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4、沒有最渣，只有更渣

  「我送你到樓下，好嗎？」


  這是嚴凌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不。」


  任菲琳搖搖頭說：「凌子哥哥，到了樓下，你肯定會被你的鄰居們認出來的。我不想影響你的聲譽。」


  「我一個大男人，還在意這個？」


  嚴凌苦笑。


  任菲琳心道，你不在意，我在意啊。


  嘴上卻笑道：「乖啦，凌子哥哥，你就好好在家呆著吧，我待會兒上車了和你打電話，好不好？這樣你總能放心了吧？」


  見任菲琳這麼說，嚴凌也只好勉強同意。


  「路上小心。」


  「嗯，放心啦。沒事的。」


  任菲琳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了。


  手剛剛碰到門把手，又被嚴凌輕輕扯進懷裡，緊緊抱住。


  任菲琳：「……」


  大男人怎麼磨磨唧唧的呢？


  「菲琳……菲琳，菲琳。」


  嚴凌把下巴擱在任菲琳的頭頂，心裡模模糊糊地浮現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他好怕這是最後一次見她，最後一次抱她。


  任菲琳閉了閉眼，強忍著心底的不耐煩，伸手拍了拍嚴凌的後背：「我在呢。凌子哥哥，你自己好好保重。」


  「嗯……」


  嚴凌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抱她了，——再這樣下去，她該煩了。


  終於鬆開她，他低頭望著她，微微一笑：「保重。」


  任菲琳笑了笑，伸手拉開門把。


  結果，就在這一瞬間，她臉上的神情倏然僵住了。


  「……！！」


  「怎麼了菲琳？」


  嚴凌奇怪地問了句，下意識偏頭看向門外——


  這一看，他整個人就呆住了。


  門口，站著唐笑與慕子豪，還有他的未婚妻容慧語。


  唐笑一臉盛怒，慕子豪眉頭深鎖，容慧語雙眼紅腫，秀麗的面容上寫滿了憤怒和不解。


  「嚴凌……你今天可真讓我大開眼界！」


  眾人僵持中，唐笑冷冷地吐出了這麼一句。


  緊接著，容慧語哭著問道：「嚴凌，你不是說你喜歡我所以才和我訂婚的嗎？為什麼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和這個女人……？」


  她說不下去了。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嚴凌和這個女人在家做了什麼。


  她這輩子從未遭受過這麼委屈和侮辱。


  而嚴凌今天所做的一切，和先前的他也完全判若兩人！


  她還記得兩人相親時，他對她多麼的紳士、體貼，約會結束后，他就在微信上告訴她，他對她很喜歡，如果她願意的話，他們可以很快訂婚。


  她天真的意味他是真的喜歡她，是真的對她各方面都十分滿意。


  父母其實還有點猶豫，因為嚴凌喜歡過任菲琳，承北很多人都知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甚至，她媽媽還私底下和她說起這件事：「慧語啊，媽媽知道你以前就對嚴家那小子有好感，老實說，他們嚴家上一輩的人爸爸媽媽都認識，也是知根知底的，所以，你要嫁給嚴凌，媽媽不反對。但是，我總覺得吧，他要你結婚，可能目的不單純。萬一……萬一他是因為那個任菲琳呢？以前不覺得，前兩天媽媽從你周阿姨朋友圈裡看到了任菲琳的近照，可別說……你跟她還真有點兒像！慧語，爸爸媽媽就只有你一個女兒，你想嫁給誰爸爸媽媽都不反對，但是，爸爸媽媽怕你受委屈啊。」


  容慧語不是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她不僅認識任菲琳，還和任菲琳有許多共同認識的人。


