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喝酒
天邊朝陽初露，綿綿細雨盡隱。
武帝城中。
藍禮自床頭坐起身來，看著身邊睡態嬌憨的紫萱，眼中閃過一抹柔情。
輕輕撫過紫萱的發絲，順著紋路掠過小腹。
感覺到那明顯的突起，藍禮的手微微的停頓了一下。
表情有些古怪。
隨後，就見其啞然失笑：
“小東西，你這是要在你媽媽的肚子裏躲多久？
這麽長的時間，換個平常孩子，早就落生了吧？”
這話，藍禮隻是隨口說說。
無論是他，還是紫萱，二人的體魄、身體強度、乃至於生理構造，都早已經超出‘平凡人’這個詞匯所能描寫的極限。
一個是即將抵達武道巔峰，距離那傳說中虛無縹緲的仙道也隻是一步之遙的武者宗師。
另一個，更是天生神聖的女媧後人。
二人所孕育出的結晶，超出常理一些也顯得理所應當。
“哎，說好的十月懷胎，可看你這樣子，沒個三五年怕是出不來了……
三年？
三年之後又三年？
到最後，可千萬別蹦出來個哪吒啊。”
口中小聲的低語，見紫萱睡得正香、暫時沒用醒來的意思，藍禮默默的穿上衣物。
推開門。
門外，一輪紅日自海岸線盡頭升起。
紅色的太陽，並不是什麽邪意征兆，隻不過是非常正常的火燒雲。
眯眯著眼睛，就這樣，藍禮以一個普通人的姿態看了好一會兒。
一直到端著臉盆的綠衣自隔壁走來。
“公子，該洗漱了呢。”
“嗯。”
“姐姐還在睡麽？”
“嗯，她有孕在身，比較嗜睡一些。”
二人嘴上說著輕柔的話語，就在門外的長廊處，綠衣看著藍禮潔麵漱口，又如往常一般的遞上毛巾。
此景刺激。
似是真的回到了當初，在小世界時二人之間的相處。
人還是當時的人。
不過是藍禮不再是當初那個寄人籬下的入贅女婿，而綠衣也不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鬟。
綠衣就在一旁，呆呆的看著。
用綠衣遞過的毛巾擦了擦臉，見這丫頭一直盯著自己看，藍禮輕笑一聲：
“怎麽，你家公子這麽俊俏麽，看了十年都沒看膩？”
綠衣聞言，少有的，眼中閃過一抹柔情：
“公子真的很俊俏呢，奴婢就是在看上一千年，也不會覺得膩。”
“呃……”
被綠衣這麽一誇，哪怕是以藍禮的臉皮厚度，也是有些臉紅。
咳嗽了兩聲，正了正麵色猴，才開口詢問：
“小白那丫頭還沒有消息麽？”
“嘻嘻嘻，公子不好意思了呢。”
“咳咳.……說正事兒！”
“哦，奴婢知道了。”
眼見藍禮僵硬的轉移話題，綠衣麵上笑容收斂，停頓片刻用以組織語言：
“公子，根據咱們海上的一些暗線傳回來的消息，東方白在三天前剛剛路過南陽群島，現如今，應該已經抵達扶桑一帶。”
“扶桑？”
“嗯，扶桑、東瀛、日出之地，也就是神話傳說中扶桑樹所在的哪出島嶼。”
眨著眼睛，綠衣小聲的回答著。
聽了她的解答，藍禮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
‘扶桑是個什麽鬼？
就以主位麵的武力值計算，這世界真有東瀛存在的可能麽？
話說他們距離俠客島也不遠.……
呃.……不對，這兩年似乎沒聽說過東瀛人的消息啊？’
心中思慮片刻，藍禮的腦海中下意識跳出一個可能性來：
“綠衣。”
“公子，奴婢在呢……”
“那扶桑島上，眼下是什麽個情況？”
“什麽情況？”
聽了藍禮的問話，綠衣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扶桑島因為有扶桑神樹的餘脈紮根，其上遍布火海、岩漿，就是一個大火球啊。”
“呃……”
“公子，怎麽了？”
“沒……沒事……”
好吧，聽到那島國之地是個死地後，某人也是一時無語。
講道理，藍禮還打算以後科技發達了後，去島上領教一下島國諸多老師的技藝呢，怎麽著，這大世界意誌直接就給弄沒了？
還有！
扶桑神樹餘脈是個什麽鬼？
爆發狀態的富士山麽？
心下無語，想到今日還要處理的事物，藍禮直接跳過了這一話題。
“算了，不去說它。
綠衣，這幾日東海郡城中情況如何？”
“回公子的話，東海郡城、城中似不太樂觀。”
說這話時，綠衣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凝重。
因為東海水族上岸的緣故，近月以來，城中住戶以三大世家為首，大部分人口紛紛向內陸城市、又或臨安方向遷移。
城中人口走了近半！
這還是在四周村落人口不斷向東海郡靠攏的情況下，如若不然，此時的東海郡怕是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
