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中國向何處去
11月7日,中國政界要人齊集秦皇島,選舉產生了新的「國家統一委員會」以協商統一事宜,這個委員會有別於當初由張漢卿炮製的同名機構,共有委員13人,計有:張作霖、孫中山、徐世昌、段祺瑞、孫烈臣、吳俊升、張作相、張漢卿、王永江、靳雲鵬、馮玉祥、孫岳、閻錫山。由於最大的實力派巨頭張作霖和中國最有人氣的國民黨精神領袖孫中山在事關中國領導權的問題上「惺惺相惜」,建議並通過了「在國家行政空白期間,由段祺瑞任臨時執政,以作為各派正式接受出新任總統或決定政體前的過渡」的決議。
不是各方有多民主,恰恰相反,在決定事關黨派生死的問題上,人民黨和國民黨內部都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在此次反直戰爭中,人民黨獲得了巨大的政治與軍事利益,特別是軍事上,完全可以用武力將全部的反對派一掃光。這一點,國民黨內元老派心知肚明。在武力已不足應對當前的困境時,以胡漢民為首的國民黨中堅力量派提出一個建議,由孫中山任總統,張作霖任總理,以雙方共同的「三民主義」為準繩,建立一個統一政權、軍權、財權、外交權的革命政府。
這裡的統一軍權,是仿效西方制度的軍隊國家化。當然,總統是軍隊的總指揮。
人民黨、老奉系當然不能同意。這些人都是熟知少帥的名言「槍杆子裡面出政權」的道理,也是這樣一步步靠槍杆子打下了現在的局面,國民黨想動動嘴皮子「杯酒釋兵權」,談何容易!不但如此,一些奉系中的大員們甚至還起草了由張大帥任總統、少帥任副總統、吳大帥為立法院長、王永江為總理等的倡議書,還草擬了內閣成員的名單,當然,名單內官員無一例外是人民黨系和奉系的人。
在各方諸侯在為人力、地盤、財政如何劃分還在爭吵不休的時候,兩位有著共同的使命感的「革命」元勛卻在北戴河邊探討中國未來的政策走向。
信步海邊,海風拂面。張漢卿對孫中山暢談他的改良的「三民主義」理論:
「中國的前進步伐是無論如何、任誰也阻擋不住的,中國一定會再次強大起來,學良對此深信不疑。但是目前的局勢不容樂觀:各方軍閥爭戰不休,消耗著國家殘存的一點元氣。就整個中國而言,尚未建成獨立健全的工業體系,國家迫切需要休養生息。我們現在雖有中華民國之名,尚無中華民國之實,循名責實,徹底實現人民權力、八小時工作制和徹底的土地革命綱領,這就是今天的工作。
中國的經濟,一定要走『節制資本』和『平均地權』的路,決不能是『少數人所得而私』,決不能讓少數資本家少數地主『操縱國民生計』,決不能建立歐美式的資本主義社會,也決不能還是舊的半封建社會。誰要是敢於違反這個方向,他就一定達不到目的,他就自己要碰破頭的。
大銀行、大工業、大商業,歸這個共和國的國家所有。凡本國人及外國人之企業,或有獨佔的性質,或規模過大為私人之力所不能辦者,如銀行、鐵道、航路之屬,由國家經營管理之,使私有資本制度不能操縱國民之生計,此則節制資本之要旨也。
中國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是農民,這是小學生的常識。因此農民問題,就成了中國革命的基本問題,農民的力量,是中國革命的主要力量。農民之外,中國人口中第二個部分就是工人。中國有產業工人數百萬,有手工業工人和農業工人數千萬。沒有各種工業工人,中國就不能生活,因為他們是工業經濟的生產者。沒有近代工業工人階級,革命就不能勝利,因為他們是中國革命的領導者,他們最富於革命性。在這種情形下,革命的三民主義,新三民主義或真三民主義,必然是農工政策的三民主義。如果有什麼一種三民主義,它是沒有農工政策的,它是並不真心實意扶助農工,並不實行『喚起民眾』的,那就一定會滅亡。
政府將採取某種必要的方法,沒收地主的土地,分配給無地和少地的農民,實行中山先生『耕者有其田』的口號,掃除農村中的封建關係,把土地變為農民的私產。農村的富農經濟,也是容許其存在的。這就是『平均地權』的方針。這個方針的正確的口號,就是『耕者有其田』。
人民軍或者說奉軍已經在工業、農業、交通、教育和貿易上有了長足的發展,這與農業上的『土地改革』、工業上的『國家所有制』的制度分不開的。依靠國家作為後盾,扶持了事關國計民生的各產業,使得財富、支配權歸於國家,加強了政治的穩定和經濟的繁榮,也為交通突破、義務教育、貿易自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只要保持這樣穩定的狀況十年,中國一定可以再次立於世界強國之林。」
孫中山對張漢卿所提出的黨管軍隊的建軍原則和人民軍的成就非常讚賞,稱這是他多年以來一直所夢寐以求的,也對張漢卿所提出的國民黨應該也「扶助農工」的政策有所領悟。只是他懷疑,當中國真正實現了國家統一和領土完整甚至強大起來后,執政的人民黨是否能夠真正放棄領導者地位,從「軍政」、「訓政」走向「憲政」,從而換來完全意義上的民主?
