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大家族病
“來！喝！”
“這可是上好的女兒紅，十年的陳釀！”
“哈好酒！好酒啊！”
“丁不三、嘿、三爺，你這酒真是好東西，耶耶發誓，以後再也不在背後叫你老東西了……嗝.……”
“來，五哥，咱們喝一杯！”
“幹了！”
“幹……”
當綠衣來到丁不三等人的住處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
十位宗師，外加方五和曹豹。
他們十二個人圍在一處八仙桌前。
裏麵是咕嚕咕嚕的狗肉火鍋。
地上則是擺著四個半人高的酒壇子。
一個個喝的滿臉通紅，臉上還滿是油光。
見到這一幕，綠衣在門口站住。
她打算聽聽這些人在談些什麽。
就和中學時的教導主任似的……
又一輪酒幹完。
方五放下酒杯，眼睛發直的看著丁不三：
“哈哈哈哈，三爺你胡子都紅了！”
胡子紅了？
似乎沒有醉意的丁不三摸了摸胡子。
沒說話。
隻是笑眯眯的看著他。
倒是一旁的王武，此時一巴掌拍在方五的肩膀上。
“兄弟，三爺那不是胡子紅了，是臉，你喝多了.……哈哈哈.……”
“我？喝多了？”
聽了王武的話，方五看他的眼神兒都不對了：
“瞎說！耶耶我在軍中.……那.……那是千杯不醉！”
一邊說著，方五還想站起身來。
誰想。
他一個沒站穩，直接就翻到在了地上。
“噗……哈哈哈哈……”
“就說你喝多了吧？”
“來。站起來繼續喝！”
“誰去拉他一把！”
“呃……綠衣夫人……”
“什麽綠螞！咱們今天喝的是女兒紅！”
“哈哈哈，連酒都不記得了，你他娘的也喝多.……多.……多.……”
‘啪’的一聲脆響，話說道一半的周川直接給了自己一巴掌。
瞬間情形後，這位宗師大佬，連忙麵上堆笑的站起身來。
“綠衣夫人您來了啊.……”
隨著他的話出口，瞬間，房間之內鴉雀無聲。
原本喝多的一眾人，紛紛運轉內力壓下酒勁。
隻有躺在地上的方五，還一臉茫然的躺在那兒。
“哎？怎麽沒聲兒了？
喝！繼續喝啊！”
眾人：“.……”
腳步輕穩的走到方五身後，綠衣扶起依舊躺在地上的方五。
見他還迷茫著，則是在他身上的穴道上點了幾下。
“嘔……哇.……”
刺鼻的味道瞬間充滿大殿。
吐了好一會兒後。
恢複神智的方五，才抬起頭，有些羞愧的看著綠衣道：
“二夫人。”
“是綠衣打擾五哥與諸位喝酒了。”
搖了搖頭，綠衣沒有說什麽，隻是說了一下藍禮要見的幾位宗師。
被點到名字者聞言，連忙向藍禮的書房趕去。
而剩下的人，也沒了喝下去的興致。
綠衣來了。
酒自然是喝不下去了。
一個個找借口走後，房間內就剩下了方五和曹豹。
見倆人和犯錯的孩子一樣站在自己麵前。
綠衣忍不住歎了口氣：
“兩位哥哥，飲酒並非錯事，記得適量即可.……”
說完這句，綠衣轉身離去。
待到她的身影消失。
曹豹扶著方五坐下。
二人對視。
卻都是麵露苦笑。
“身份不同了，再也不是那個跟在公子後麵，喊咱們兄弟哥哥的小丫頭了。”
“哎，綠衣沒變，變得是咱們兄弟。”
“我也知道.……”
“可看到她後，就不敢說話？”
“嗯……”
……
不知何時。
在東海伯府.……藍家這些老人眼中。
綠衣周身的氣場，已然比藍禮更甚。
諸如左忠、福祿、馮四、方五這些人的心裏。
他們對藍禮是忠心。
可對綠衣卻是敬畏。
這種變化，在方五這個’遊子‘未曾歸家時，大家還未曾明顯察覺。
可有了方五等人歸來後表現出的拘謹。
藍家一眾人卻是猛的驚醒。
不知何時。
原本那個一口一個哥哥叫著的小丫頭，已經成為了家中初藍禮之位的另一主心骨？
相比起自家公子的溫文爾雅，主母的天真浪漫。
綠衣似乎成為了約束大家的一種規矩。
最先發現這一點的大管家福祿，在來到東海郡後，就遠遠的躲進了郡城的宅子。
而左忠自南詔歸來後，也是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一切。
這是應當的。
