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探監

  「我明白了。」看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尤其墨炫眼瞳里的張狂和得意,司馬淳覺得分外刺眼,微微垂下眼帘:「對不起!」說完,舉步緩慢離去,明顯消瘦許多的背影看起來那麼孤寂而悲涼。 

  直至走到地牢門口,仍然沒聽見輕雲挽留或者改變主意的聲音,司馬淳猛然停下腳步,回頭深深凝視著她,但見她目光深邃如墨,表情淡然平靜,雙唇微抿,不由得眸光一黯。 

  九兒,就算我做了許多傷害你的事,可是我對你的心和情天地可鑒。 

  如今我就要死了,只求能葬在你的陵園旁邊日夜守護你,祈望來世跟你再續前緣,難道你都不願意么?難道你真忍心我死不瞑目么? 

  看到司馬淳眼裡的哀求和悲傷,輕雲跟墨炫十指相扣的手緊了緊,清麗面容如潭水般淡漠平靜。 

  雖然他也是身不由己,雖然她已不再恨他,但傷害已經造成,豈能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何況她只會和辰羽一人生同衾死同穴,又怎麼可能同意司馬淳所謂的遺願? 

  「張戀舞得了不治之症且已跟絕塵宮永遠消失,林側妃也被張戀舞殘忍殺害屍骨無存,她二人畢竟是你的側妃,又記入了皇家玉牒,不知你有什麼安排?」 

  明白輕雲心意已決,司馬淳滿心凄楚和自嘲,終究是他奢望了,故而毫不在乎道:「張戀舞死有餘辜,割除皇家位份,至於林側妃,就立個衣冠冢於我陵園旁,此事交由你全權處置就是。」說完,黯然離去。 

  看著司馬淳離去的落寞背影,輕雲無聲地嘆了口氣,轉眼看向岳霆,眼眸里染著憐憫和惋惜。 

  他原本該有另一種恣意洒脫的人生,只可惜遇到了林雨棽,最終害人誤己。 

  「來人!」 

  綠珀應聲進來恭敬道:「公主有何吩咐?」 

  「在京城外選個地方將他好好安葬吧。」人死如燈滅,一切前塵往事也就此一筆勾銷了。 

  「遵旨!」綠珀隨即招來兩個暗衛帶著岳霆離去。 

  側目看著墨炫,輕雲還沒說什麼,瞭然於心的墨炫已柔聲道:「我即刻去研製解藥,讓龍影陪你去天牢走一趟吧,有些事情也是時候作個了結了。」 

  輕雲明白,配製解藥所用的藥引不能久擱,否則毫無作用,而她和林雨棽之間的恩怨確實該結束了,於是點了點頭,隨後和墨炫走出地牢。 

  目送輕雲和龍影離開后,墨炫隨即快步前往煉藥房。 

  刑部天牢是晉國最神秘也最森嚴的地方。 

  「卑職參見九公主,九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看到輕雲和龍影到來,獄長汪林帶著眾獄卒忙跪地行禮。 

  「都平身吧。」抬手示意眾人起身,輕雲溫言細語道:「本宮來看看幾名重犯,請前方帶路。」 

  「九公主這邊請!」汪林親自打開了牢門,恭敬地指引輕雲二人進入牢房。 

  天牢第一層平常關押的都是罪名稍輕的朝廷官員,現在則關押著此次內亂的罪臣家眷們,自從關進這天牢后,始終沒人來刑訊他們,反而讓他們越加恐慌絕望,此刻看到輕雲到來,紛紛衝到牢門邊,個個情緒異常激動。 

  「九公主,我們是冤枉的,求九公主開恩吶!」 

  「九公主,老爺犯的罪跟我們無關啊,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求九公主放過我們吧!」 

  「九公主饒命,我們還年輕,我們不想死。。。。。。」 

  清眸環視著或哭個不停,或聲嘶力竭喊冤求饒的眾人,輕雲眸光深邃如海,清麗面容始終沉靜如水。 

  謀朝篡位罪大惡極,就算這些人確實沒有參與其中,也逃脫不了罪責,畢竟國法難容。 

  「閉嘴!」汪林朝眾獄卒使了個眼色,眾獄卒隨即呵斥著那些家眷,而汪林則引領著輕雲往下一層天牢走去。 

  第二層天牢關押的是四品以上或犯了重罪的官員,此刻關押著林錦鵬和林海父子。 

  聽見腳步聲傳來,雙眼緊閉的林錦鵬父子緩緩睜開眼睛,很快又閉上雙眼,神情憔悴而灰敗。 

  越往下走,越覺陰森寒冷,輕雲攏了攏披風,面色清肅如寒霜。 

  天牢最底下一層只關押一品以上,或犯了謀逆大罪的官員,或窮凶極惡的罪犯,全是用最堅固的麻石砌築,有著最令人恐懼的各種刑具,是所有人聞之色變的地方。 

  看了龍影一眼,龍影揮手讓汪林等人退了出去,然後跟著輕雲走下石階,通過一條不算長的甬*道,已能看見關押著林雨棽,林秉權和張子山的牢房鐵柵欄一角。 

  森冷潮濕的天牢里,幾盞燭火閃閃爍爍,愈發讓人覺得陰森可怖。 

  林雨棽滿含怨毒和痛恨的咒罵聲,一遍遍在天牢里迴響,反反覆復都是惠文帝辜負了她,慕清伊搶了她的男*人,活該早死,慕輕雲更是該千刀萬剮,苦心栽培多年的兒子背叛了她。。。。。。總之一切都是別人的錯,而她沒有半分責任,輕雲微微皺了皺眉,眉宇間隱約蘊含著清冽和肅殺之氣。 

