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5、她只愛我
嚴凌沉默了半晌,說:「我也不知道。」
唐笑:「……」
「可我覺得……她不應該就這麼走了。這麼走了,不是對她自己的人生不負責任么?」
嚴凌振振有詞地說:「哪有上班上得好好的,說走就走的,太不應該了吧?年紀也不小了,做事還這麼虎頭蛇尾,太讓人不放心了!她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她父母著想吧?這麼大的人怎麼還這麼不踏實?」
唐笑忍不住對嚴凌翻了個白眼,實在是有點無語。
她發現對上嚴荔荔的事兒,嚴凌的智商就開始下降。
按理說,盲目的愛情才能讓人降智,可嚴凌又的的確確沒愛上嚴荔荔啊?
這事兒還真是毫無道理,讓人迷惑。
「嚴院長,我覺得你管不了荔荔的事兒,她又不是你生的,她爹媽都沒說什麼,你只是她表哥而已,憑什麼對她的人生指手畫腳啊?」
「我怎麼不能管她了?她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什麼事兒我沒參與做決定啊?她以前最聽我的話了!」
嚴凌氣得瞪眼。
唐笑:「…………」
她發現嚴凌智商下降的有點厲害。
此時此刻,和嚴凌說再多,也沒用。
他要管嚴荔荔,就像小時候那樣,可是,嚴荔荔已經長大了啊?
不止長大了,還將要成為一個孩子的母親。
一個人哪兒能完完全全控制住另一個人呢?
人能夠控制得住的,永遠就只有自己啊。
嚴凌習慣了管束嚴荔荔,可如今,他忽然發現自己管不了了,便開始著急了。
可嚴荔荔為什麼先前願意被他管?
那是因為她愛他啊。
而今嚴荔荔也並非不愛他,而是,已經不能用從前那種方式愛他了。
小女孩長大成了小女人,該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了。
只可惜,嚴凌還未習慣嚴荔荔的這種轉變。
「笑笑——唐醫生,你是不是在鄙視我?」
嚴凌眉毛皺得緊緊的。
唐笑反而樂了:「不好意思,被你看出來啦。」
嚴凌也氣笑了:「呵呵,我是哪兒得罪你啦?咱們倆不是關係挺好的好朋友么?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你突然就站到荔荔那邊去了。」
「我跟你什麼時候是好朋友了?嚴院長,於公,你是我上級,於私,你得叫我一聲嫂子。」
唐笑微微笑。
嚴凌:「……嫂子,我錯了。」
唐笑滿意地拍拍手:「嫂子不想跟你聊下去了,你出去吧。」
「唐醫生……」
「嚴院長,我要工作了。」
唐笑繼續微笑。
她這種懟人的方式,簡直無懈可擊。
嚴凌毫無辦法。
默了默,他還是忍不住雙手合十,一臉懇求道:「……笑笑,算我求你了,你告訴我,荔荔到底怎麼回事?」
看著嚴凌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唐笑其實是非常不忍心的。
但是,答應過別人的事,就得做到,不能食言而肥——
這是唐笑一貫的做人準則。
「你這麼好奇,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她?我覺得如果你自己去問她,她沒準會告訴你。」
唐笑嘆了口氣說。
「我……不敢。」
嚴凌臉上露出煩悶的表情。
「為什麼不敢?」
唐笑也是奇怪了。
他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我也說不上來。」
嚴凌撓撓頭,苦惱地說:「就是看著荔荔有點怕吧,她那種眼神……讓我總覺得好像欠她什麼,你知道我嚴凌最怕欠人東西了。可我欠她什麼?我不知道啊!你要說她喜歡我我不喜歡她,是我虧欠她,那我認了,可除了這個,我還欠她什麼?」
唐笑聽了這話,更覺得沒法接話。
她總不能指著嚴凌說,你欠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個父親吧?
哎,感情這事兒,還真是很難說清。
「你別問我了,問我我也不能說,你要問,就去問荔荔吧。」
唐笑頭疼地說。
「笑笑,我發現你真沒把我當朋友。」
嚴凌是真的有點兒不高興了。
「這是兩碼事。」
唐笑心裡自然是把嚴凌當朋友的,也就是真的當朋友,才能說話這麼隨便。
「什麼兩碼事?」
「把你當朋友是一碼事,說不說荔荔的事又是一碼事。原則問題,抱歉。」
唐笑攤了攤手說。
就算是得罪嚴凌,她也認了。
嚴凌捏著手裡已經空掉的紙杯,沉默了半晌,抬頭望著唐笑問:「笑笑,你站在荔荔那邊,就一定是對的嗎?萬一讓她走,是錯的呢?」
唐笑愣了愣,不禁也陷入了沉思。
其實,要問對錯,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對還是錯。
讓嚴荔荔背著嚴凌生下孩子,似乎是錯的,但是,直接扼殺掉這個小生命,就一定是對的嗎?
