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兵臨城下 2
斷牙帶著小兄弟們在無人值守的城牆上快速前進。
他們出發已經過了一刻鍾時間。廝殺聲被拋在身後。他在心裏長須一口氣,一想到身後的人間地獄,相比之下,在龍晶城的地下世界當老鼠的日子可謂天堂了。
他是個苦命的孩子,父母因為疾病離世,成為孤兒的他一個人在龍晶城為了生存而努力。即使領主是好人,時不時的會給些施舍,還是沒辦法保證治下的每一個人都能吃飽穿暖,甚至於不能保證絕大部分人能夠健康的生活下去。生活的艱辛不言而喻,他早就拋卻了同齡人的那些稚嫩的想法,隻要能夠生存下去,什麽活都願意去幹。
平日裏,作為龍晶城地下世界中也是最底層的一員,斷牙並非每天無所事事的去乞討就行了。他的上頭還有地域幫派的小頭目,再上麵則是大頭目以及巡邏隊等人。每天小老鼠們都有或是乞討或是偷竊的指標,每個月還要上交例錢,不然就沒有資格在這座城市立足。雖說是孤兒,並不代表孤獨一人。斷牙也是有夥伴的,同樣是孤兒的鹹蛋、細眼、蠻牛、麻杆,五人生活在一起。每天過著饑飽難測的生活,不時的還會被幫派的小頭目胖揍一頓。
平日裏,除了尋找“肥羊”以及填飽肚子外,斷牙最害怕的有兩件事情,其一是管理他們這一片兒的幫派頭目毒手。那是個心黑手恨的混蛋,左手因為被人砍傷沒能治好,一直處於腐爛的狀態,這也是毒手錯號的由來,這個家夥不但站在他們這些小老鼠頭上作威作福,更是一個不順心就會把人暴打一頓,一個不小心落下傷殘,對於他們來說其實同判了死刑沒什麽區別。地下世界的每個人都必須能夠養活自己,要為自己的生存努力,失去了努力的本錢,沒人能救得了你。
另外一件讓斷牙害怕的事情是生病。包括他的父母在內,以及陸續結交的幾個夥伴,相繼被病魔奪去生命,在他心目中即使小小的感冒也要比毒牙更加可怖。每每想到曾經的摯友,那如枯樹枝般細小的手臂,以及看向自己的無助的眼神。斷牙發誓絕對不能生病,至少在為自己掙得足以保住性命的資本之前,絕對不能生病。
一個星期前,五人被叫到毒手麵前,因為冬季又被封鎖的關係,他們實在是湊不出列錢了。毒手怒罵他們一頓還不解氣,開始毆打五人中最弱小的麻杆。這個看上去被風吹著都可能折斷的小姑娘在他們麵前祈求、哀嚎。斷牙是把她當做妹妹一樣看待的,可是麵對著凶狠的毒手,他沒有反抗的勇氣。眼看著麻杆就要真的被毒手打斷了,五人中最有力氣的蠻牛紅著眼睛衝上去,毒牙、鹹蛋以及細眼三人跟著一擁而上。可是,他們麵對的不僅僅是毒手一個人,還有他那些孔武有力的手下。混戰以五人的完敗告終,包括蠻牛在內所有人都被打的爬不起來。毒手更是加倍了他們這個月的例錢才氣恨恨的離開了。
斷牙他們隻能在呻吟和互相埋怨中扶持著爬起來,小小反抗的代價,很可能是一個月的饑餓以及少的可憐的儲蓄的歸零。
麻杆沒能爬起來,瘦弱的小姑娘經不住大漢重拳的錘擊,一病不起。整天昏睡不醒,隻會在床上說胡話。幾人商量了一下,不忍心扔下朝夕相處的夥伴,有女性的細眼負責照顧麻杆,三個男的負責找吃的以及籌例錢。老鼠們都是可憐人,也沒有一技之長傍身,一時間哪裏能夠湊足兩倍的例錢,無奈下斷牙想到了領主。好人的哈代伯爵正在同其它貴族打架,據說為她賣命有傭金可賺。
來到市鎮廳報名才知道,領主不招收小孩。走投無路的斷牙他們在招兵處門口兜兜轉被安德烈碰到,看他們腿腳靈便,又人小不惹人注意,老兵給了他們一個巡城,分辨奸細的任務。小老鼠們雖然害怕戰鬥,卻無法忽視末等傭兵的薪水,以及一天兩頓的吃食。於是三人成為了龍晶城部隊中非正規兵。
