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0、一個負責殺人，一個負責救人
「曉宇姐，你可別這麼說，你明明保養得很好，看著跟二十齣頭似的，幹嘛說自己老？」
唐笑不贊同地皺眉道。
知道自己不可能看起來跟二十幾歲的人似的，可周曉宇還是挺受用。
「我們笑笑就是會說話哄人開心，我信你啦，不說這個了。反正，我覺得你嫁給裴先生后，就待在家相夫教子挺好的。」
周曉宇笑著說。
「不對，我不同意。」
憋了半天的秦書禮硬生生扛住妻子周曉宇殺人的目光，對唐笑說：「笑笑，別聽你曉宇姐的，以後結了婚堅決不能當全職主婦。」
難得看到秦書禮跟周曉宇唱反調，唐笑不禁饒有興味地笑著問：「為什麼啊？秦大哥。」
「雖然我不是女人，但我也知道，女人長期待在家裡不工作，肯定是不行的——老婆你別瞪我啊，你聽我說完嘛。」
秦書禮求饒道。
「哼，你說說看？你要是說的我不滿意，待會兒吃完飯你就給我跪遙控器去。」
周曉宇揚起下巴拽拽地說。
秦書禮縮了縮肩膀，慫慫的樣子，但是落在周曉宇眼裡，卻像只笨笨的大棕熊。
她本來是綳著臉的，此時嘴角又按捺不住地翹了翹，圓臉上露出笑意。
「說啊你，瞧你那慫樣兒，嘖。」
「咳咳，我其實也沒什麼特別想說的，我就是覺得吧，先不說男人還是女人，但凡是個人，都得有自己喜歡和擅長的事情，這個可以是工作，也可以是興趣愛好，那我們生活在這個社會中，都得賺錢維生，所以嘛，這個讓我們喜歡和擅長的事情，就最好是自己的工作。」
秦書禮頓了頓，說：「人有自己的工作，能夠靠這份工作為這個社會創造價值，就能夠活得體面，無論任何時候走出去，也都有底氣。我覺得吧，這個跟錢不錢的沒太大關係，就是一個——一個價值問題，人活這一輩子，還是得通過一些東西，來證明自己的價值的，這也也許就是生存的意義吧！」
秦書禮慷慨激昂的一番陳詞后，桌上突然安靜了。
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覺詫異道：「怎麼了……我說得不對么？」
唐笑最先消化完秦書禮說的那番話，放下筷子特意拍了拍手說：「沒有沒有，我覺得秦大哥說得很好，特別有道理！」
周曉宇其實有點兒沒太聽明白，什麼價值什麼意義的……她怎麼不知道她老公腦袋裡裝這麼多東西啊？
不過，見笑笑都鼓掌了，那說明老公說得沒錯。
於是也點點頭，欣然道：「嗯，還行吧，有那麼幾分道理。」
小櫻瞪著一雙黑葡萄似的亮晶晶的大眼睛，是全然的不懂，但是，也還是有樣學樣地點點頭說：「嗯，爸爸說得對，人要工作，小櫻長大了也要去工作！」
「對，這才乖嘛。」
秦書禮深感欣慰。
辛泉望著面前的那盤紅燒肉有點出神。
在秦書禮說那些話的時候，他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自己。
「但凡是個人，都得有自己喜歡和擅長的事情」——
那麼他喜歡什麼，擅長什麼？
他好像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彈吉他唱歌也不過是消遣，順便用來掩飾身份，談不上多麼喜歡。
擅長什麼？
他擅長殺人。
在這件事情上，他天分極強。
八歲時，他就親手殺死了第一個目標。
再後面，使用各種方式殺死的人不計其數。
他也不太能夠記清那些人的面容和身份。
偶爾回憶起來的，或者出現在夢裡的，不過是各式各樣的凄慘的死狀，有時候，是那些人臨死時的眼神。
很奇怪，他在殺人的時候，會盡量避免去看對方的眼睛，並且，也很少去看對方的死狀，只要確認目標死亡，他便悄然離去。
可是，時常在夢裡，那一雙雙瀕死的雙眼會注視著他，讓他不得安寧。
「人有自己的工作，能夠靠這份工作為這個社會創造價值，就能夠活得體面」——
他也有自己的工作，他的工作就是殺人，要說殺人有沒有為這個社會創造價值，他不知道。
但肯定是為他自己創造了財富。
他體面嗎？
他過得倒是體面，畢竟，他不缺錢。
可是，什麼樣才算是真正的體面？
他時常感到自己彷彿是陰溝里髒兮兮的老鼠，或者下水管道上陰濕的苔蘚。
這種感覺令他非常不舒服，可是，他根本無力改變。
他深切地厭惡這樣的自己，厭惡到，時常想殺了自己。
但他又必須活著，哪怕，活著是一件沒那麼快樂的事情。
辛泉忽然深深地垂下頭去，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龐。
「怎麼了？辛小泉。」