“公子，現在東海郡中，除去我藍家運營的大多商戶以外，其餘商家大多已經停業。
郡城中，因為豐富的海鮮供應，糧價增幅倒是不高，隻比往常高了些許。
但諸如兵器、布料、牲畜等等物資的價格，在半月來價格卻是翻了三倍有餘.……這還是在我藍家出麵，穩定商價的情況下……
而一些逃難來城中避難的居民，則是在大肆拋售城外的田產房屋。”
話說道這裏，綠衣抬頭看了眼藍禮，見自家公子表情未變，才繼續敘述道：
“馮五、方六等人，昨日曾來詢問，想知道我武帝城是否要借機收攏一些東海郡中的田產、房屋、門麵、乃至於土地……”
“沒那個必要，讓他們安心做好自己手頭上的工作。”
坐在長廊的一側，藍禮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房產？
土地？
這些東西對於這個時代的一般人來講，可能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對於眼下的武帝城？
一個近乎已經接管了東海郡一切的國中之國來講，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服務於藍家，東西存在於誰的手上，又有什麽區別？
隨著城中三大世家的撤離，眼下的東海郡，可以說是完全掌握在藍禮的手中。
地裏的糧食，隻有藍家的商鋪還在收購，打獵的肉食、皮毛也是一樣。
甚至於，一些一心抱負想要保家衛國的英豪，如果沒用武帝城的軍隊保護，也無法走出這被東海水族填滿的東海郡土地！
就這樣一種情況，又有什麽必要收攏這些？
就算日後海族之亂平息，朝廷的人想要重新接管這一郡之地，能不能做到都要看藍禮的心情。
眼下的情景，似是木河城的翻版。
隻不過當時的木河城需要防備的是城外時常冒出的‘外來者’，而現在的東海郡需要麵對的，則是那一望無際的東海水族。
殺不勝殺！！！
……
東海郡的情況不算太糟。
至少對藍禮、綠衣，乃至於如老福祿這般曾經在木河城生活過的人來講，是這樣的。
可對於其他人來講，卻並不是這樣。
水族，仿佛無窮無盡的水族。
隻要出了城，不出百米，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水族恍如野草一般，在大地之上野蠻生長。
死的。
活的。
跑的。
爬的。
有腳的。
沒腳的。
隻能靠魚鰭在土地上碾過的。
還有那些已然自東海郡出海口逆流而上，近乎把長江那寬廣的江麵擴充近倍的龐大魚群！
隨便找個棍子，往水裏一敲，就能敲死幾條大魚！
這樣的場麵，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可總歸的，被這麽躲異類包圍起來，給人的感覺就不是那麽美妙了。
特別是這其中，還有著為數不少的強大存在。
那些被大家稱之為妖.……
‘噗嗤.……’
長槍入肉，帶起大片血花。
一隊身披鐵甲的騎兵奔襲而過，所過之處帶起血浪無數。
鮮血染紅了大地。
“頭兒，這些海鮮我們得吃到什麽時候啊？”
大槍掃過，斬殺掉一隻衝向隊伍得鼇蝦。
“別廢話，幹你得活兒！”
血肉橫飛，幾隻章魚得觸須飛揚在半空之中。
“哈哈哈哈，怎麽著，是不是覺得跟著公子爺來了東海後，生活反倒是比北邊戰場上過的還要刺激？”
“可不是咋的？這特麽一天天殺下來，老子眼睛都快紅了！”
馬背之上，說話的騎兵抹了一把頭頂的鮮血，隨後拎著自己那根已經鈍了槍尖的大槍又砸向一隻撲過來的怪物。
東海水族出現。
他們這些‘退伍老兵’開始負責清理城市周邊的海族，不讓其進入東海郡城所處的方圓千米土地，時不時的還要清理一下郡城與武帝城之間的道路，免得路邊出現一些成了氣候的妖物，阻攔兩邊的通訊。
這不算一件要命的活兒。
相比起北邊戰場上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金兵，眼下這些從東海裏冒出來的半人形怪物，甚至還不如戰場上那些餓極了的農民。
半個月下來，武帝城所屬的兩萬多騎，傷亡隻有兩位數。
還都是因為清理一些成精妖物所造成的死傷。
傷亡率很低。
可這些怪物這殺不勝殺的勁頭兒，也是讓這些當了許多年兵的家夥殺到心累了……
“也不知道城裏組織的那些‘民兵’什麽時候都夠上崗，這一天天的血肉橫飛的，什麽時候能讓咱們鬆鬆氣兒、休息個一天兩天的？”
“你也就想著吧，東方首領不在，就憑福祿大管家手底下那些人，想要壓服城裏那些幫派，讓他們出人出力，哪有那麽容易?”
