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陪我演戲啊喂
「師父,這女人您老人家不合適,還是不要了吧!」
此話一出,以千音為中心,周邊弟子霎時退後數尺,給她空出了足夠的空間,讓演武場上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仔仔細細觀摩她。
長卿則是定定望著她,眼見她一分分撕下臉上覆著的妝容,露出原先的臉龐。
他頓時吸了很長很長一口氣,主席台上又一陣抽氣聲,觀眾台上見主席台這般吃驚也跟著倒抽涼氣。一口涼氣抽完,紛紛各自向左右打聽,這如花似玉的仙女兒究竟是何方神聖。
見過千音的便趁機表現自己的見識:「我就說你們沒見識吧?這少女是重華尊上的小弟子千音,哎哎,就是那個人人爭奪的末世神!」
又有人道:「不過好生奇怪啊,太阿不是早在數月前便已傳出她已死的消息嗎?怎地又活過來了?莫非是太阿有意撒謊欺騙大眾?」
不論這些弟子之間在交流些什麼,祭台上的三人均是臉色各異。
無思臉色尚算鎮定,風清揚俊臉鐵青。
千音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相當不討喜。
只有重華,靜靜地望著那一抹纖細的素色身影,眼裡泛起波瀾。
她作少年打扮,仍難掩其風華。雖不是絕頂的美,眉眼間卻是透著不容人忽視的靈氣。隔著遠遠的距離,四目相對,她激動難耐熱血滾燙,重華垂眼,默然良久,遂手掌一探便將她帶到近前,問道:「你就是千音?」
你就是千音?
千音腦海一片空白,望著他陌生的眼神,她徒然回憶起暈倒在墨子袖懷裡時似乎見過他一面,那時候,他也是這般疏遠冷漠。
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笑道:「小女子確然是千音,您的小弟子。」
她聽著自己那發顫的聲音,覺得澀耳,何況是旁人?
重華盯著她看了許久,似在辨認著,努力回想著,最終淡淡收回視線,一揮袖,袖風將她帶落到祭台下。他道:「你一個凡人跑來仙界搗什麼亂,回你該回的地方去。」
眾人這才發現,千音確實是凡人之軀。
這個發現讓許多想著神藏的人喜悅的心一落千丈,末世神成了肉體凡胎,打開神藏的希望瞬間比從前更渺茫。
長卿急急忙忙來到她面前,想將她拉走,手到半空,她轉頭惡瞪著他,狠聲道:「怎麼,你與無崖做好人做上癮了,又想做好人?」
長卿驚道:「千音你說什麼呢?」
千音扭頭不看他,沿著石階走上祭台,將重華望著:「師父,無論如何,不管你原不原諒徒兒,這女人……」她劈手指向無思:「她這人裡外不一,還曾一度想要我的命,師父您就不能別娶她嗎!」
重華蹙起眉,顯出幾分不耐:「本尊見過你。」
千音喜上眉梢,一旁無思抿緊紅唇,皆是望著他。他道:「當日你殺仙界數十人,無思才會出手傷你。本尊還記得你當時一身魔氣,分明是魔族之人。墨子袖將你救下之時,你已經死了。如今再生成凡人,便好好珍惜,莫要胡攪蠻纏壞本尊之事。」
千音一時間不能反應,風清揚已反手將她抽飛,口中喝道:「尊上的弟子千音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經死在焚煉獄。本座看你是魔族派來的姦細!」
千音被打的吐血,長卿來扶她,她狠狠推開,冷笑道:「掌門師兄此話說的忒不靠譜。我在九重殿生活幾年,與掌門師兄見面甚多,從前怎麼沒聽你說過我是魔族?」
「休要狡辯!」風清揚彈指間,一道閃電般的劍氣朝她襲來,明擺著是不想讓她活。卻在半途中讓人給截了下來。
重華收回手,掃了風清揚一眼:「她一介凡人,你殺了她只會有損自身陰德。」又道:「將她送回凡界,此間諸事繼續。」
重華的漠視與無情,讓千音難以招架,她不明白的是,短短几月時光,她在他眼裡,居然只是一個魔族人。
她原想著重華對她這般冷漠,是怪她在冰域所做之事,可現在看來,很多事情並不如她所想那般簡單。
就在昨夜,她甚至做到被逐出師門的準備,可一切都偏離了她的計劃。
長卿將她扶著,歉然的聲音傳進她腦海:「重華尊上當日被我師父所救,師父他老人家不忍見尊上為了一段不倫之情被打下誅神台,於是便自作主張動用了大咸秘術以生命為代價,封印了你在尊上生命里所有的記憶。千音,我知道這種結果對你不公平,可你仔細想想,重華尊上與你之間的情事曝光,便是要將他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你當真願意看到那樣的結果嗎?」
千音哦了聲,問:「你們那密術失效過嗎?」
長卿心虛的移開眼:「……不曾。」
千音怔然,繼而笑了。
從無聲到有聲,由低笑到大笑,笑里似譏似諷:「你們用盡心機將我師父欺騙玩弄於鼓掌之中,明明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還口口聲聲說著為別人好。我算是長了見識,這當了婊/子還要立貞潔牌坊的事情,偏偏真有人乾的出來。」她如從前那樣拍著他的肩,玩笑一樣的口吻道:「長卿,實話告訴你,我此番鬧騰,就是要毀了這場親事!」
她對重華笑的很是討好:「師父,我也學學那話本子里的人,用舊的東西幫你找找記憶,興許你受了刺激就想起徒兒了。」
流光一直隱在人群中,自千音來時他便注意到了,暗贊她那牛皮糖一般的精神時,也不免為她嘆息。
重華失憶她不知,被重華一句『你就是千音』傷的連笑容都染了悲色。
此時聽聞她對重說的那話,他徒然感受到異樣,看著千音手中驀地多出來的那柄匕首時,他的心跳倏地一滯!
