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臨安夕照
去洛府和洛清怡小聚隻是楊孟君找的借口罷了，大唐突逢如此變故，國勢大衰，他哪裏還有心思顧及風花雪月？內心更是如亂麻一般。
出了皇城後他先是回輔國將軍府換了身清爽便衣，褪去了那身壓的他喘不過氣的蟒袍。
走在人跡罕至的臨安街道上，楊孟君內心頓覺荒涼。昔日繁花似錦覓安寧的臨安，如今也開始變的足不出戶了麽？
幾乎每條街道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血跡，一些戰死的甲士不管是破西軍還是禦東軍，都抬去了城外，城內一時半會兒還打掃不清楚。
找了個還開著門的小酒館，楊孟君徑直走了進去，酒館裏倒也有些客人，但也不多。
見來了這麽一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公子哥，小二哪裏敢怠慢？小跑著過來招呼，“公子，喝兩盅？”
楊孟君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殷勤地給他倒上茶水。
“兩斤熟牛肉，一碟花生米，一壺兩斤裝的劍南春。”
小二愣了一瞬，兩斤劍南春可不是小錢，察言觀色功夫爐火純青的小二為難道：“公子，劍南春要到明天才能送來，小店現在隻剩些玉京釀了，您看？”
“也行，那就兩斤玉京釀。”
“好嘞，公子稍等，小的去去就回。”
就在楊孟君安靜獨酌的時候，一個頭發亂糟糟乞丐模樣的老頭提著酒葫蘆踉蹌著創了進來，這老頭兒背著一個紫檀木匣子，雖然用布遮著，但那股獨特的香味兒並沒有逃過楊孟君的鼻尖，邋遢老頭兒醉醺醺叫喊道：“小二的！給老夫來五斤美酒！三斤裝葫蘆裏，兩斤端上來！再把你們招牌菜都給我來一遍！”
說著老頭一歪一晃地轉悠到楊孟君對麵坐下，一隻腳熟練地放在長椅上開始摳了起來，嘴裏也沒閑著，大口大口地喝著葫蘆裏的酒。
小二看了眼依舊悠哉喝酒的楊孟君，暗道一聲“好雅量”，而後糾結道：“不知老丈想喝點什麽酒？”
老頭兒也不客氣，抓起楊孟君的酒壺灌了一口，打了個激靈，“這酒好這酒好，就這個酒，給老子來五斤！”
小二眼中閃過一絲隱藏極好的鄙夷，慢悠悠說道：“這玉京釀啊，二十兩銀子一斤。”
老頭兒立馬急了眼，扯著嗓子叫道：“店大欺客啊這是？老頭子我這輩子什麽酒沒喝過？這與玉京釀如何就二十兩一斤了！”
一眾酒客的目光紛紛投來，弄的小二也極為尷尬，隻能硬著頭皮解釋道：“這玉京釀本就是十大名酒之一，而且咱們大柱國鎮國公殿下唯獨鍾愛這玉京釀，導致供不應求，也就漲價了些。”
老頭兒一聽這話氣的拍桌子，“楊孟君這小兔崽子，憑啥他愛這口，這口就漲價？太沒道理了。”
小二連忙左顧右盼一番，見一眾酒客麵色不善，有些酒客甚至直接丟了筷子想要拍案而起。
“我說你這老頭兒，你再說大柱國一句不是你試試？”
見小二急了眼，楊孟君無奈一歎，“小哥，別氣惱，這老人家的酒錢我出了就是。”
見有人解圍，小二立馬賠笑道：“這怎麽使得？”
楊孟君擺手示意無妨，“相逢便是有緣，何必在乎酒錢？去上酒上菜吧。”
小二猶豫一下，還是依言跑開。
老頭兒扣了扣腳丫子，也不嫌味兒大，直接徒手撕下一塊肥碩牛肉往嘴裏塞。
見此狀，楊孟君搖頭放下筷子，低頭飲酒。
老頭兒含糊不清道：“老夫我也就吃你一塊牛肉，喝你一頓酒而已。你小子賺大了！”
楊孟君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老人家，明人不說暗話，找我何事？”
老頭兒沒有急著回話，而是痛快地喝了一大口酒，“也沒別的事，送你一個東西以安東海。”
楊孟君下意識地瞄向那個紫檀木匣子，眯眼道：“好鋒利地劍氣！”
老頭嘿嘿一笑，“你年歲不大，城府倒深不見底！”
楊孟君沒有再說話。
老頭兒笑道：“你別誤會，今日之變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隻是門下孽徒背著老夫創下如此大禍，老夫也隻是亡羊補牢而已，還希望大柱國殿下大人大量不計前嫌。”
“令徒何人？”
老頭兒扭捏道：“秦妙手。老夫是江湖中一個名為君子門的小宗派掌門人而已。”
楊孟君盯著老頭看了一會兒，放下酒杯細細思量，“天尺劍？”
老頭點了點頭，“你把東瀛國寶還回去，再解釋清楚為何，想來東瀛人也不會追著你不放。畢竟.……他們也被你打怕了。”
“怎麽派使者外交談判，就看你們朝廷的能力了，我這個江湖中人就不摻和了。”
楊孟君點了點頭，平靜說道：“別給江湖找麻煩，本殿下就當你沒來過臨安。”
說罷，他直接起身而走，丟出一個銀元寶給端著美酒過來的小二，拿起木匣子徑直出了酒館。
小二看著楊孟君的背影一臉不解，小聲問道：“老頭兒，那位公子真請你吃酒？”
老頭白眼道：“不然？我告訴你啊，這頓酒可花不了那麽多錢，多餘的都找零給我，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小二沒好氣道：“得嘞您。”
老頭兒美美的喝酒吃肉，自語笑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這小子.……唉，也不枉老夫為了偷出這把劍差點把老命交代到長安城。”
回府的時候已經殘陽夕照，金燦燦的琉璃瓦，五光十色地各式府邸透出一股靜謐安詳的氣息。乳燕歸巢於簷下，清風拂柳於河堤。
楊孟君喚來今日立下大功的小天師，把裝有天尺劍的木匣子交給他，“把這東西送給東方玄機，他自然就明白了。”
方瑤等女此刻都在洛府，昔日熱鬧非凡的輔國將軍府少了些歡聲笑語，卻多了分清淨自然。
當初鹿扶兮隨著揚威軍來臨安時，帶來了靈鹿山上數頭通靈白鹿，如今就養在府中，取名白露苑，而非白鹿苑。原因是苑中也有些外邦向臨安朝貢的一些梅花鹿，李毅愛屋及烏，又耐不住吳曉雯這小丫頭一聲一個“皇帝爺爺”，隻能把那些精心豢養的梅花鹿送來了輔國將軍府。
楊孟君坐在苑中，當初洛清怡幾女經常在這裏吟詩作對，吟歌撫琴。如今梁筠涵心如死灰，徐梓媛心灰意冷，想必以後那種滿苑春風拂人醉的場景再也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