  承北這圈子，要說小也不小，說大也不大。


  她以前也不是沒聽過有人說她和任菲琳長得像。


  但是她見著任菲琳才知道，自己確實是與任菲琳有幾分相像的，但是要論容貌姿色，自己還是比不上任菲琳的。


  好在，她並不是一個那麼在意容貌的人。


  她從小生活在父母的寵愛之中，成績優異，在學校也總是被老師同學誇獎，畢業后非常順利地從事科研工作，靠自己的能力拿著一份優渥的薪水，為了祖國建設而奮鬥著——


  這一切，都使她對自己、以及自己的現狀非常滿意。


  也使她性格平和，不那麼愛跟人計較。


  她對嚴凌有好感，是因為，幾年前，她生過一場病，在嚴凌工作的療養院休養過一段時間。


  嚴凌又恰巧是她的主治醫師。


  他的溫柔和耐心，一下子就擊中了她的心。但

  那時候她年紀尚小，並不知道這是對於一個異性的喜歡。


  直到幾年後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偶爾聽到父母和人聊起這個人，才又忍不住在旁邊提了幾句，說自己以前在療養院休養的時候，他對她很照顧。


  她平時很少說起這方面的事情，她父母一看她這個反應，就知道，她是喜歡嚴凌的。


  於是便安排了相親。


  自打和他相親之後，兩人便火速確定了戀愛關係。


  他每個三兩天就會開車去她工作的科研所接她下班，每次去都會為她帶一束花，同事們紛紛羨慕她，說她找到了一個溫柔又用心的男朋友，最關鍵的是，對方還一表人才，面容清秀，年輕有為。


  每次約會吃飯，他總會挑一些有特色的的飯店，裡面的餐品總是能夠完美契合她的口味，她簡直懷疑他會讀心術。


  他還經常送她禮物，一開始是卡地亞的手鏈、項鏈、手錶，後來是巴寶莉的包包、連衣裙……等等。


  他對她這麼好，任誰都不會懷疑他是真心喜歡她。


  她天真地以為幸福字啊向她招手，只要兩人結了婚，就會過上童話故事裡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


  她還忍不住和閨蜜感嘆自己運氣好，從小學業順利，剛開始工作，馬上又順順利利和喜歡的人相親、談戀愛，將來也必定會順順利利的結婚生子……


  可是，她實在是沒想到，原來男人是這麼複雜的生物。


  原來愛情是這麼難的一件事，並不是像功課一樣，只要認真對待就一定會完成得很好。


  缺乏戀愛經驗的她，對愛情和男人一無所知。


  今天，在宴會廳她遠遠看了任菲琳一眼，心裡就莫名地咯噔一下。


  後來，她更是憑藉第六感敏銳地發現，嚴凌偷偷看了任菲琳好多次。


  但她還是勸自己，嚴凌曾經喜歡過任菲琳那麼多年，許久未見，多看幾眼也很正常，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直到她得知，嚴凌真的帶著任菲琳跑了。


  而且，嚴凌的手機也打不通了。


  沒有人直到他去了哪裡。


  這件事是嚴凌先前稱作大嫂的唐笑告訴她的。


  她父母與成家先前也有往來，所以，她也知道唐笑的身份，對這個女人，她一開始就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信任。


  她並沒有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這件事，而是與她身旁的兩個男人一起，將她引到化妝間私底下告知她。


  對此，她無比感激。


  因為，無論是她也好，還是她的父母也好，都丟不起這個人。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控制住不在他人面前失態，可是她到底沒控制住——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再加上身體向來不是很好，她氣得當場暈了過去。


  好在唐笑本就是醫生，馬上把她救醒了。


  醒來之後，她又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太難過了。


  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嚴凌會做出這種事。


  他在這樣做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難道他一點也不怕她傷心難過嗎？

  還是說，他心裡眼裡都只有那個任菲琳，無論她怎樣難堪怎樣痛苦，都不配被他稍微惦記一下？

  容慧語當著唐笑慕子豪葉琛的面兒，哭得喘不過氣來。


  「先別哭了，容小姐，趁現在其他人還不知道這件事，不如先想想接下來怎麼處理？」


  唐笑冷靜地詢問道。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心亂如麻，只剩下哭泣。


  她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容小姐，恕我直言，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知


  道你現在很難受，但是，必須抓緊時間處理這件事，否則的話，外面的賓客怎麼辦？你的父母家人怎麼辦？」


  唐笑握著她的手說。


  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地對的。


  倘若她一味安慰她，陪她罵嚴凌，那反倒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想想……唐小姐，還有這兩位先生，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容慧語吸吸鼻子，擦乾眼淚，努力讓自己暫時忘卻悲傷，整理思緒去想接下來的對策。


