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蠱雕
玄衣男子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輕輕一揮袖,尖嘴猴腮的二頃刻間化成一縷煙魂消失在了原地。
竹枝酒莊,空蕩無酒無人。
臨水河畔楓葉正紅,元竹俯身撿起一片楓葉,在手裏轉了轉,問身邊的素雪:“素雪姐姐,你連竹枝酒莊裏都沒有竹枝酒,那——竹枝酒在哪裏啊?我之前分明聽他們過這竹枝酒在臨水河畔的竹枝酒莊有賣的。”
素雪上前,裙裾飄飄,看著元竹道:“這酒什麽不是酒,姑娘為何隻想買竹枝酒這一種酒?許是竹枝酒告罄了,如果姑娘真想買壺酒過過嘴癮,買壺別的酒也未嚐不可。這竹枝酒莊既是個酒莊,各種各樣的美酒自是少不了。”
元竹覺得素雪的話有幾分道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啊、啊——是這樣的。但是久師弟告訴我,師尊他最愛喝這裏的竹枝酒……”
她著著,聲音慢慢地弱了下去:“我這次出來,是犯了錯,偷著跑出來的。我想……倘若我帶著師尊他最愛的竹枝酒回去了,師尊他——會不會對我好一點,會不會聽聽我的解釋……”
素雪輕笑一聲:“姑娘此言差矣。姑娘這般玲瓏可愛,想必令師也必定是個仙風道骨,肅正言辭之人。既是如此,姑娘又何必擔憂一個方正之人會亂加罪名於姑娘?”
“……我不知道,我——”
元竹鬧心地把手中的楓葉撕成了碎條,丟在了地上。
她的心仿佛也隨著楓葉落到了地上,不知是何種滋味,好像是酸的、疼的,反正就是很難受的那種。
素雪開解元竹道:“姑娘不試試又怎麽知道呢?這酒,不過是身外之物,哪裏有姑娘一顆真心更討人喜歡呢?”
真心?
元竹仰頭望了眼鉛灰色的空,滿目秋色,炊煙嫋嫋。
她的真心嗎?難道她不所有的心思都出去了,所有的解釋都出去了,師尊就會收下她的這顆真心,助她成仙嗎?
但是……元竹轉念又想:她問過師尊有沒有什麽速成仙的法子,他卻一點都沒告訴她。
要不是她試探性地問了問阿姐,她怕是連這個希望渺茫的法子都無法知曉吧?
真心,嗬嗬,她敢付出幾分真心?他百裏長卿又是敢接她幾分?
元竹一想起百裏長卿一副懶洋洋的酒鬼樣子。
不正經的。
四個字評價。
打消了素雪方才提出的念頭。
兩人正沿著河邊走著,忽然,頭頂上傳來嘲哳的一道叫聲,兩人頭頂一黑。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素雪淒慘地叫起。
元竹扭頭,隻見不知從哪裏來的蠱雕正死死地扒著素雪的頭發。它長相凶殘,頭上有角,鳥喙上銜著一個漆黑泛白的眼珠子。
“素雪姐姐!”元竹迅速從乾坤袋中掏出一把桃木劍向蠱雕的腦袋砍去。
蠱雕察覺不對,“撲棱——”地離開素雪,飛到了元竹跟前。
“嚶嚶——”它一下沒一下地叫著,試探性地靠近元竹又倏而遠離,像是在逗一隻蛐蛐。
元竹把素雪擋在身後,不停地呃揮著手中的桃木劍,步步後退。
“素雪姐姐,你還好嗎?”
“嗚——”生的忍耐力讓素雪硬生生地把剩下的一半嗚咽聲給吞了腹中。她雙手捂著眼睛,咬著銀牙艱難地回道:“沒事,素雪沒事。”
元竹亂揮舞著桃木劍,挪著步子緩慢後退,“素雪姐姐,你撐住——一會兒我就去給你找大夫去。我能耐有限,無法將這隻鳥一擊斬殺,素雪姐姐,你忍忍……快到酒莊了——”
大滴的血沿著素雪的眼眶子,順著她的手指砸落在地。她每走一步,便是一滴濃重的鮮血。
沒有任何治療,傷口無法止住,鮮血不停地往下流,血腥味兒開始變得越來越重……
“嚶嚶——”蠱雕吃完剛捕獲來的眼珠子,見無法再獲得更多的獵物。於是扇動翅膀,仰嘶嘯。不消片刻,一群蠱雕從邊烏壓壓地傾軋了過來。
元竹個半吊子,此刻已是手忙腳亂,躲閃不急,連手臂上都被蠱雕給抓開了五六道口子,血色直流。
素雪不會武功,雖被元竹擋在身後,但情況也沒有好太多。
沒有任何紗布,她便自己撕掉裙裾上的布條遮住了自己眼睛。
布條是藍,與紅色相融,不免詭異。
從後麵一瞧,素雪的後背衣裳已經破碎成了破條,大片肌膚帶著血痕露在了外麵。
任何人都有精疲力竭的時候,元竹的手臂酸麻得厲害,桃木劍揮舞地是吃力得很。
蠱雕一群百隻,現下看來,占盡上風。
“嚶——”一群蠱雕看元竹氣力不行,嘶叫著衝了上來,去啄她的眼珠子。
“滾開!”元竹急忙抬臂護眼,怒罵。
素雪從後麵撲了上來,企圖幫元竹分憂,“姑娘——”
元竹轉身斜眼,道:“素雪姐姐,你過來幹什麽?快去後麵躲著——”
趁元竹扭頭話的一刹那,一隻幼年蠱雕張著爪子衝元竹的眼球抓來……
元竹瞳孔驀地放大。
正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際,一道劍風起,蠱雕瞬間化成了青煙消失在了原地。
“孽畜!”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元竹和素雪驚魂未定地轉過頭,看著來人一襲玄衣,衣袂飄然,手持一柄長劍,眉宇間盡是意氣。
哎,玄色衣服……這個人不正是她剛剛在酒莊裏見到的哪個嗎?
素雪禮儀好,幹什麽事情都是滴水不漏。她見元竹懵然,下意識地扯了扯元竹的袖子,道:“姑娘。”
元竹這才回神,聽素雪跟玄衣“多謝大俠出手相救,女子和姊妹感激不盡。”
玄衣男子轟然大笑,劍指元竹,道:“大俠?我非俠客,可擔不起姑娘口中的大俠一詞。況,我也非是來救姑娘的,我是找這個丫頭的——”
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自己是個多餘的,她不過是個順手救的……附帶品。
素雪迅速壓下不樂的情緒,仍然是客氣回道:“無論怎樣,女子還是謝謝您了。”
玄衣男子懶得聽她這一套一套的謝不謝,直接略過她,大步跨到元竹的身前,附身問道:“姑娘,你就是要買竹枝酒的那個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