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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5、他還活著嗎?

  任務是華國最高機密,這樣的機密,怎麼會被敵人知道?


  除非——


  沈颯不敢去想。


  但這些天,她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


  除非,出賣他們的人,在軍方內部的掌權者。


  敵人已經滲透到軍方了嗎?


  沈颯光是想一想,就感到不寒而慄。


  她恨透了出賣他們的人——


  他們這些特種兵,經歷了多少的刻苦訓練,吃了多少人吃不了的苦,經過多少重的選拔,才被挑選執行這項絕密任務。


  可是這麼優秀的戰士,還沒來得及好好地和敵人們干一場,就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偷襲而喪失了性命。


  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沈颯此生從未如此恨過。


  可是,恨又能怎麼樣?

  仇恨能讓死去的戰友們全部活過來嗎?

  她一想到連成長官也可以已經犧牲,就感到五臟六腑都彷彿攪在了一起。


  太痛了……


  她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她為什麼還沒死?


  為什麼就剩她一個人仍然苟延殘喘地活著?

  她想起那天當發現中了埋伏之後,是成長官和另外兩個有經驗的戰友掩護著其餘人撤退,可沒想到,敵人竟然會在後方包抄!


  成長官他們三人面對的敵人更多,甚至是他們面對的敵人數量的兩倍。


  他們這些人尚且寡不敵眾,僅剩她一人因為中彈暈厥之後被一個不知道性命地戰友用身體護住,才得以苟且偷生。


  那麼,成長官他們呢?


  他們活下來的可能性,只會更低。


  早知道如此,當初……


  當初就應該告訴成長官的。


  應該把自己所想的一切,都告訴他。


  這樣,總好過這麼悄無聲息地死了。


  人死了之後,存在另一個世界嗎?


  如果自己死了,能見到成長官和其餘已經犧牲的戰友嗎?


  要是死後還有另一個世界,她真想去死,這樣就可以馬上見到他。


  然而,她又懷著微小的希冀,她想,也許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沒死。


  他是那麼強大的男人,宛如戰神一般,他經歷了那麼多危險的任務,也曾受過各種各樣的傷,還不是一樣挺過去了嗎?


  他怎麼可能因為這一次偷襲就輕易死掉呢?

  沈颯儘管明知道從現實角度來看,成烈不可能還活著。


  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他已經死了這個事實。


  這些天,她的身體也在急劇衰敗下去。


  起初她還爬得動,那時候,她會用身上帶著的匕首去捕殺一切出現在身邊的活物。


  蛇,老鼠,野兔,不知名的昆蟲——


  這些她全部都吃過。


  沒什麼可怕的,一切和死亡比起來,都不算可怕。


  她是為了再次見到他,才這樣強撐下去的。


  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以前的她,對食物也並不挑剔,只要有一菜一飯,就能飽餐一頓。


  但那到底是人類的正常食物。


  即便是動物,人類也是習慣把它們弄熟之後再吃。


  茹毛飲血這種事,只有原始人才幹得出來。


  沈颯從前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有生吃動物的那一天。


  但是,如今這種情況,她沒有更多的選擇。


  太餓了,也太渴了。


  人在餓極了渴極了的時候,為了生存,什麼都能幹得出來。


  她第一次吃的活物,是一條蛇。


  非常粗的蛇,她根據蛇身上的花紋判斷出這條蛇沒有毒,或者說是毒性很小,可以忽略——


  其實就算有毒,當時的情況她也一樣會吃下去。


  沈颯用軍刀刺痛蛇的七寸,然後斬掉蛇頭,然後飛快地將蛇身切成幾段,在身上擦了擦,就那麼直接用手拿著咬噬起來。


  野外生存的蛇類,其實很肥美,倘若生上小火烤一烤,再撒點兒孜然和食鹽,一定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可是哪兒來的火呢?


  她沒有任何可以用來生火的工具,她只能生吃。


  這並不算什麼,有了第一次生吃的經驗,後來,她又開始陸陸續續吃別的動物。


  有一次夜裡她渴得不行,光是嚼樹葉早已經無法解渴了,這時,沈颯憑藉直覺,發現附近有一隻野兔。


  她沒有絲毫猶豫地用所學的擒拿技能,撲過去捉住了這隻兔子。


  那毛茸茸的兔子在她懷裡瑟瑟發抖。


  她摸著兔子的耳朵,還有小小的身子,心裡其實是欣喜的,就好像突然間多了一個小夥伴一樣。


  她想對兔子說說話,和兔子聊聊天,可是,她很快制止了自己這幼稚的想法。


  在這沒有一個人,到處充滿未知的危險,完全沒有機會逃脫的密林中,兔子絕不會是她的夥伴。


  它只能夠是食物——讓她繼續活下去的食物。


  「對不起。」


  她對兔子說著,便用手中的軍刀飛快地劃開了懷中那幼小生物的咽喉。


  她的動作很快,因為她不願意讓它痛苦,更不願意給機會給自己後悔。


  它在一瞬間死亡。


  然後,她拿起兔子的屍體,開始喝它的血。


  可是當她拿起兔子的屍體時,愕然發現,這隻兔子是一隻懷孕的母兔子。


  它的肚子鼓鼓的,很顯然,裡面孕育著生命。


  這是一個即將成為媽媽的兔子。


  這個事實讓沈颯瞬間哭出聲來。


  她突然間,很後悔自己的刀為什麼那麼快。


  倘若慢一秒,是否就能夠發現這隻兔子的肚子很大很鼓呢?