  「如果是我，我會先給父母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以免他們過於傷心。」


  唐笑平靜地望著她說。


  容慧語略作思索，便點點頭說：「那就聽唐小姐的。可是，我應該怎麼說呢？」


  「那就要看容小姐你自己了。」


  唐笑鼓勵道：「遵從你內心的想法吧，你願意坦白，認為你父母能夠接受，那你就坦白，如果你認為他們接受不了，你也不願意說出真相令他們傷心，那你就找個別的理由。」


  「我……」


  容慧語低下頭，垂目思索一陣：「我不想說出真相。」


  「嗯，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


  唐笑點點頭說。


  於是，容慧語先把父母叫進來，當著他們二老的面，向他們道歉，說自己先前同意訂婚這件事，還是太草率了，現在仔細想想，認為這個決定沒有經過深思熟慮，不應該操之過急。所以，她想再過三個月再做決定。


  她本以為父母會表示不贊同，可是，她沒想到，他爸爸沉默一陣，對她說了一句話：「訂婚是你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年紀大了，只想你下半身過得安穩、幸福。」


  她媽媽則給了她一個擁抱，摸了摸她的臉頰，溫柔地對她說：「慧語，你長大了，你想做什麼，媽媽都支持你。」


  父母的態度令她又是感動又是愧疚，當場又落下了眼淚。


  隨後，父母出面，對外面宴會廳的賓客們致歉，說他們不捨得女兒這麼快嫁人，想再考察考察姓嚴的小子，所以今天的訂婚宴取消，但大家仍然可以留下來飽餐一頓。


  容慧語則留在化妝間，與唐笑慕子豪葉琛三人商量接下來的事。


  「唐小姐，我想找到他，當面問清楚，他到底為什麼這樣對我。」


  容慧語態度堅決地對唐笑說。


  「你確定嗎？容小姐，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現在要馬上見到嚴凌，不是不可能，而是，你要見到他，一定會見到任菲琳。你確定你能接受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別人女人在一起？想象和親眼看到可是兩碼事。」


  唐笑語氣溫和地提醒她。


  容慧語愣了愣，低頭思索片刻，對唐笑說：「唐小姐，他已經不是我的未婚夫了。從他今天做的這件事，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他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唐笑聞言，竟露出欣慰的笑意：「容小姐，我以為你會給他找理由，比如，任菲琳可能確實身體不適，情況緊急，所以他才不得不帶著她離開之類的。」


  容慧語苦笑一聲，說：「不，這不是他丟下我和滿堂賓客的理由。慕先生，葉先生，換成二位，縱使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拋下自己的女人不管吧？他想要讓我安心，是一定可以找到辦法的，即便情況再緊急，他也總能抽出哪怕十幾秒給我發一條消息，而不是直接關機——手機沒電了，手機丟了，這樣的理由我也沒辦法接受的，這麼重要的時刻，他稍微動動腦子也知道他走了我要面對的是什麼。那麼，他想聯繫我，哪怕找別人藉手機，也會聯繫到我。除非……他死了。」


  容慧語無奈而傷感地笑了：「他在訂婚典禮上見到暗戀多年的女人，恰好對方身體不適，恰好他要帶她去醫院，恰好他手機壞了，恰好他完全沒辦法聯繫我，恰好他又出事了——這無論哪一樣，都是小概率事件。而這個世界上，又哪來那麼多的小概率事件，還偏偏被他碰上了？我只能說，他確確實實不愛我，確確實實……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容小姐，短短時間內你能想得真清楚，我很佩服。」


  唐笑真心實意地說。


  「有時候接受事實是面對問題和解決問題的第一步。我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啊。」


  容慧語忍住淚意，對面前的三人說：「唐小姐，慕先生，葉先生，謝謝你們為我做的一切，現在，我已經下定決心，必須找到他當面問清楚，把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了結掉。如果你們願意陪我，我感激不盡，如果你們接下來有其他的安排，我絕不勉強，就算我一個人，我也會想辦法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