“嗯？綠衣姐不管的麽？”
“二夫人的精力都用在照顧夫人和公子，哪有時間去理會這些？”
“嗤嗤，也是，就一群腦子拎不清的雜碎，的確用不到綠衣姐來操心。”
“哎，也不知道東方統領啥時候能回來。”
“估計快了吧……”
“對了，城裏那幾位宗師大老爺怎麽說，就讓他們在城裏閑著？”
“現在都就職城門校尉了，一個個官威大著呢，就連咱們兄弟進出城門都得在人家手裏走程序！”
“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早已經習慣戰場氣氛的騎兵縱馬奔馳，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留下的，隻有一地被篩選後的海鮮。
他們是負責東海郡與武帝城安全的城防隊伍。
百人一營，每過一個時辰就需要在這條官路上碾壓一遍。
如他們一般的隊伍，總數三十六營，時時刻刻的保持著東海郡與武帝城之間的通道安全。
除此之外，砍頭的馮五、小將軍方六等人，這些時日更是率領東海郡城中的兵員，一直在清理城區附近良田之中的各式水族。
然而，收獲渺渺。
眼下東海郡的情形，就是大軍百日開過，把田地裏的水族清理一空，一晚過去，第二天太陽升起時，田地裏又布滿了各式各樣的水族！
殺不勝殺！
這些從東海裏爬上岸的魚蝦，愣是比田地裏的韭菜還要堅挺！
大軍割完一茬，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更多的魚蝦所填充。
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有這般多的水族在，城裏的民眾不敢出來種地，可一個吃慣了糧食的民族，你讓他們每天都吃海鮮，終歸也不是長久之計。
更別提，隨著這些水族逐漸聚集的時間久了，總會出現一些成了精的‘妖物’頭目。
這些妖物的聚集，也給東海郡守軍造成很大的壓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東海郡方麵之所以現在還能支撐的住，都是因為眼下這些如‘韭菜’一般的水族不成體係，不知道抱團反抗。
若是不久的將來，這些水族之中真的出現了一個能夠統領其餘水族的大妖出現，那東海郡的覆滅，也就是眨眼之間……
這些東海水族的數量，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多到令人絕望！
更令人絕望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岸上水族的數量，還在不停的增加著。
“一個大麻煩啊.……”
東海郡那不算巍峨的城牆之上，曾經與藍禮有過一麵之緣的獨孤城主，此時拄著一根長劍站在此處。
其目光，注視著遠方如浪潮一般蜂擁而來的水族，隻覺得自己喉嚨幹澀。
想要喝酒？
“別想這麽多，天塌下來不是還有那位東海伯頂著呢麽？”
其身邊，換了一身城衛士兵衣著的陸小鳳拎著酒壺，那帶有喜劇效果的四條眉毛不停抖動，算是在這天災時節帶來了幾分難得的風趣。
“東海伯……四條眉毛，你不是跟著西門他們回京了麽？”
“笑，大哥不說二哥，你葉孤城不還戰死在了那武帝城中麽？眼下不還是好好的站在這裏？”
“你……”
鬥篷之下，聽了陸小鳳的話，葉孤城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什麽你？來！喝酒！”
“哈哈哈……對！喝酒！”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