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獨立寒江
十六進八,唐青楓第一個晉級,贏的異常輕鬆,行雲流水。南宮扶蘇一槍破敵,雖然取了對手性命,但這股彪悍的氣息也讓所有人心裏一蕩。
相比之下,張清揚也贏的非常輕鬆,自始至終連劍都沒拔,直接用劍柄把對手拍下比武台。隻是.……這位道法自然的小天師隻傷人不殺人,跟他對戰的關內道子弟心裏滿滿不甘,殊不知他已經在鬼門關轉悠了一圈。
往下的幾場比試,隻要自家人別打起來,怎麽說也還要再死兩三個關內子弟才行,可惜事與願違,下一場抽簽,南宮扶蘇和張清揚手中一紅一藍,還是同樣的序號。
張清揚啞然一笑,“南宮大哥,你繼續往下走吧,我棄權。”
自家兄弟客氣什麽?南宮扶蘇微微點頭。
張清揚絕對是揚威軍這麽多將領中最另類的一個,疆場之上生死無常,可這位小天師從不殺人,帶兵打仗的能力幾乎沒有,謀略也平常,但他那一顆赤子之心比誰都透徹清亮。
楊孟君最器重最看好的是張清揚,最忽視的也是張清揚。而楊孟君最隱晦的想法,張清揚就是他最後一張底牌!
當年張清揚下山時,張芝白告訴他,“等你何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才能回來。”
時過遷境,一兩年過去了,張清揚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橫看成嶺側成峰,哪怕他乘鶴臨九霄,依舊如此。
……
此時的臨安城外,揚威軍數萬甲士列成一座座方形軍陣,冷冽的氣息直逼滿城風雲,但城門之外,卻站著一個白發男子。
白玉京嘴角掛著血跡,但他握劍的手卻異常沉穩。
孤鴻劍客沒有在乎身陷重圍的場景,而是雙手負後微微抬頭望著萬裏晴空。
一向不苟言笑生性涼薄的白玉京這一刻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勾起笑了笑。
“江湖夜雨十年燈,小樓又東風。你我本同根同命,何故兵鋒相對?”
可惜的是,他這一句發自肺腑的話語隻能說給山鬼聽了,隨風漸漸飄遠。
“來者止步!”
一位揚威軍萬夫長策馬前來,刀鋒斜指白玉京怒喝道。
白玉京斂起笑容,回頭望了一眼臨安,自語道:“我在塞北等你!”
白虹又起,在數萬揚威軍甲士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朝著半空長掠而去。
江陵城外。
一杆“東方”大纛迎風獵獵,後方軍陣嚴密緊湊,鐵甲森然,一股令人不寒而粟的氣息撲麵而來。
東方玉堂握著戰刀,明明已經兵臨城下,卻下達了一個令所有人匪夷所思的軍令,“大軍撤回函穀關,沿途一帶堅壁清野,死守關口!”
一位身著儒生長袍的男子問道:“現在退兵不管他們死活了?”
東方玉堂指了指前麵數十丈開外那個盤膝而坐腿上平放一柄長劍的男子,“有他在,我們就過不去。派他們幾個去臨安本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李毅掌控大局,求一個穩字,自然不會這麽冒冒失失地就開戰。但我們都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南唐舉國之兵,已經差不多有半數聽命於楊孟君!李毅能忍,楊孟君可不能忍。我們從函穀關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錯了,如果我們不擺出這種陣仗,以楊孟君的胸懷,倒也不會殺了他們,可惜……”
“既然如此,不妨玉石俱焚?別忘了,還有一個白玉京。”
東方玉堂歎道:“白玉京?他聽命於我們麽?塞北的江湖,這些年來多麽混亂你也知道,全靠他一個人撐著才不至於漏風漏雨。他不會把命賭上,但對楊孟君來說,隻要白玉京不玩命,最多也就打一架的事兒。還有.……一旦我們真的敢打江陵城,你信不信不出幾個月揚威軍就會不計後果地撲過來?我們要的是火中取栗,而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鳴金,退兵!”
隨著數萬鐵騎有條不紊地退走,江東流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神色略有悵然。
關內豪族的心思,已經盡顯無疑。
相比於兩位師兄,他沒有那般為天下子民生而生,為天下蒼生死而死的大宏願。江東流隻有手中長劍,既然劍名三尺,那他周身三尺之內,就不容有不平之事!
你們想反,我攔不住,也不想攔!但你們想當著我的麵反,那對不起.……
東方玉堂之所以退兵,並不是他覺得自己數萬鐵騎堆不死一個江東流,而是會在江東流死在馬蹄下之前自己的恐怕先一步身首異處!
還是那句話,他們算對了李毅的心思,卻忽略了楊孟君這個存在。
這是一錯。
二錯便是他們並沒有想到李毅雖不是馬上的君王,卻也是刀上的帝皇!
萬裏長江萬裏殘陽。
滔滔江麵之上,白玉京踩著一截枯木逆江而上,任由四濺的江水打濕自己的衣袍。
好似兩人之間心有靈犀一般。
白玉京逆江而上,江東流踏劍而下。
澎湃潮頭。
兩人再次相見。
白玉京微微點頭,“多謝了。”
江東流淡然一笑,“應該是我謝你才對,如果你不提前給我說一聲,我也不會出現在江陵城外。”
白玉京默然。
“對了,你跟楊孟君打了?”
委實不怪乎江東流這般猜想,白玉京衣袍襤褸血跡斑斑,怎麽看都是像跟人剛剛經曆過生死大戰一般。
“沒錯,我和他一戰之後,都根除了冥河水之毒。”
江東流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誰贏了?”
白玉京淡然一笑,“他沒死,也沒輸,我矣如此。”
“隻是.……他那柄槍有點古怪,竟然能引天雷為己用。”
江東流一挑眉頭,“這還得了?那小子要是在千軍萬馬中引一道天雷下來,還不無往不勝了?”
白玉京沒想到他的關注點竟然在這裏,不過轉念一想楊孟君的身份也就釋然了,沙場武夫,肯定想著怎麽打勝仗才行嘛。
白玉京對著他拱拱手,“三番五次下中原,塞北已經大亂,我得先趕回去穩住局勢,等楊孟君將來去的時候在徹底根除那顆毒瘤。”
奇怪的是,江東流臉上並沒有異樣,好似理所應當一般。
“師尊在世時曾給我說過,他的三個徒弟,一個平天下,一個定天下,一個安天下。我之所以深處武林江湖,也是師尊獨到的安排。白玉京,你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五年後,我和你一起麵對那幫人。”
白玉京灑然一笑,“那好,五年還是能撐的住的。”
江東流做了個請的動作,“不是能撐的住,是一定得撐住!等那時,你我和楊孟君舉杯同醉!”
白玉京點了點頭,“走了,有緣再會!”
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同時拔地而起,一北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