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靜制動
「平叛是當然要平的。但是,不能真打。無論是牛通的兵,抑或是爹的兵,都是手心和手背,都是大宋子民,豈能自相殘殺?而且,爹和你的牛皋伯伯還有八拜之交。牛通也好,楊繼周也罷,都是你爹的侄子。叔侄豈能疆場拼殺?佳兒,你護送娘親走吧,安頓下來后,你聯絡爹的一些江湖故舊,找找嚴成方、何元慶的下落,打聽高明義跳崖自盡事宜是否屬實?代爹去看望高夫人、韓元帥。記住,無論往後朝廷定爹有什麼罪?無論爹是戰死疆場或是被奸佞害死,你都不可以舉兵反叛朝廷,你要學岳伯伯、牛伯伯,精忠報國。」陸文龍收起聖旨,放入懷中,伸袖去拭愛子臉上的淚水,沉重地教誨愛子往後一定要好好做人,忠於大宋。
說罷,他推開陸佳,飛身上馬,高喊一聲:「陸勤,護送家眷,隨公子南下楚州!」
然後,他松韁策馬,率部趕赴汝州。
陸勤是陸文龍的家將,接令之後,從軍中牽出一輛馬車,停於路邊,獃獃地望著大軍遠去。
「爹,孩兒會好好聽話的。」大軍遠去,陸佳含淚轉身,跳到馬車上,親自趕車,和陸勤一起,護送娘親南下楚州。
陸夫人身體不好,在馬車裡躺著睡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陸文龍也不忍將事情相告,所以,陸文龍也沒向她道別。
汝州北靠嵩山,南依伏牛,北汝河自西向東貫穿全境。
天氣漸漸回暖,陽光燦爛,積雪消融。
陸文龍率部行程數天,到達汝州城南十里許,下令安營紮寨。汝州城頭,黃旗獵獵。頭束白巾、身穿白袍的牛家軍將士持械提弓,密切監視城下動靜。
看到陸文龍率部而來,又在城南外安營紮寨,便有親兵快步跑下城樓,奔往總兵府向牛通和楊繼周稟報情況。
「他娘的,陸文龍以前不過是家父的小兄弟,竟敢來打老子?哼!來人,備馬,老子與他大打三百回合。」牛通一聽陸文龍率部來平叛,登時火冒三丈,也不知天高地厚,喝令親兵備馬出戰。
「慢!張七,楊韋,你們倆個,到城頭去,嚴密監視敵情,吩咐將士,多備弓箭,官兵靠近,以弓箭、滾木、石塊射之砸之,只守城,不追擊。」實際當家人楊繼周喝斥一句,橫臂一攔,擋住了牛通的去路,又吩咐自己的兩名家將先去城樓看看。
他臉白身長,眉濃唇厚,兩耳垂肩,鼻高准闊,身穿一領團花綉白袍,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武功奇高,又是名將之後。所以,軍中上下,均對其十分喜愛。
這支「叛軍」,雖然主力是牛通從家鄉招驀而來的,也有一些本是原汝州的官兵。
表面上,是牛通為當家人,但是,實際上,將士多聽楊繼周之令。因為原汝州總兵宇文傑是楊繼周擊殺的,將士們崇拜的是楊繼周。
那宇文傑的武功,是很有名氣的,曾是趙構身邊的御林軍的總教頭,楊繼周潛入城來,三招兩式就將宇文傑擊斃。
「楊兄,你啥意思?陸文龍不念舊情,率部來打咱們。你卻跟他講情面?老子要報仇!報仇!凡是官兵來了,老子就要打他,打他!你懂嗎?」牛通就是「牛魔王」的性格,脾氣火爆,當堂就氣呼呼地質問楊繼周。
「牛兄弟,陸叔父是啥人物?你不是不知道。他在岳伯伯帳下多時,受岳伯伯教誨多時,精忠報國的念頭,在他腦子裡是根深蒂固的。更何況他是奉旨而來?他能不來嗎?不過,他未必是真要打咱們。換言之,就算他真要打咱們,憑愚兄之武力,也不懼之,更何況咱們還有高高的城牆?現在,汝州的官差和百姓都對咱服服貼貼的,糧草不用愁,兵馬不用愁。但是,如果他不是真要打咱們,而咱們魯莽與之交鋒,那就成了叔侄殘殺,必定釀成人間悲劇。所以,咱倆要先觀察觀察,以靜制動,待探知其真實念想之後,再作決定。當然,也不可不防,你剛才沒聽到嗎?愚兄已命張七和楊韋去城樓查崗了。」楊繼周外表斯文,內心冷靜,認真分析,以理服人,提出以靜制動之策。
牛通無言以對,返身坐到案桌后,悶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