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叛變
是夜。
距臨安以北百裏處，殺喊震天！
一麵“左”字大纛被一個身材雄壯的男子一槍斬斷，他身後的大軍已經包圍了同是袍澤的拒北軍。
男子高坐戰馬之上，槍鋒斜指大纛之下的另一位年輕將領，“左良玉，你何不降我？你我舉兵十數萬，一舉攻破臨安，克成帝業，征戰天下，青史留名！”
“左”字大纛之下，左良玉右臂被齊根斬斷，左手顫抖拄劍而立，麵容雖狼狽，卻透出一股不屈怒意，雙目如刀子般盯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王熠寧，質問道：“為什麽？”
任由雨水重刷在臉上，王熠寧眯了眯眼睛，不輕不重道：“造反啊！”
左良玉無聲一笑悲愴又淒涼，“我看錯你了，你也看錯我了。我生是大唐人，死亦大唐鬼！既然我這身戰袍是大唐子民給的，就絕不會舉起戰劍刺向大唐子民！”
王熠寧淡淡嗯了一聲，他明白左良玉這話什麽意思。不僅是左良玉看錯他了，這個天下也看錯他了。
沉默幾許，王熠寧欲言又止，最後平靜地看著左良玉慘白的麵容，說道：“你我並肩征戰數載，如今又斷臂，對我以後也造不成威脅。左良玉，既然你有此雄心如鐵，我且饒你一命，你就看著，以後登臨絕巔的是我王熠寧，而非楊孟君！”
“全軍聽令，全速行軍，殺回臨安！”
禦東軍大軍消失在雨幕之中，左良玉掙紮著站起身子，麵色蒼白。
“左將軍，我們怎麽辦？”
左良玉望著王熠寧遠去的背影，怔怔說道：“我們還有多少兵馬？”
拒北軍副將歎道：“隻有兩萬了，且全是步甲，騎兵全部陣亡！”
左良玉皺了皺眉頭，“一匹戰馬都沒有了？”
“還有一匹，但也受了傷，恐不能疾行。”
左良玉好像是聽到天大的好消息，“你現在快馬加鞭去臨安報信.……不，你快不過王熠寧的，你先去最近的村落，找一匹好馬，立即往金陵城去，找到楊孟君，告訴他這個情報。”
“遵命！”
左良玉閉上眼睛，輕聲道：“楊孟君，就看你的了。”
說罷，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右臂處血水淌了一地。
整個戰局從開始到結束，隻有短短一個時辰的工夫，五萬拒北軍便如此大敗！
剛開始，雨水越下越大又逢夜晚，王熠寧提議居高處紮營，待明日一早再去就近城關駐軍。這本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了，左良玉倒也沒想什麽，當機立斷停軍紮營。
營地剛剛布好，禦東軍便有甲士說奉王大將軍之命送來美酒大肉和拒北軍將士同飲共醉。左良玉還感懷王熠寧心細體貼，也就卻之不恭了。
可這酒喝到一半就發現了不對，禦東軍的將士一個沒醉，反而拒北軍這些地主一個個東倒西歪的。下一刻，拒北軍南營一萬精銳鐵騎瞬間起兵，舉起長矛刺向曾經的袍澤。而那些前來“犒軍”的禦東軍也不約而同的抽出戰刀大殺一通。
直到王熠寧率領禦東軍數萬大軍全軍出擊的時候，左良玉才明白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拒北軍南營的那一萬鐵騎，是當初荊襄戰局落幕後王熠寧親自幫他招募的兵種，一個個虎背熊腰，體格雄健。卻不想，這一萬鐵騎卻是王熠寧暗度陳倉安插在他拒北軍中的內應！一顆棋子落子數年，生根發芽，再收割。這其中的謀劃，怕是已經不下十年了。
僅僅一個時辰，蓄謀已久的禦東軍便拿下了拒北軍中軍大營，浴血奮戰的左良玉也在交戰中不幸背砍斷了右臂。
既然王熠寧敢謀反，那王太師呢？朝中門下省那些權臣呢？
雖說目前臨安外有徐瑾辰的破西軍，內有張定遠禁軍禦林軍。但王熠寧能把心腹安插在拒北軍中，安知其他軍伍就沒有他提前布下的棋子？
還真有！
那就是楊孟君的揚威軍！
可左良玉心裏清楚，楊孟君早已率揚威軍奉旨平亂，目前就在金陵麵對十數萬外邦賊寇。哪怕是十數萬個饅頭，也得揚威軍啃上好些時日才行，就算楊孟君得到消息立馬回軍救援，也怕是來不及了。而現在，左良玉也隻能把希望放在楊孟君身上了。
臨安城北門處的小茶館內，王鶴眯著眼睛認真聆聽一會兒，嘴角緩緩扯起，“當年老臣在這裏看著陛下入城稱帝，今日.……老臣看著自家親孫子再次走上帝路！”
老而彌堅的王鶴，舉著茶杯站起身子，一手負後，一手在身前斜倒杯中茶水，背影隱隱透出一股少年人般的意氣風發。
“掌櫃的，可有好酒？”
一直守在門外的茶館掌櫃愣了愣神，在茶館討酒喝？
雖說一時摸不清楚王太師內心想什麽，但他立馬唯唯諾諾道：“還有些劍南春。”
“拿來！”
“王大人稍待，小的這就給您溫酒。”
北城門外，大雨漸漸落幕，道路泥濘不堪，夜色中雜亂的馬蹄奔襲聲愈來愈濃，守在城牆上的禁軍顧不得抱怨自己運氣不好，在如此夜晚當值守城，立馬舉高火把，下意識地朝著前方望去。
零星地火光瞬間蔓延整麵城牆，那雜亂馬蹄聲也到了近前。
“來者何人！”
王熠寧單騎拍馬而出，“在下王熠寧！”
守城的這位禦林軍校尉心裏一突，問道：“末將見過王大都督，王大都督既已奉命出師，為何半路而返？”
王熠寧重重喘了口氣，回道：“左良玉沉夜突襲我軍大營，已經叛變了朝廷，我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兵敗如山倒，隻能引敗兵回朝。”
禦林軍校尉麵色大驚，定睛望去，戰馬上的王熠寧一身戰甲果然破破爛爛，掛著尚未凝固地血跡，禦東軍士兵一個個也灰頭土臉的，旌旗毫無紀律地東倒西歪，儼然一副吃了敗仗的樣子。
“王大都督稍等，待我去匯報張將軍再放你們進城。”
戰盔下的王熠寧露出一抹詭異笑容，不過語氣依舊十萬火急，“左良玉大軍就在身後追殺，你先放我進城。要不然待拒北軍殺來時，我就進退兩難了！”
“這.……”
校尉猶豫再三，還是說道：“王大都督莫急，末將去去就回。”
“聽令，皇城戒嚴，四麵城門守軍進入備戰狀態。傳消息給徐瑾辰將軍，請他率領破西軍將士來此協助王大都督。”
一個腿腳迅捷的禦林軍甲士微微一抱拳立馬去辦，卻沒有看到這名校尉滿懷深意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