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她就像一個小丑
她可憐她自己，事事聰明，由不得半點欺騙，容不下一粒沙子，可是呢，這樣的她，就真的快樂嗎？
越是聰明的人，越是沒辦法讓自己快樂，讓自己滿足。
聰明人給自己定的目標高，慾望更是無窮大，聰明人總是在伸出手企圖牢牢抓住一切，而不是攤開手接受別人的施捨。
不是百分之百純凈無暇的愛情，我寧可不要。
謝玲瓏的姐姐謝琳琅曾經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謝玲瓏從前覺得姐姐說的沒錯，愛情這東西，是多麼的珍貴啊，就像鑽石一樣，可是鑽石倘若不夠純凈剔透，就怎麼算的上是鑽石呢？
可是……謝玲瓏看著成烽的小女朋友那副傻傻的模樣，心裡忍不住想，被騙一騙又有何妨呢？就算對方說的不全部是真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為什麼一定要奢求百分之百的真心，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百分之百的真心嗎？
這一刻，她意識到，做傻女人，也有做傻女人的快樂。
可是，即便羨慕，她心裡依然很清楚，她這輩子和這樣的快樂無緣了。
一個人若是天生就又笨又傻，那麼她大有可能變得越來越聰明，但是一個人若是天生又聰明又伶俐，那她怎麼可能會變傻呢？
她也只能越來越聰明越來越清醒，有時候，聰明和清醒也是一種無藥可救的痛苦。
「這隻手錶真好看……」成烽的聲音是那麼的欣喜，他那張年輕俊美的臉上，帶著毫不摻假的喜悅，「冪冪，你怎麼知道我就想要這種款式的？你該不會……真的會什麼仙術，能夠洞悉到我心裡的小秘密吧？」
「又瞎說……我怎麼會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呀？」唐冪嘴角掛著笑，低著頭仔仔細細地端詳著，自己也覺得這隻表配成烽真的是太合適了，成烽的氣質本來就好，戴上這隻表，更顯得貴氣了，簡直像個玉樹臨風的公子哥一樣。
「你不知道，那敢情就是咱們倆心有靈犀一點通了，我說的對不對啊？」成烽笑著說。
唐冪抬起頭，看著成烽微笑的模樣，心裡也像淌著蜜一樣，「嗯，這個倒是有可能。」
不遠處的唐笑看著這一切，心裡充滿了疑惑，她不明白為什麼成烽突然又和唐冪一塊兒秀起恩愛來了，這成烽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她坐的角落剛好能夠看清楚成烽那桌，但是畢竟隔得遠，想聽清楚他們說什麼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謝玲瓏來了之後，她還不得不拿起咖啡廳旁邊櫸木書架上的一本書裝模作樣地擋在臉前，以免被謝玲瓏發現。
謝玲瓏去成家做過幾次客，當然不可能不認識她，謝玲瓏的姐姐謝琳琅也是一個同樣野心勃勃明艷驚人的女人，唐笑在這一對姐妹面前倒是不至於自卑害怕，只是本能地不想與侵略性太強的人有過多的接觸。
而且現在這種情況，萬一謝玲瓏真的認出她，恐怕一切更加難以收場了。
可是，就在這時，唐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唐笑心中暗道一聲糟糕，低頭一看是季曉茹打開的電話，正打算滑動手機屏幕接聽電話，手機在咖啡桌上一滑，「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鈴聲仍然在響著，唐笑硬著頭皮撿起手機，再抬起頭時，那邊桌上的三個人都已經不約而同地朝她看過來。
三個人目光各異，唐冪顯然是愉悅的眼神，還起身打算朝自己走過來，唐笑連忙朝她使了個眼色，想暗示她繼續和成烽約會不用管自己，唐冪一臉莫名地呆在原地，不明白姐姐唐笑到底想對自己說什麼，唐笑擠出一個笑容拿著手機指了指，打算出去給季曉茹打過去，然而，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嫂子，你怎麼……」成烽這個二愣子青年脫口叫了聲「嫂子」，「怎麼進來了」這後半截話還沒說出口，自己也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錯，頓時後悔不跌。
而站在他對面的唐笑此時也是一頭黑線，恨不得衝過去一棒子把成烽打暈，她已經不敢去看唐冪臉上是什麼表情了。
「什麼嫂子……阿烽，你跟我姐認識？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唐冪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她心裡迷迷糊糊地好像察覺了點什麼，可是又實在不敢也不願意去相信。
阿烽叫自己姐姐嫂子，姐姐的老公不是也姓成嗎？
難道……
唐冪獃獃地回過頭看向成烽，喃喃地說：「阿烽，你告訴我……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和我姐姐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們……不會真的是……」
