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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蜀中大雨連綿

  江東流細細品了品楊孟君這句話,才明白其中深意。


  楊太公此生.……不正是江湖廟堂沙場麽?三個徒弟正好對應了這些。


  楊孟君微微一笑,“玄祖既然想長眠於巴江,作為後輩子孫,我送他最後一程吧。”


  對於這個符合人之常情的要求,江東流並沒有拒絕,“也好,以後我便守著靈鹿山,也算身在江湖了。”


  “對了,為何你不去藏經閣一觀?其實師尊並沒有教我們三人如何如何,隻是帶我們進門然後便丟入藏經閣,苦心鑽研數載春秋,最後才有了今日。”


  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這座藏經閣的價值,可謂是值一國!

  楊孟君說道:“對我來說,繼承玄祖的意誌便可。”


  “你倒是豁達……”


  “以後怎麽處理西蜀問題?”


  楊孟君歎了口氣,“如果孔昭趙星河願意投入南唐,我倒是不介意他倆站在我前麵,甚至可以進諫皇帝封孔昭為大丞相,封趙星河為天策上將!隻是……你知道的,他倆未必會如此。”


  江東流不由想起兩位師兄的性子,卻又感覺如此陌生,好似當年數載朝夕相處也沒有真正了解過他們。


  最後隻能說了句“盡力便可”。


  楊孟君繼續說道:“西蜀的百姓本就是大唐子民,南唐所有的民生福祉西蜀也不會少。至於蜀帝李策.……也算是李唐皇族,這個就是皇帝的家事了,我也不好插手。”


  江東流沉默許久,才說道:“孟君,如果我兩位師兄一心求死,你能攔就攔著,實在不行也就算了,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七八點星天外,月光皎潔,清風徐來。


  “不用你說我也會如此,兩位先生乃百年不遇之大才,豈能任其凋零?”


  江東流對著他笑了笑,也沒有說什麽感謝的話。


  君子之交淡如水,清澈透明。


  第三日的時候,楊孟君僅用一席草席卷著楊太公軀體,親自驅車前往巴陵江。


  江東流站在山腰下目視相送。


  鹿扶兮騎著白鹿回頭看了眼這座山,“大哥,我們是不是再也不回來了?”


  楊孟君笑道:“隻要你想這裏了,大哥就陪你回來看看唄。”


  “嗯嗯。”


  蜀中細雨紛紛,漫山遍野淡淡白霧升騰,如同人間仙境一般。


  雨水雖然不大,但也把道路弄的泥濘不堪,楊孟君無奈之下隻能棄了馬車,牽著夜白玉徒步行走。


  李青也細心的把紙傘撐在小姑娘頭上。


  春寒料峭,他們投軍從戎這麽久,再惡劣的條件也都撐過去了,這點細雨的確不算什麽,隻是鹿扶兮畢竟年幼,身子骨也弱一些。


  一直到下午的時候,他們才到巴陵江畔,江麵漣漪陣陣,卻尤為平靜。


  楊孟君歎了口氣,看準一戶漁家走了過去。


  開門的是個穿著蓑衣的老叟,身體枯瘦,可精神頭卻很好,手腳也麻利。


  “公子,您這是?”


  看著老叟驚疑不定的表情,楊孟君拱拱手道:“見過老丈,在下幾人需要出江一趟,敢問老丈……?”


  老叟輕輕出了口氣,“這沒問題,隻是現在天色已晚.……”


  還沒等他說完,楊孟君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丟給他,“這算是酬勞。”


  老叟心裏一震,立馬笑臉相逢,“麽得問題,敢問公子何時起行?”


  “現在!”


  “好嘞,稍等!”


  沒多久功夫,這精幹老叟不僅放好了草船,還給他們每人準備了一套蓑衣。


  楊孟君又給他一錠銀子,“老丈,家裏可有就?”


  “有的有的,隻是……自家釀的土酒,不知公子可能喝的習慣?”


  楊孟君溫雅一笑,“無妨,有酒便可。”


  草船不大,老叟獨自立在船頭劃船,他們幾個圍著火爐坐在裏麵倒也不嫌擁擠。鹿扶兮這小丫頭可能是累了,趴在楊孟君腿上沉沉的睡去,楊孟君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沒有什麽異常這才放下心來。


  不知為何,李青尤為喜歡這個小女孩,一路走來幾乎都沒有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東方玄機離楊孟君坐的稍微遠一點,他這個文人,也不是討厭酒,更不是不能喝酒,隻是怕喝了酒神智不清,有什麽突發情況難以應對。


  無時無刻保持最大的清醒,便是他最基礎的素養。


  “公子,到江心了。”


  楊孟君歎了口氣,目光恍惚。


  他抱著玄祖遺體出了船艙,輕輕放入江中,深深一鞠躬。


  老叟雖然不解,但也不敢問,懷裏那兩塊銀錠子雖然硌的慌,但又是那麽舒服?

  眼前這公子著裝雖然簡樸至極,但腰間佩劍卻是實打實的上等貨!老叟這輩子也沒摸過幾次這種殺人的玩意,但眼力勁卻是不差,人間善惡也能分的清楚。


  等他再次坐回船艙時,老叟笑著把頭鑽進來,“公子,到了晚飯的點了,要是不嫌棄.……小老兒給你們釣幾條鯽魚煮了吃?”


  楊孟君愣了愣,應承道:“那就有勞老丈了。”


  實在是老叟覺得白拿人家這麽多銀子,隻出來劃船一趟也太不值當了。這點銀子對這位公子來說可能不算什麽,但對他來說便是全部啊,往後小半年盡可衣食無憂。說不得還能去鎮上打兩壺嘴饞已久的杏花村!


  一想到飄香十裏的杏花村,老叟手上的動作不由快了幾分,魚線優美熟練的拋入江中,老叟凝神靜氣,臉上掛著淡淡笑意,悠哉悠哉。


  獨釣寒江雪,孤舟蓑笠翁嘛。


  爐上酒已溫,楊孟君親自拿著黑瓷碗給幾人倒上。喝慣了瓊漿玉液的他,有時偶爾嚐嚐這帶著濃重土氣的老酒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就像是上次他拜訪洛家,洛林老爺子給他說的一席話一般,“你既然披上了蟒袍,就得負起這個責任。一樣米養百樣人,要容得下你能相容之人,更要容得下不能容忍之人。就如喝酒一般,不是說你是世子殿下,就一定得頓頓吃山珍海味,喝玉京花雕。有時來些秋鱸春筍,老酒土酒,倒也相得益彰,清新解膩。”


  雨大江麵之聲越來越大,大雨連綿。


  他們乘著草船,漫無目的地漂流在廣闊江麵之上,聽著鐵馬冰河般的雨聲,喝著溫潤淳厚的老酒……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看慣了秋月春風。一杯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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