  她竟然殘忍地殺死了一個「母親」!

  她感到內心中充滿了自責,那隻兔子的血,她是無論如何也喝不下去了。


  她想等到天亮之後,將兔子埋葬,可是沒等到第二天天亮,她已經餓的受不了了。


  最後,求生欲戰勝了一切,她用軍刀切割了那隻兔子的屍體,將整隻兔子吞吃下肚。


  自那之後,她彷彿已經麻木了。


  昆蟲,老鼠,她都可以吃。


  沒有什麼是接受不了的。


  在生命威脅下,噁心和難以下咽又算得了什麼呢?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活著……才有可能再一次見到他。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她一天比一天絕望。


  她意識到一個事實。


  他非常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如果他還活著,不可能不來找自己。


  這麼多天了,也許……他已經和那幾個戰友一樣……


  沈颯無法想象那個男人屍身腐敗的樣子。


  她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去想象,可是,腦海中不斷閃過那樣的畫面。


  每一次,當她腦海中浮現他臉色青白地躺在地上漸漸僵冷的樣子,就感到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或許,已經沒有再撐下去的必要了。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也實在沒有力氣去找尋他和另外兩個戰友的屍體。


  當然,她潛意識裡,也不願意見到那一幕。


  就讓自己靜靜地在這裡死去吧。她想。


  至少,這裡還有幾個戰友陪著她呢。


  沈颯想著想著,漸漸地睡意昏沉。


  好睏。


  這就是要死了嗎?

  死了也好。


  死了,就能見到他了。


  如果見到他,她一定要把自己一直想說卻不敢說的話說出口。


  沈颯暗暗地想著。


  她似乎是睡著了,又似乎是暈了過去。


  然後,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穿著白紗和他站在教堂中。


  呵……奇怪,她怎麼會身穿白紗呢?


  這不是新娘子的衣服嗎?


  難道,她和他結婚了嗎?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去看他。


  只見他一米九幾的偉岸身軀包裹在黑色的西服中,那熟悉的面容英俊得宛如天神。


  他目光清冷地俯視著自己,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意。


  對啊,他不愛自己啊。


  他已經有了愛人了。


  他有多麼愛那個女人,她是親眼看到過的。


  可是既然如此,他為什麼又會和她結婚呢?


  啊……真奇怪。


  這一定不會是真的吧。


  可是,他的臉又那麼英俊,那麼真實。


  她情不自禁地朝他伸出手去。


  就在這時,他高大的身軀突然緩緩地朝後倒去。


  她愕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胸口滿是彈孔。


  鮮血汩汩地從彈孔往外冒,她伸出手想去堵住,可怎麼也堵不住。


  「不……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她痛苦地吶喊著。


  可他還是徹底地倒了下去。


  然後,就那麼睜著眼睛,完全沒了聲息。


  「啊……不要!成長官,你醒醒,你不要死!不要!!」


  沈颯感到整顆心臟都要崩裂了。


  好痛……好痛……


  不,他不能死……


  就算她死了,他也不能死!

  他那樣的人,怎麼能死呢?

  「成長官,求你醒一醒,求求你,不要死!!!」


  沈颯瘋狂地吶喊著。


  ……


  一縷陽光射向女人滿是污垢的臉龐。


  她緩緩地張開眼睛。


  眼睛似乎十分腫痛,她伸手摸了摸,發現眼角全是淚水。


  可是,她又很快笑了出來。


  是夢啊……


  原來那痛苦的一切,都只是夢而已。


  他並沒有在自己面前死去。


  呵……真好。


  一切只是夢而已。


  她昏昏沉沉又哭又笑地躺在地上,伸手遮住眼前的光線。


  在這裡,是沒有時間的概念的。


  反正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她永遠都是一個人。


  她腿上有傷,也沒辦法爬得太遠。


  即便死了,也可以死在戰友們附近,這也挺不錯的,她想。


  「沙沙……」


  遠處似乎傳來什麼聲音。


  沈颯身為特種兵的本能讓她立即警覺了起來。


  是人?還是獸類?

  她凝神細聽,感覺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踩在地上的枯枝落葉上的聲音。


  出現在這種地方的,會是什麼人?


  是敵人嗎?


  即便已經不想活了,可沈颯也絕不願意死在敵人手上。


  身為一個特種兵,死也得有個特種兵的樣子,絕不能做孬種!


  這話是成長官告訴他們的。


  她始終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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