將嚴荔荔懷孕這件事瞞著所有人包括嚴凌,似乎是錯的,但是,不考慮嚴荔荔的感受將這件事告訴嚴凌,就一定是對的嗎?
人世間的許許多多事,都是說不清楚對錯的。
恩怨是非,本來就難以決斷。
唐笑也無法做出絕對正確的選擇,她只能,不違背自己的原則而已。
大多數時候,一個人是沒有拯救所有人的權利和義務的。
「好,我知道了。」
嚴凌冷著臉站起來,將捏扁的紙杯擲向垃圾桶。
「咚!」
紙杯應聲而羅。
緊接著響起的,是嚴凌格外冰冷的一句話。
「唐醫生,但願你將來不要為自己今天的決定後悔。」
「……!」
唐笑若有所感地抬頭看他。
嚴凌表情冷漠,眼中藏著怨念。
她抿了抿嘴唇,仍然什麼都沒說。
嚴凌沉默地離去,似乎對唐笑無比失望。
唐笑閉了閉眼,心想,但求無愧於心。
晚上六七點鐘。
華燈初上,城市熙熙攘攘,擁堵的街道上排著長龍,人行道上,歸家的人們行色匆匆。
燈光迷離的清吧內,吉他手在台上安靜地唱著歌。
角落的卡座,兩個男人默默地舉起手中的高腳杯。
熟悉的老友喝酒,從來不講太多客氣話,兩人默契的一飲而盡。
「要走了?」
放下酒杯時,裴遠晟翹著一邊嘴角,望向對面的成烈。
「嗯。」
成烈拿起酒瓶,往兩人的杯中注入酒液。
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酒香。
兩人已經很久沒這麼坐著一塊兒喝酒了。
這間清吧,是兩人從前最常來的,成烈結婚後,基本上就不來了,為此裴
遠晟還抱怨過,但無濟於事。
誰都知道成烈在外面酷霸狂拽,在家裡卻最寵老婆,最聽老婆的話。
而且,成烈每次「出差」回來,壓根就不願意離開他老婆身邊。
裴遠晟他們那些老朋友,還私底下笑話成烈是「妻管嚴」,但妻管嚴又怎麼樣?成烈根本一點都不在意。
就算妻管嚴,也比某些單身狗強一百萬倍不是嗎?
「以後,笑笑就交給你和曉茹了。」
成烈朝裴遠晟舉了舉杯。
裴遠晟愣了下,心道,這不像成烈啊?
但還是舉杯和成烈碰了下。
兩人各自一口悶。
裴遠晟問:「上次的事,不生氣了?」
成烈笑笑:「生什麼氣?」
裴遠晟垂目笑道:「不是拿槍指著你了么,你真不當回事啊。」
成烈仰靠在沙發上,一臉無所謂的笑容。
「我要真當回事,你就根本沒有拿槍指著我的機會。」
裴遠晟挑了挑眉,笑了:「說的也是,你可是成烈啊。」
成烈揚了揚嘴角,沒說話。
裴遠晟也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眯眼望著成烈:「這次要去很久?」
「嗯。」
「你把笑笑交給我和曉茹,真的放心?」
裴遠晟壞笑。
「交給你不放心,交給你和曉茹,還是放心的。」
「……你贏了。」
成烈朝裴遠晟抱歉地笑了下:「我參加不了你的婚禮了,等我回來補償你。」
「都是兄弟,談什麼補償不補償的。」
裴遠晟擺擺手:「你早點回來,身上別挂彩,我就謝天謝地了。」
「知道。」
「笑笑還不知道你要走了吧?」
裴遠晟又問。
「她知道,但不知道具體哪天。」
裴遠晟扶了扶額:「你也別告訴我,我不想知道。」
「事關機密,當然不能告訴你。」
成烈理所當然地說。
「這次是不是很危險?」
裴遠晟心裡有些不踏實。
「……」
成烈沒說話。
裴遠晟心裡「咯噔」一下,隨即又自我安慰地說:「算了,我幹嘛問這種白痴問題,你哪次出去不危險?不危險的地兒就不會讓你去了——你可是成烈。」
「我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啊。」
成烈笑得痞痞的。
兩人遙遙地舉了舉杯,都懶得起身,乾脆隔空碰杯。
眼看兩人杯子都空了,裴遠晟又拿起酒瓶將酒滿上。
「我說,你不怕我對笑笑有想法了?」
裴遠晟似乎是有些醉了,桃花眼水光粼粼,透著迷離的光芒。
這皮相的確是讓女人難以抵抗。
但笑笑不一樣,成烈自戀地想,笑笑全世界最喜歡他,哪兒還能喜歡上裴遠晟?
不可能的。
於是他微微一笑:「你有想法有什麼用?」
「……」
說得好有道理,裴遠晟竟無言以對。
「來吧,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成烈眯著眼朝裴遠晟舉杯。
「謝了。」
「你愛季曉茹么?」
這杯酒喝完后,成烈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