家大業大了，主人家也長大成人了。
他們這些老人，若是再去不守規矩，那就真的是再‘倚老賣老’了。
這兩位藍家權柄最大的人選擇默認。
其餘人自然不會再升起什麽其他的心思。
可這樣一來。
藍家一眾人對於綠衣而言，就產生了一種名為‘疏遠’的心理。
這種感覺……
一個人走在歸去的小路上。
綠衣神色平淡。
姿態端莊、步伐穩健。
而她的腳步，似乎每一絲每一毫，都是固定的長度。
藍禮無聊時，曾經用此打趣過她。
說相比起當初的‘長公主’陳倩，身為丫鬟的綠衣，才更像是一位公主。
這隻是當初的玩笑之語。
誰想。
幾年過去，綠衣似乎真的變成了一位生於深宮之中的貴女。
無論是禮儀、姿態、威嚴、風度、乃至於心機城府。
如果把此時臨江城中的皇族女子拉出來，與綠衣站在一起做個對比。
估計會見到麻雀與鳳凰一般的差距。
度步邁過花園的階梯。
走上七十二階台階。
望著書房內，已然與藍禮交談起來的一眾宗師。
綠衣輕歎了一聲：
“別跟著了。”
“哦……”
幾十步之外，東方白的身影憑空一閃。
下一秒已然出現在她的身邊。
有些不知所措的，東方白看著她道：
“我真沒和你搶男人的意思。”
“我知道。”
“那你剛剛.……”
“就是覺得挺長時間沒欺負你了……”
小白白：“.……”
“你這是什麽破理由！”
東方白眼睛瞪得老大，不知是羞是怒的衝著綠衣吼道：
“你前幾天還差點把我坑死！”
“哦，這樣的麽，我忘記了.……”
一邊說著，綠衣還衝著東方白點了點頭。
“你！！！”
“你現在沒事的話，去把公子出的題目做了，晚上我要檢查。”
“你……我都做完了！”
“那就去檢查一下，麵得出了錯，再叫公子責罰你。”
“才不會，紫萱都幫我檢查過了！”
“哦，這樣啊。”
綠衣點了點頭。
轉過身，不在理會她了。
東方白：“.……”
被噎的半響無語。
小白白深吸了一口氣，湊到她身邊道：
“綠衣，你沒覺得你的狀態不對麽？”
“沒有。”
“你不覺得，自己越來越沒有人情味了麽？”
“.……，哦。”
“你知道？”
東方白眼睛瞪大。
緊接著，她就看到綠衣歪了歪腦袋：
“知道，然後呢？”
“知道你還不改？”
“為什麽要改？”
“你不覺得這樣是不正常的麽？”
“不覺得。”
說話間，綠衣眉頭皺了一下。
她似乎是覺得今天小白白的問題有點多。
往後退上幾步，就不打算在理會她了。
這一幕，看的東方白一呆。
有些頹廢的，東方白直接坐在了門前的台階上。
半響。
丁不三等人從中走出。
見到坐在門前的東方白，也都是見怪不怪了。
等他們走後。
早就等的不耐煩的東方白，卻是直接拉著綠衣，衝進了藍禮的書房。
“藍禮，你的丫頭瘋了！你都不管管，還想著去北邙山？”
“嗯？”
手裏拿著茶杯的藍禮，正準備喝茶。
卻是被她這句話弄得一愣。
“瘋了？誰？”
“她啊！”
一邊說著，東方白把綠衣推到自己麵前。
而被小白白推到前麵的綠衣，這會兒則是一臉的無奈。
“公子.……”
“呃……”
“你快看看她，身上連人味兒都快沒了！”
藍禮：“.……”
綠衣：“.……”
眼見東方白似乎是認真的。
藍禮卻是哭笑不得。
這什麽情況？
站起身把綠衣拉到自己的身邊，藍禮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
“你倆這又怎麽了？”
“沒事啊。”
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因為距離太近，綠衣似乎被藍禮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奴婢沒事的……”
藍禮見狀，側頭看向東方白。
東方白的麵色沉了下去。
她覺得帶綠衣來找藍禮，就是個根本性的錯誤！
因為在藍禮身邊時，綠衣簡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可若是沒了藍禮.……
“你就沒發現，家裏人對綠衣的態度很奇怪？”