  「九公主?」 

  看到輕雲到來,張子山猛然跳下木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撲到鐵柵欄邊,蒼白瘦長的雙手緊抓著鐵柵欄,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明顯蒼老了許多:「九公主,罪臣也是為林秉權所迫才做了糊塗之事,罪臣知錯了,求九公主開恩,饒罪臣一命吧!」 

  輕雲微垂著眼帘,對於張子山的求饒充耳不聞。 

  相隔幾步之遙的天牢里,林秉權微微掀開一隻眼皮睨了張子山一眼,眼神中分明透著嘲諷和不屑,接著又閉上眼睛,依舊坐在木床上一動不動。 

  閃身來到張子山待的鐵柵欄邊,龍影伸手點了他兩個穴位,既阻止他叫嚷又讓他動彈不得,然後神情戒備地盯著林秉權,雖然林秉權的武功已廢,但難保林秉權不會有后招妄想孤注一擲,畢竟現在公主孤身前來。 

  林雨棽正咒罵得起勁,看到緩緩而來的輕雲,憔悴清瘦的面容頓時變得陰冷猙獰,眼睛里閃著毀天滅地的怨恨和狠戾,沙啞聲音桀桀怪叫道:「小賤人,哀家還以為你不敢來了!」 

  「本宮沒有做過一件虧心事,又為什麼不敢來?」 

  輕雲負手而立,睨著神色驟然變得極其難看的林雨棽,漆黑眼底一片森寒,清泠聲音中透著冷嘲和憐憫。 

  「事到如今,你尚不知醒悟落得今天這步田地全是你咎由自取,反而還將所有過錯歸咎別人身上,你當真是可憐又可悲!」 

  林雨棽眼神一凜:「你。。。。。。」 

  「你怨先皇辜負了你,須知先皇從來就沒愛過你,而你身為後宮妃嬪,卻與絕塵宮聖子岳霆暗通款曲,甚至生下了一雙兒女; 

  你怨本宮母親搶了你的男*人,須知本宮母親和父親才是兩情相悅,而你卻可恥插*入他們之間,還為了達到獨佔本宮父親的目的,殘忍毒害了本宮母親,謀害了多少後宮妃嬪; 

  你怨岳霆懦弱無能,沒有幫你實現你的野心,須知他才能非凡,而他卻甘願為了你假死,放棄成為絕塵宮繼任宮主的機會,還狠心自宮守在你身邊,更泯滅良心為你殘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你怨司馬淳和芷嵐背叛了你,須知你一直只當他們是你爭寵奪權的棋子罷了,從沒有真正關心疼愛過他們,而司馬淳卻甘心被你利用,芷嵐也為了替你贖罪,不惜犧牲自己的終生幸福; 

  林雨棽,你是名門閨秀,才情出眾且有魄力有手段,確實比許多人都優秀,可惜你自私自利,心狠手辣,什麼都想要,最終只會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如今落得這番境地,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又有什麼資格怨懟別人?」 

  林雨棽張嘴想要反駁輕雲,卻發覺自己無從反駁,臉色煞白,渾身因惱怒和怨恨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林秉權依舊閉著眼睛坐在木床上,仿若對輕雲和林雨棽的爭論無動於衷。 

  而張子山睜大眼睛定定地看著林雨棽,臉上布滿震驚和難以置信。 

  沒想到淳王和永樂公主根本就不是皇家血脈,而是林雨棽跟別的男*人生的孽*種,簡直太讓人驚駭和意外了,而輕雲接下來說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般將張子山震了個外焦里嫩,就連林秉權也猛然睜開了雙眼。 

  「林雨棽,你口口聲聲說深愛先皇,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你就絲毫沒有發現先皇和你深愛的那個男*人,其實不是同一個人?」 

  「你什麼意思?」林雨棽下意識地反問,一種不安的感覺也在心頭升騰。 

  攏了攏身上的白狐披肩,輕雲緩步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輕撫著白皙晶瑩的素手,挑眉睨了一眼全都支起耳朵聽的林雨棽三人,眼底眉梢蘊含著淡淡的嘲諷和憐憫,微抿著唇不說話。 

  輕雲越是一語不發,林雨棽三人越是感到莫名恐慌,林雨棽抓著鐵柵欄的手緊*致而泛白,林秉權直直地盯著輕雲,眼裡陰沉如墨,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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