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四書
這是在托孤？
麵對這個老人，楊孟君除了震驚的情緒之外，也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摻雜其中。
他生於楊家，卻一手謀劃了五王叛亂，導致楊家滅門，也致使楊孟君顛沛流離十數載。更是培養出了星河昭昭這等為天下先的人物抵禦大唐正統軍隊的攻伐。
而如今，他卻行托孤之舉把自己在世上唯一一個血脈之親托付給自己……
是該接受還是狠？甩袖而去？
鹿扶兮是無辜的，就算楊孟君現在揚長而去，也會把鹿扶兮帶走，靈鹿山如果隻有一個江東流在此，根本攔不住他！
“玄祖，我隻想知道，為何你會謀劃那等事情？數百萬子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終生不聞故土之音。”
楊太公看了他一眼，“為了年輕時的夢想吧……當初我勸大哥自立為帝，咋們楊家為何要做李氏家臣？守國門的是楊家，當初打下這壯麗山河的也是楊家！隻是.……現在倒不覺得有什麽放不下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剛剛到臨安的時候，我便已經得到消息，然後讓江東流把玉璽給你，也是想著你能完成我的遺願，後來給你龍鱗劍也是如此。現在嘛……都無所謂了，臨終時見一見自家後輩，也算有人送終，這便是老夫現在最大的想法！”
楊孟君心裏又是猛然一揪，不自覺抬頭看了看這個老人，“玄祖，我可能讓你失望了……”
這才是心裏話！
經曆兩個甲子的老人，數十年了，終於露出一抹由衷笑意。
“孩子.……路還長，以後誰說的準呢？失望是沒錯，好似咱們楊家的人，各各都心懷天下，我大哥是，先祖是，你爺爺是，你也是.……”
說到這裏，老人悲愴一笑，繼續說道：“就隻有我是個亂臣賊子！”
楊孟君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畢竟楊太公曾經掀起的滔天巨浪實在太過於震撼人心。
楊太公拂了拂那隻空蕩蕩的袖管，垂著眼簾，“孩子，以後憑心做事即可，你不是我，也不是先祖，你是你自己！”
楊孟君輕輕點頭。
“去叫你兄弟過來吧，我有東西給你們。”
等四人再次來時，楊太公抬頭瞄了一眼，身前桌案上不知何時放了四本泛黃書籍。
“這四本書……其中有三本別人已經學過了。一本沙場無敵術，一本廟堂縱橫術，一本江湖不敗術，還有一本.……帝王心術！這四本乃是老夫畢生心血。如你們所料，趙星河學了沙場無敵，孔昭學了廟堂縱橫，江東流學了江湖不敗。現在.……正好你們四人，隨便選吧。”
平地起驚雷也不過如此！
先不說學這四本書的人是誰，但是楊太公兩個甲子的時光所學，就已經千金不換！
楊孟君心裏歎了口氣，“玄祖，楊家槍法同出一脈，我就不選了。”
楊太公看了他一眼，“這可不是楊家槍法。”
楊孟君笑了笑，“一門武藝精通便可，貪多嚼不爛。”
楊太公並沒有強求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東方玄機看了看老人，直接拿起那本縱橫術，“前輩，在下不才，隻能學學這個了。”
楊太公點頭道：“這的確是最適合你的。”
李非呼了口濁氣，目光徘徊不定。
東方玄機所拿的縱橫術對他和李青來說的確沒有什麽吸引力，廟堂是人心，算的也是人心，這方麵的確東方玄機最為合適。
楊太公看著神色糾結的李非，“你本就是潛龍在淵，還有甚糾結？打架和排兵布陣是你該做的事？”
聽到這話，李非鄭重一禮，“謝前輩指點！”
他拿起了帝王心術……！
李青眼神在那本帝王心術上微微一撇，不知有何感想。
楊太公輕飄飄說道：“適合你的，已經是你的了，隻要你初心不變，遲早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何必臨淵羨魚？”
李青猛然一瞪眼，急促呼吸兩口，眼神飄忽。
楊太公看了看他和楊孟君，說道：“孟君，你和東方玄機還有李邇叁先出去，我和這位小友聊聊。”
楊孟君猶豫一下，還是點頭。
楊太公看著李青，說道：“李青？還是叫你慕子情，還是李子衿？”
聽到這話，李青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前……前輩，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楊太公不置可否的笑笑，“當年你在臨安國子監的時候，底細已經被老夫摸了個幹淨！至於你和孟君之間有婚約一事老夫也知曉。後來你陰差陽錯之下再次來到江南，有意無意的接近孟君，意圖老夫就不多說了吧？兒女情長，你們年輕人也的確有資格這麽做。”
李青終於不再隱瞞，“的確，我即是李青，也是李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你父親給你起了個好名字啊.……”
李青眸子裏眼波流轉，“前輩，能不能不要告訴孟君我的身份？”
“可以。”
楊太公繼續說道：“那本帝王心術的確最適合李非，或許你還不知道吧？他就是南唐太子，李毅的嫡長子。天下再次歸唐已是大勢，隻是時間問題罷了。你想要的，便是孟君了。老夫生前還有最後一步棋沒有落下，就當是為了你們吧……”
“敢問前輩.……意欲何為？”
楊太公哈哈一笑，“這次是你到的這裏，而不是洛清怡！往後你便知道了。”
李青深深一揖，“多謝前輩。”
……
等楊孟君幾人再次進來時，桌上剩餘的兩本書依舊沒動，而李青卻神采奕奕。
這時，江東流牽著鹿扶兮也走了過來。
“來，孩子。”
鹿扶兮小跑著依偎在楊太公身邊。
“這位呢，便是你表兄楊孟君，也是你至親之人。以後啊，老祖宗不在了，你就跟著他，他可是有吃不完的糖葫蘆。”
鹿扶兮雖然年幼，但也有一顆玲瓏心，小臉皺成一團，“老祖宗.……你要去哪裏？”
楊太公捏了捏她粉嫩的臉蛋，“去我該去的地方，聽話，以後就聽你大哥的。”
鹿扶兮不禁留下眼淚，“老祖宗，扶兮不要你去……”
楊太公輕輕把鹿扶兮推了出去，江東流麵色悲痛。
“生於天地，死於天地。青燈古佛，似水年華，權傾天下，縱橫捭闔，四海升平，天下無敵！李太白，楊正平，楊孟君，老夫這一百二十年春秋，何其幸哉？何其壯哉？”
仰天說完這話，楊太公，這個曾經攪動天下風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這個曾經開創“殘”字決的人物，一百二十年了，終於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