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雖千萬人
孔昭一句話可謂是說到了點子上！也說到了李毅心坎裏去。
當下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揚威軍戰損有多麽嚴重，行軍打仗本就是互相消耗的一個過程，揚威軍死傷慘重，魏軍也好不到哪裏去。問題的關鍵所在，就是一統天下還是偏安一隅。
眾所周知王熠寧已經是萬古不易的賊了，哪怕王熠寧最終奪得天下，麵對史筆如鐵他身上的汙點也難以洗刷幹淨。
在這種情況下，死磕函穀關，收複長安和西北兩道之地，打通與外族的通商貿易，以兩地夾擊的策略進攻中原，最後一統天下。第二種情況便是揚威軍就此作罷，退回星羅棋布修養生息，補充兵源來日再戰。
一旦做出第二種選擇，揚威軍恢複元氣的同時函穀關也會漸漸恢複，隻消一個月的時間去統籌調度，函穀關再次坐擁數十萬守軍根本不在話下。江南人丁興旺民生富饒是沒錯，但西北那麽長的縱深，又看戲了一二十年，底蘊的積累已經不輸南唐多少，而南唐這幾年來幾乎都沒停過戰事，此消彼長之間差距又被拉低一些。
如果南唐朝廷和楊孟君就此半途而廢，短時間之內根本不會取得進步性的進展。隻有互相拚國力，拉鋸個一二十年，南唐國力的優勢才能顯現出來。到那個時候南唐擁兵百萬，糧草充足才有壓倒性的優勢去繼續一統天下。
可問題是……李毅能幹等二十年，還是楊孟君能等？李唐皇室經過三百年的統治，在民眾心裏早已種下根深蒂固的影響。一旦再拖上一二十年，到那個時候關內隴右兩道的子民，可就不是大唐子民了。
而且楊孟君此番出征舉的是“奉旨討賊”的旗號，妥妥的民心所向師出有名。若是等以後再打，那就是互相攻伐了。
等上一二十年的好處就是到那時他們兵勢更加浩大！而且那個老不死的估計也活不到那個時候。壞處就是，楊孟君等不起，李毅也等不起，百姓更等不起！
李毅沉默半晌，禦書房內香煙繚繞，安靜素雅。
他微微抬起頭，看著兩位大臣，“函穀關必須拿下，走一步看一步，就算那老家夥真有布置，見招拆招罷了。朕不相信楊孟君隻會打順風仗！”
東方玄機孔昭兩人齊齊起身，對著這位九五之尊抱拳躬身行禮，“臣遵命！”
沒有一封聖旨，兵部也沒有任何一份調令，東方玄機接到花椒來信後，簡單交代幾句便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臨安城。
濃濃夜色中，那輛馬車離燈火通明的臨安城漸行漸遠，楊孟君此生也從這一刻開始了轉變……
又打了兩天，揚威軍的戰損已經超過三萬，戰死的袍澤更是突破一萬！
整個揚威軍一邊忍住眼淚，一邊咬牙繼續攻城，就連楊孟君也不顧眾人阻攔，提著陽春親自身先士卒，苦戰一天。
函穀關，果然不愧為中原第一雄關！
隨著五萬援軍的到來，整個函穀關士氣高漲。從最開始的惶惶不可終日，到現在你“揚眉吐氣”，關內洋溢著一片熱情。
畢竟揚威軍的戰績擺在那裏，除了讓孔昭坑過一次，再沒有誰能給揚威軍帶來重創，但魏軍做到了……
最開始的時候，戎敵軍來勢洶洶打頭陣，東方玉堂戰死，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意味，可慢慢的戎敵軍撤軍，換揚威軍登場，攻勢更加猛烈，但收效甚微。魏軍也從最開始的迷茫恐懼，到現在心情舒暢，更加賣力地守關，誓死要把揚威軍攔在南方。
宇文天星名氣雖然不比東方玉堂，但他的確挺有手段，能在那種艱苦的情況下穩住軍心，再把士氣拉回來，實屬難得。
當東方玄機看到一身血跡斑斑提槍回營的楊孟君時，神色毫無變化，隻是迎上來直接問道：“現在具體情況怎麽樣？”
楊孟君扯下外袍，把陽春白雪交給親兵，淡然回道：“還能怎麽樣？依舊是勢均力敵的場景，況且函穀關又來了五萬援軍……”
東方玄機哦了一聲，不再多問。都逼得楊孟君親自攻城了，戰局肯定勢如水火，拉扯不下。
回到大帳裏，東方玄機從茴香手裏接過酒壺丟給楊孟君，“走的匆忙，就帶了一壺劍南春。”
楊孟君接過酒壺哈哈大笑，“嘖嘖，如今就想喝上這麽一口烈性極大的劍南春，謝了。”
見楊孟君抬手想要拍開泥封，東方玄機撇了他一眼，“先去洗漱一番，一身血腥味兒。”
楊孟君訕訕一笑，隻能乖乖聽話。他這番表情在眾人眼裏更是意味深長。
眾所周知楊孟君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兩人。一者洛清怡，二者東方玄機。
眾所周知，不管是誰見了楊孟君，都得乖乖叫一聲“殿下”，唯獨兩人可例外。一者洛清怡，二者東方玄機。
洛清怡自然不必多說，唯一一個完完全全擊敗楊孟君的人，唐門中那一夜的風華雪月……咳咳。
這東方玄機嘛，揚威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楊孟君能這麽順利世襲罔替，東方玄機乃是頭功。
換了一身幹淨衣裳，兩人對坐用晚飯，東方玄機一言不發地扒拉完飯食，抬頭看著慢悠悠品酒的楊孟君。
“說說吧，後麵繼續死磕？”
楊孟君思索片刻，回道：“怎麽可能？”
東方玄機白了他一眼，“那就這麽繼續耗著？也不想想別的辦法？”
楊孟君歎道：“有辦法啊。”
“什麽？”
“我的辦法就是把你叫來。”
一聽此話，東方玄機也懶得繼續跟他扯犢子，“放緩攻勢，伺機而動，休養幾天，我去定方案。”
楊孟君看著東方玄機頭也不回地走出大帳，嘴角淺笑。就像他了解東方玄機一樣，東方玄機同樣了解他。
都不用廢話什麽，該幹嘛就幹嘛。
楊孟君滿飲一口烈酒，小心翼翼地蓋上酒封，盯著沙盤細細研究起來。
以往都是如此，東方玄機製定作戰方案之前壓根不搭理楊孟君，等他定好了才會拿出來跟楊孟君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