「冪冪，你別激動……那個，我大嫂是你姐姐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不久。」知道再怎麼瞞也瞞不下去，唐冪雖然傻但到底不是智障，事實都擺在眼前了，怎麼可能還想不明白呢？更何況，成烽也實在不知道這事兒該怎麼糊弄過去，索性破罐子破摔好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唐冪整個人都傻了，她咬著嘴唇望著唐笑，忽然想起來什麼似得問：「姐，剛剛在商場，那個電話是成烽給你打的嗎？」
唐笑沒想到唐冪這麼快就轉過彎來，看來唐冪遠比大家想象中要聰明，既然成烽自己都老實坦白了，她還有什麼好掩飾的呢？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任何人的錯。只不過真相對唐冪來說顯得更殘酷一些。
「冪冪，你猜得沒錯，剛剛商場那通電話確實是成烽打來的……也就是那通電話，讓成烽聽見了你的聲音，知道了你是我妹妹這件事兒。」唐笑鎮定地說道。
唐冪怔怔地說：「那……那姐姐你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成烽是姐夫的弟弟了，你故意看我笑話的是不是啊？你……怎麼能這樣啊……」
那久違的對於姐姐唐笑的嫉妒就像一枚堅硬的小石子一樣狠狠地砸向她的心，使得她那脆弱又敏感的心臟如同龜裂的玻璃一樣呈現出網狀的裂紋。
她真的好可笑啊……姐夫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如果成烽真是姐夫的弟弟，那他從小又該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可笑自己還把人家當成暴發戶，更可笑的是自己還使勁渾身解數討人家歡心，給人家買自己眼中的高檔衣物高檔手錶。
其實著所有的一切……在別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吧？
而自己的姐姐唐笑，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傻乎乎地做著這一切，她那個時候，心裡一定在可憐自己吧？
姐姐總是這樣，她永遠處處比自己強，然後什麼也不說地看著自己像個跳樑小丑一樣做這個做那個，直到最後一刻才讓自己知道，那種種行為在她眼裡是多麼的可笑。
唐冪的眼圈漸漸地紅了，她委屈而又憤怒，為什麼姐姐不早點把這一切告訴自己呢？
唐笑見狀知道唐冪一定誤會了什麼，連忙走到唐冪面前，輕聲說道：「對不起，冪冪，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不是故意的？」唐冪的眼眶中淌下一粒圓滾滾的淚珠，她紅著眼瞪著她的姐姐唐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才告訴我你不是故意的……姐，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啊？如果你真的不想讓事情發展成這樣，就該早一點告訴我阿烽的真實身份，而不是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喜歡著你的小舅子，不是嗎？」
「姐，其實你心裡早就清楚，你知道我和阿烽肯定不可能的，你故意想看我這麼狼狽，故意想報復我，對不對？我就知道你還是恨著我，恨著我媽，甚至是爸爸，你恨我們家，所以才故意看著我一步步走到現在……你剛剛一直坐在那裡看戲，是不是覺得很解氣呢？」唐笑情緒激動地說道。
咖啡廳里不少人都朝這邊看過來，成烽頭痛地揉了揉額角，把侍應生叫到一邊交待了一句，然後塞過去一疊鈔票。
不一會兒，店裡的客人被客氣地請了出去，每個人都在免單之外額外贈送了一份甜點，緊接著，這家24小時營業的咖啡館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的木牌。
連幾位侍應生也悄悄地退到了后廚，偌大的咖啡館里只剩下成烽唐冪唐笑和謝玲瓏四人。
成烽回頭看了謝玲瓏一眼，皺眉道：「你也趕緊出去吧，這裡沒你的事兒。」
謝玲瓏勾唇一笑，用口型對成烽說道：「我不走。」
「你到底想幹什麼？」成烽瞪著謝玲瓏，她在這裡，總讓他覺得身邊好像有一顆定時/炸/彈似的，搞不好什麼時候就炸了。
謝玲瓏笑而不答。
旁邊的唐冪還在質問唐笑，成烽沒空再理會謝玲瓏，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便轉過頭去。
「姐，你說話啊……難道事實真的像我說的這樣嗎？你回答我……」唐冪哭著說道。
唐笑沉默了很久，才靜靜地開口道：「冪冪，你為什麼每次一發生什麼事情，就馬上第一時間把錯誤全部歸罪到別人身上，讓自己顯得格外委屈呢？這樣真的會讓你好受嗎？還是說，讓自己處於弱勢地位，就能夠解決問題？」
唐冪愣住了，不光唐冪，連成烽也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唐笑會對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唐冪說出這樣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