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紅綢有毒
「笑笑!」
唐錦瑟驚呼,聲挽怒氣,她倏然坐了起來,一手按住紅綢,「放手!你要做什麼?」聲音冰冷,「給我滾出去!」怒意已然壓抑不住,她還是第一次和笑笑這般發火。
扯住紅綢一端的手不由一抖,笑笑垂著頭,可並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一邊不肯放手,另一邊又不能拿對方怎麼樣,雙方就這麼僵持了住。
唐錦瑟蒼白的臉頰染上了慍色,冷冷開口,「笑笑,我再說最後一邊,若你不放手,我可就要動手了。」說話間,她抬起了夾有銀針的手指。
見他毫無悔意,唐錦瑟手指微微彎曲,蓄力,眼看就要刺入穴道,耳畔響起的天籟之音,讓她的動作戛然而止。
「有毒……曼珠沙華……」
聲如瑤池中仙水攪起的浪花,淙淙悅耳,乾乾淨淨,不含任何的雜質,純凈的彷彿能凈化所有的不美好。
地下絕無,天上僅有,他的聲音每一個細微起伏都敲落進人心。
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唐錦瑟震撼無比,「你可以說話?」而且聲音是這般的好聽,「你……」
笑笑沒有再開口,只是手上卻繼續施力,想要抽走覆蓋在唐錦瑟眼眸上的紅綢。
恍然回神,唐錦瑟連忙制止笑笑,「別動。我知道……這紅綢有劇毒……」
紅綢一端的手停了住,笑笑垂眸望著唐錦瑟蒼白如紙的臉頰,緊皺眉頭,最終還是咬了咬唇,鬆開了紅緞。
「笑笑……」唐錦瑟的聲音很輕,此刻的她看不見,只能摸索地找到笑笑的位置,拽著笑笑的衣袖,讓她是對著他說話的,「我自打娘胎出生起,就體含奇毒,所以很小就被送上了西毒峰,命是抱住了,可身上的毒並沒有解。每逢月圓之夜就會……算是毒發吧。」
她抬手輕輕撫摸著紅綢,聲音微微一頓,垂首道:「其實這『紅綢』原本並不是紅色的,而是藥劑染紅的,藥劑是西毒門那老頭,就是我師父為我專門調製的。」她吐了口氣,「沒錯,藥劑的主要成分就是曼珠沙華,劇毒無比的毒花,可它卻能以毒攻毒,壓制我月圓時毒發。」
「其實也沒什麼影響的,只是會暫時失明,待天一亮就好。」唐錦瑟倏然仰頭,面帶笑容,「這『紅綢』可拿下來不得,我怕會嚇到你哦。」
她拍了拍笑笑的胳膊,「好啦,這些都明白啦?所以不用擔心我的,我很好的,明兒一早就能活蹦亂跳的。還有我不希望家人擔心……替我保守秘密好嗎?就當我們之間的秘密哦。」
幽幽的夜,斷斷續續的蟲鳴。
小小的窗縫投來一束的月光,朦朧輕盈的光紗滿滿地落在兩人身上。
面紗下的表情讓人看不清,不知過了多久,笑笑才點了點,忽而才想起唐錦瑟看不到,便輕輕牽起她的玉手。
他的指尖柔柔的痒痒的,一筆一畫輕輕落在她的掌心……
——好,我們之間的秘密。
窗外,夜的香氣瀰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裡面。
眼睛所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緻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
月兒下的秋不在只有蕭條與凄涼,還有……秋與月兒下個季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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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日落,繪出恆古不變的優美畫卷。
清晨,推開窗,秋風吹來,唐錦瑟不由攏了攏衣服,雖然風中攜著涼意,但迎面而來的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氣息沁人心脾,使得身心舒暢。
「小姐,天氣漸涼了,怎麼不多睡會?」芳兒為唐錦瑟很快準備好了洗漱用的熱水。
入秋後,她確實起的都比較晚,不過今天嘛……唐錦瑟整了整衣服,煞有其事道,「突然想勤奮上勁了,所以就早起嘍。」話說完,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乾脆轉移話題,「咦?笑笑呢?你不是說他平時是起的最早的嗎?」
「她啊。」聽聞唐錦瑟提及笑笑,芳兒當即撇了撇小嘴,「還能做什麼?不就是刻木頭嗎?」說話酸溜溜的。
小嘴還嘀咕著抱怨,「刻了滿滿一屋子的木人,一個我都沒有。」原本還委屈著呢,不想臉色一變,帶著笑,一臉崇拜,「幸好笑笑只刻小姐的木人,她還送我一個呢,雕的好像好像的,小姐的木人現在我還當菩薩供著呢。」
往外走,經過芳兒時,唐錦瑟拍了拍芳兒的肩膀,無奈又欣慰地嘆了口氣。這小丫頭……雖然沒什麼心眼,但自我安慰能力強大的驚人。
待芳兒回神時,唐錦瑟都已走遠,她急忙忙地提高聲音問道:「小姐,不吃早膳了嗎?」
唐錦瑟背對著芳兒,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揮了揮手,「不了。」邁著悠哉的小步,「今兒個,改善改善伙食,去……」
話才到嘴邊,就因看見對面走來的儒雅俊公子而硬生生的卡住了,舉過頭的手也僵在半空。
不是她犯花痴,而是……犯太歲!
「先生,早啊。」唐錦瑟緩緩收回僵住的手,臉上的笑容有些皮笑肉不笑,心底則是可憐巴巴的咬手絹,就為了躲他起個大早,結果還是碰到了。
「郡主也早。」
文質彬彬的南宮銘面帶笑容,青色的衣衫更襯托出他那種滿腹經綸的書生氣質,「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郡主既已早起,不如我們就趁著清晨之際,有助於記憶力,將《百家文》剩餘的內容學習。」
他說著話,突然——
唐錦瑟猛地握住他的手,眼睛炯炯有神,仰著頭,眸光盈盈,慷慨陳詞,「先生說得極是,學生本該同先生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飽讀詩書,充實自己,可自古百善孝為先,家父又年事已高,上有大哥下有小弟,學生不忍家父……」
她越說越動情,只見南宮銘的那張俊臉出現一絲龜裂,幾次試圖向將手從唐錦瑟那裡抽回都抽不出。
他扶了扶額,最終無奈道:「郡主,有什麼話你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