張漢卿很好地回答了他的疑問。他說:「所謂民主,即是人們當家作主。歐美的民主是自下而上的,經歷了一個長期的歷程。而中國是一個有著二千年封建歷史的國家,本身並沒有完全民主的基礎。將資產階級的民主直接加諸於中國國家制度上,對中國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現在的中國,應該仿照蘇俄,集中全部的力量先進行驅除外侮的工作是當務之急。但是中國目前的國情決定現在的民主是需要集權的人民黨領導下的民主,而非曹錕式的選舉。中國人多地大,更容不得亂,黨派林立、軍閥四起是禍亂的體現,但根源則是中央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政府。中國式的民主還沒有一個正確的模式,還需要在將來進行長期的摸索。將來人一定比現在的人要聰明,他們會想出辦法來的。」
「人民黨立黨基礎便是在黨內實現民主(集中),這一作法目前看來是成功的。等到中國統一了,這個辦法可以向政府內轉移。學良雖然不才,卻知道民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的道理。」
孫中山頷首說:「人民黨統一天下的趨勢已經不可避免,但由於集權的原因,會不會在經歷了一個時期后,腐化從黨內開始,以至於威脅到政權?因為集權,將無法形成有效的監督體制?」
這個問題張漢卿自信已經解決了,他說:「國家統一后,仍然需要人民黨領導全體國民進行政治經濟的大發展,但是作為重要的監督體制,我準備首先進行司法的完全獨立,這樣,即使是黨的最高領導人,都一樣面臨著司法的約束。除此之外,國家開禁對新聞系統的控制,讓人民的聲音真正成為執政黨的一面鏡子。在機會成熟的時候,國會仍然需要成立並且發揮作用-——三權分立仍然是中國走向政治成熟的方向,只是,在此之前,或者在此之後,人民黨都要發揮其獨特的作用,在立法、行政權上的完全民主起過渡作用。這一期間可能是幾十年,也可能是上百年,但是我相信,這一天始終會到來。袁氏、皖系、直系其興也忽焉,其亡也勃焉,都是人民黨的借鑒。只有人民真正行使了當家作主的權力后,這個國家才能永葆青春、蒸蒸日上。」
孫中山被他一席話深深撩到了藏在內心的使命感。他誠懇地對張漢卿說:「國民黨人才凋零,在建設國家方面也沒有可資借鑒的經驗。人民黨已經在事實上完成了國家的組合,如果不正視這個事實,對國家和民族都是有害而無益的。在這次組閣問題上,有人提出以我為總統,這是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我孫文無尺寸之功,又對治國無一己之見,怎能尺位素餐,譖居高位?不但如此,我還會用我殘存的一點影響,讓國民黨從立志於奪取中國政權的宗旨上退還到輔助人民黨完成國家統一、富強、民主的大道上來,我想這才是真正的『天下為公』。我唯一的志願是國家和平后擔任鐵道建設部長之職,在任內為中國修建10萬公里鐵路!」
張漢卿呯然心動,心內一熱,前生每次春運一票難求的情形又浮上心頭。如果真如孫中山所願,解決了束縛中國工農業發展的交通薄弱的問題,對中國未來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美國在四十年代建設了遍及全國的高速公路網,支撐起其多半個世紀的強大,被譽為「輪子上的國家」。中國人口眾多,幅源遼闊,自然不能在汽車上和美國一較高下,那將使全球更快地步入資源荒,想想二十一世紀中國需求龐大的石油等能源和長期受約的「馬六甲困局」吧。而且建鐵路,與建設同等公路、航空的性價比都是最好的,從長遠觀點來講也頗具戰略性意義,無論從國計民生、國防需要、國家發展與能源安全性角度考慮都是合理的,張漢卿很希望未來的中國是一個 「鐵輪上的國家」。
他同樣報以誠懇地說:「先生,學良願儘可能給先生以幫助,建設縱橫東西南北的鐵路網,讓中國從此強大起來。」只要交通便捷,貿易興盛,將內需調動起來,讓工、農業產品充分達成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流動,中國富強是指日可待的事。
他彷彿看到了二十一世紀「中國製造」的舉世矚目的成就提前映在眼前,一個強大的中國即將提前建立起來,驅逐帝國主義在華勢力,建立完全主權的中國的展望如在眼前,中華民族也不會再來一次多災多難的悲慘故事了!這時候大海似也感受到了他激動的心,咆哮著在岸邊甩起千層浪,用巨大的聲勢應和著他的洶湧。
起風了,下雨了,洗刷著大地的臟污,表達出張漢卿此刻的心境。中國一統就在眼前,由大亂到大治,自己現在可是在重大歷史關頭挽救了中華民族至少五十年的衰退,堪比歷史任何一位帝王將相。記得自己最佩服的另一位偉大人物曹操在北征烏恆勝利返回時,就是站在這裡「東臨碣石,以觀滄海」的。他面向無邊的渤海,不顧傾盆大雨就在頭頂,一首妙詞油然而生,成為絕唱,這就是現代文學史上著名的《浪淘沙﹒北戴河》: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漁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