唐笑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辛泉將臉埋在自己手中，停留了幾秒。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痛苦。
曉宇姐說，女人三十歲之後的生活寫在臉上。
他的生活已經寫在臉上了。
倘若此刻能夠照鏡子，那麼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極其扭曲、痛苦、憤懣、猙獰……像是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鬼。
只不過，平日里的他，總是戴著一張虛偽的面具，裝成一個單純無辜的年輕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
「辛小泉？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怎麼了小泉？」
「沒事吧？」
周曉宇等人也紛紛放下筷子，緊張地問道。
只有小櫻咬著手裡的湯匙，皺著細細的眉毛，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浮現一絲恐懼，還有一絲迷茫。
她好像什麼都懂，又好像什麼都不懂。
但是孩子的本能，令她從那天回來之後，就刻意地疏遠了她曾經無比依賴的辛泉哥哥。
辛泉終於鬆開手，緩緩抬起頭來。
那張秀美的面容除了比平時稍微顯得有點蒼白之外，並沒有任何的異樣。
「沒事……」
辛泉搖搖頭，朝唐笑笑了笑，說：「我剛剛就是有點困了。」
「困了嗎？」
唐笑忙問：「那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差點忘了，你晚上才上完班回來，應該是很累了吧？」
「不累。」
辛泉又搖了搖頭，望著唐笑的眼神十分溫柔，「真的不累，不用管我。」
唐笑端詳了一
下辛泉，見他狀態還好，便放下心來：「嗯，那就好，你多喝點湯補補，爭取長點肉，別太瘦啦。」
「嗯，好。」
辛泉乖乖地點頭。
這短暫的插曲完全沒影響到飯桌上的氣氛。
秦書禮望著唐笑問：「笑笑，你將來是什麼打算？剛你還沒說呢，別嫌我啰嗦啊，我就是不想看見你變成一個家庭主婦。」
「又來了，你跟家庭主婦有仇是不是？」
周曉宇瞪他一眼。
「沒有沒有，我這不是為了笑笑以後著想嘛。」
秦書禮朝周曉宇討好的笑：「老婆，我以後也努努力讓咱家過得舒服點，但是，我還是不希望你做家庭主婦，要是咱們經濟上寬裕點，我寧可你去找個輕輕鬆鬆的工作，或者做你自己想做的工作，不管是什麼。」
「得了吧你，等你升職加薪，我看得等到下輩子了吧！」
周曉宇努努嘴沒好氣地說。
「老婆，我會努力的。」
秦書禮認真地對周曉宇說，「將來我一定當上大領導，讓老婆和咱閨女過上好日子。」
他那張憨厚樸實的臉上寫滿了篤定，讓人不由得相信他所說的一定會成真。
周曉宇滿臉的不屑，可是眼睛里終究還是透出笑意：「煩不煩啊你，一天天的做白日夢，嘁，誰稀罕你開的這些個空頭支票啊。」
「老婆，你等著，我說到做到。」
秦書禮攬著周曉宇的肩膀，握了握拳說。
「好啦好啦知道啦。」
周曉宇彷彿不耐煩到了極點，可是，唐笑清楚地看到她望向秦書禮時滿眼的歡喜。
「曉宇姐，說著的，我也相信將來秦大哥肯定會有一番成就的。」
唐笑笑著說。
「笑笑，你可別捧著他了，你知不知道，你說這種話啊，這傢伙會當真的。」
周曉宇連忙道。
「我沒開玩笑啊，也沒故意說來討秦大哥開心，我是真這麼認為的。」
唐笑說的頭頭是道，「秦大哥為人踏實勤奮，工作認真努力，還滿身的正能量，這樣的人民公僕，一定會在更高的位置上發光發熱的。我百分百確定。」
秦書禮被唐笑逗得眉開眼笑：「笑笑，看你這話說的……不過，我肯定會繼續努力，好好為人民服務的！」
「加油秦大哥！」
唐笑真誠地道。
「放心吧，我會的。」
秦書禮挺了挺胸脯，認真道。
「行了行了，你又來了，不是說笑笑的嘛，怎麼你自己個兒嗨上了？」
周曉宇吐槽道。
「哎說的也是……笑笑，言歸正傳，你以後還當醫生嗎？我覺得你不當醫生真的挺可惜的。」
「當啊。我剛正想說呢，以後等生完孩子，身體恢復以後，我就要去實現自己從前的夢想了。」
唐笑微微一笑，烏黑的杏眼中閃現出動人的光芒。
「嗯？什麼夢想啊？怎麼沒聽你提過。」
周曉宇好奇地放下了筷子，一副洗耳恭聽狀。
「是我還在讀大學時就一直放在心裡的夢想。」
唐笑頓了頓說，「我想成為一名無國界醫生，去醫治更多的人，讓他們重新獲得健康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