時間回溯到當下,快速行進在城牆上,一座座箭樓、瞭望台被拋在身後,三人的神情漸漸放鬆下來。說是防備敵人抄後路,對方可是大部隊,要從其它方向攻城,傻子才看不到。斷牙他們並不擔心沒法完成老爹分配的任務,隻是希望快些完成巡邏,好趕在開飯之前回到前沿。隻要龍晶城沒有被攻陷,軍糧供應還是能夠保證的,一想到窩力的兩名同伴正在眼巴巴的盼著他們帶吃的回去,三人重又加快速度。
“牙哥,你說我們什麽時候能像毒手那樣,成天什麽事情都不幹,就是吃喝、揍人,還有人幫手。同樣是老鼠,為什麽他混的那麽好,我們每天卻要擔驚受怕,還要被人打。”,矮胖個子的鹹蛋邊四處學麽邊說道。
斷牙平時為人仗義,樂於幫助同伴,有時候甚至會給夥伴們帶回些葷腥打牙祭,五人裏他自然的被人信重,相當於他們的首領。小夥伴們心裏有什麽話也願意同他說說。
“別做夢了。毒手那叫好日子?你看他的手,都快爛到肘部了。我上次聽街口的無良大夫說過,一旦他手上的毒蔓延過肘部,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不出一個月必死”,蠻牛在一邊搶著搭話。他是五人中最強壯的一個,卻從沒有想過持槍淩弱。就是腦子一根筋,經常會捅婁子。
“一個月?你半年前就這樣說,他這不好好活著嘛。那個蒙古大夫的話也能信,在他手下被治死的病人有多少你知道嗎?他根本不是什麽大夫,根本就是個屠夫。”,斷牙對於蠻牛的說辭一陣白眼,無良大夫要是能治好人,麻杆也不用那麽辛苦了吧。一想到還處於昏迷中的麻杆,他就開始期盼起戰後的傭金來。那筆錢到底要不要交給毒手?把錢藏起來為麻杆買藥說不定是更好的選擇。了不起挨一頓打,咬咬牙就扛過去了,他實在不願意想想麻杆化身為枯骨,向自己伸手求助的景象。
碎石聲響,一條黑影從城牆外直竄而上,一直到瞭望塔差不多高的位置才翻身落下。轟隆聲中,條石構成的地麵產生了裂紋。
來人是個高大魁梧的戰士。此人身材雖然雄壯,卻又不是那種手腳粗大的類型。其麵白如玉,五官輪廓分明,黑色的頭發修剪的很短且隨意。給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淩厲的眼眸。黑色如寶石般的眼睛中,射出的逼人的目光,帶著強烈的自信。
“……”,小老鼠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時無言。
“……”,高大戰士也是一臉的意外,他明明事先感應過,這裏沒有強烈的幽影之力的波動,可還是撞到人了。要說這是他的疏忽,隻想著避開巡邏的士兵,根本沒有想過,來人可能是連幽影之力都無法激發的,比農兵還要不如的小孩子。
沉默中蘊含這危險的因素,高大戰士在考慮是否要滅口。他可是要秘密潛入的,被人看見還怎麽個秘密法?可是要他手刃三個為成年的毛孩子…不是以武聖為目標的他能夠做的出來的事情。
遠處投炮發出的石頭在城牆上撞出巨響,這裏的四個人各懷心思,表情尷尬。
“還等什麽,跑呀!”,斷牙最先反應過來,他為這種出門遇到鬼的黴運而哀嚎,在心裏問候了滿天神佛的祖宗。久經風雨的他立刻麵對了現實,這種情況下被滅口是一定的了。即使他們都死在這裏也不奇怪,可是他們還不能死,後方還有兩個小姑娘眼巴巴得等著他們回去,等他們帶回去的吃食,等他們拿著傭金買來治病的良藥。退一萬步說,三個人不能都死,至少要留下一個從老爹那裏取回撫恤金,不然麻杆肯定是完了,細眼是否能夠熬過今年冬天也不好說。
三個少年都是苦孩子,習慣於掙紮在生死線上,沒有什麽自憐自哀的作死行為,分三個方向逃跑,期望有人能夠撿回一條命。
高大戰士的臉上顯出古怪,帥氣的嘴角瞥了瞥,是在嘲笑苦孩子們的垂死掙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