所有人只見寒光一閃,那柄短小匕首已經被千音自己插入胸口兩分,卻再難進一分!
流光在她身後,重華在她面前。
前者扶著她的肩,後者將匕首固定在半空。重華將匕首扔開那一瞬,千音伸出左手,看著指上那條紅線,笑的調皮:「師父,這可是你給我的呢!是你當初擔心我在外受傷,特意為我繫上的。我還記得當時你說,繫上這千里一線牽,不論我在何處,只要我有生命威脅,你都能到我身邊救下我。」
流光在她耳邊輕嘆:「你這個小傻瓜。」
千音心傷不已的模樣,順勢倒在他懷裡,眨了眨眼:「陪我演戲啊喂!」
流光手一抖,恨不能將這個不知好歹不怕死的傢伙扔出去!
可見她鮮血流的多,不忍苛責,正要帶她離開正好結束這場鬧劇,重華移身到他面前,凝著眉頭望著千音,道:「把她交給本尊。」
「本座偏不……」話未說完,流光的冷笑便凝在了嘴角,腰間傳來被擰肉的痛,他嘴角抽了又抽,他瞪著懷裡『昏倒』的某人,丟垃圾般丟了出去。故作冷聲道:「日後別再找我!」
驀地落入熟悉的懷抱,千音忍不住濕了眼眶,埋進重華胸前悶聲喚道:「師父,都說相思令人瘦,你怎的好像長胖了?」
「……」重華面無表情瞧著她,佇立良久,視線飄向無思,聲音里透著歉意:「成親一事,延後再辦吧。」
無思意識到他將離去,失控到尖叫:「重華!你要讓我丟盡臉面嗎?!」
重華望著她,還是那句:「抱歉,無思。」
說罷不留餘地,帶著千音騰上雲頭。留下一片嘩然的人群。
八卦這個美好的東西,不論是仙是魔,日子過的閑散了就會愛上八卦,有事沒事兒就愛聚在一起嘮嗑八卦之事,猶愛上位者們的隱私之事。
重華不顧臉色死灰的無思,領著自家小徒弟飄然離去,一時間引來各方猜測,流言四起。
無思一手毀了祭台,巨響聲讓眾觀眾們稍稍意識到此時被殘忍拋棄的女子是在幾千年前就已聞名六界的一方掌門。並非阿貓阿狗沒脾沒氣。於是吩吩噤聲。
望著重華離去的身影,無思眼中火苗倏起,燃盡了她所有的隱忍,她嘶聲吼道:「重華,從今天開始,本座與你恩斷義絕!!若違此誓,有如此石!」
也不知重華聽進耳里沒有。她抬手落下,腳旁祭台的殘碎石塊頃刻間化為齏粉。
風清揚忙勸道:「無思掌門,尊上只是一時……」
「我意已決,無需多說!」無思抬手制止他發言,憤然離去。大咸眾人群情亦是激憤,大覺臉面全失,見掌門都走了,也相繼離去。
大咸一長老走時瞪了眼如木樁佇在原處的長卿,喝道:「太阿欺人太甚,你還在此處做甚?」
「我不走!」
「你……!」
長卿不理會他,轉而向九重殿而去。
其餘仙門皆懷惴著一腔別樣心思向風清揚辭了行。不稍片刻,演武場中便只剩下太阿弟子,在三長老的示意下,眾弟子們也被支開。
風清揚臉色難看之極,紅妝落在他身旁,低聲道:「掌門師兄,尊上此番作法令大咸蒙羞,日後大咸必定與太阿交惡,平白豎了一個敵人。」偷瞧了眼他的臉色,她又道:「依我看,那千音一日不死,太阿一日不寧。她如今一介凡人,不如,由我想個法子暗中將她除了?」
風清揚眼睛微眯,緩緩點頭。
紅妝嘴角露出一抹獰笑,又迅速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