有些煩躁的東方白點出了事情的中心點。
“有麽？”
“怎麽沒有！你沒發現，大家現在都在怕她？”
“.……”
東方白這句話問出來，藍禮真的是無言以對。
事情的確是這樣。
可這些，不正是綠衣想要的麽？
如若不然，身為妾氏的她，該如何掌控藍家的瑣事？
仔細的思考了一番後。
藍禮心下恍若，隨後，則是有些苦笑不得的在綠衣的鼻尖上捏了一下：
“綠衣啊。”
“嗯……”
“你該給自己找兩個丫鬟了。”
“哎？”
藍禮這句話一出口，不但是綠衣呆住了，一旁的東方白更是直接無語。
她這邊和藍禮討論，綠衣越來越沒人情味兒！
結果藍禮居然叫綠衣找兩個丫鬟？
心下莫名其妙，東方白就直接問了出來：
“綠衣本來不就是你的丫鬟嗎？”
而聽了她的話，綠衣也是點頭：“是啊，奴婢就是公子的丫鬟啊。”
見倆人還在糾結。
藍禮啞然失笑：“你現在是藍家的夫人了，就算你還是我的丫鬟，那也該有其他的丫鬟來伺候你……”
綠衣：“？？？”
小白白：“？？？”
“算了，這事我說了算，待會兒就叫紫萱幫你挑兩個.……”
一邊說著，藍禮直接給事情來了個定義。
與此同時。
藍禮也知道事情的問題出在了哪裏。
是因為他的年紀到了。
家裏的人開始到了對他產生敬畏之心的時候了。
可他這個當家主的，本身冷不下去臉。
紫萱更是白扯。
綠衣是他的貼身丫頭。
所以綠衣就下意識的幫他補足了這一點。
這就導致小丫頭在家裏，笑容越來越少，和人的交往也越來越少。
到最後，大家都覺得不招惹她才好。
下意識的，就把綠衣給孤立了。
而綠衣卻不在乎這些。
所以，在旁人眼中，綠衣就變得越來越沒有‘人味兒’。
這可以說是世家中的通病。
隻不過，換作別人家中，家主的血脈數量眾多，地位相等的人多了後，就不那麽顯眼了。
人是群居動物。
血脈。
情感。
社會關係。
人際交往。
正是這些，組成了人類的社會。
而對於綠衣的狀況。
藍禮除了努力耕耘，把藍家的‘人口’繁衍壯大之外，似乎就沒有什麽根本性的解決方案了。
當然。
還有另一種方法。
讓綠衣懷孕.……
可孩子什麽的，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俺常理來講，綠衣跟了他這麽長時間，早就應該有孩子了。
可沒有就是沒有。
對此，藍禮也沒什麽辦法。
所以。
他隻能給綠衣製造出兩個向下延伸的階梯，找兩個丫鬟豎立在綠衣身邊，作為她與藍家人之間的緩衝，
‘除了這些，還是要綠衣早些懷孕才行啊.……
畢竟年時也不小了。
二十二歲的女孩，在上輩子也到了當媽的時候了……’
心下做出這般的決定。藍禮已然想好。
待他這次從北邙山歸來，首要任務就是讓綠衣懷孕。
藍禮這邊是想的通透。
可東方白和綠衣卻還迷糊著。
見他們還眼巴巴的盯著自己看，藍禮隻能一手一個的摸著她們的腦袋：
“別想那麽多，乖。過段時間就好了。”
等紫萱肚子裏的孩子出世。
在等綠衣懷孕……
心下這般想著，藍禮直接把她們打法了出去。
待到她們走後。
藍禮則是又拿起之前的北邙遊記讀了起來。
“入深山如入須彌芥子，見滿山鮮花盛開，喜怒哀樂遍布曠野.……”
“喂，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藍禮剛讀了沒幾句，就聽到東方白的聲音再一次自他耳邊響起。
待他抬起頭，就看到東方白出門轉了個彎後，卻是又跑回來了：
“你怎麽又回來了？”
“你先回答我啊！”
“真的，等她懷孕，紫萱肚子裏的生下來，就差不多了。”
“哦，這是……因為什麽啊？”
“小孩子家家，問那麽多做什麽？”
“我比你大，還有，你是我師父，我不問你問誰？”
東方白的話，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結果，換來了藍禮的一個白眼。
“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