們除非有天大的膽子,不然不會做出這種讓自己身敗名裂的事情來。”
“啊?這些大儒辱沒皇上,長的是他們的威風,怎麽會身敗名裂?”
“房大人,讓他們身敗名裂,我自有辦法,讓他們閉嘴,我也有的是辦法。”張勉信心滿滿道,“魏大人已經在外等候多時,我先過去了。”
張勉先一步走出朱雀門,魏征正像個叫花子一樣蹲在對麵的一處牆角。
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個衣冠不整破破爛爛的家夥是尚書左丞魏征。
“魏大人,久等了。”張勉走上前打招呼。
過路行人紛紛看向這邊,心想朝廷官員怎麽會向一個叫花子行禮。
魏征一看到張勉,心中怨恨至極,想把張勉暴打一頓,於是笑著站起來拱手道:“張大人,您來了。”
他十分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起來,卻是沒有辦法。
“張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魏征不想被熟人看到自己這幅狼狽的模樣,趕緊拉著張勉跑到自己家裏去。
“魏大人可是有什麽困擾?”張勉看著魏征緊皺的眉頭,還以為魏征遭遇了什麽不測。
魏征歎了一口氣,帶著張勉到了自家後院。
後院裏擺了幾個大箱子,裏麵裝滿了白花花的鵝絨。
“哇哦,這麽多鵝絨?魏大人是從哪兒搞來的?看樣子能做百十件羽絨服了。”張勉上前一看,不由得驚道。
“張大人製作羽絨服需要鵝絨,鄙人便率人四處收集大鵝,這些都是搜集好的鵝絨。”魏征說起來輕描淡寫,實際上說多了都是淚。
隻有他知道,這煉獄一般的三天時間,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白天帶著人滿世界跑去抓大鵝,累的腰酸背痛,晚上還要跟一群屠戶在屋子裏麵拔鵝毛搜集鵝絨,弄得自己一身都是腥味,洗都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