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枯蝠島
站在東海邊一塊巨石上,眯眼看著遠方一輪姣姣明月漸漸從海中升起,海風襲來江東流一身青衫衣袂翻飛。
“公子,您真要現在出海?”
身後一個背著草帽,衣衫襤褸的枯瘦老人將信將疑地問著。
手裏那錠銀子沉甸甸的,眼前這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隻是這大晚上的出海.……
江東流回過頭來,也沒有強人所難,輕聲說道:“老丈如果覺得不方便,那銀子就當是我買您漁舫的錢了。不過嘛……老丈你可得幫我畫一副海圖,標注出枯蝠島便可。”
聽到枯蝠島三字,老叟手腕一抖,急忙問道:“公子是要去枯蝠島?”說著,他還忍不住往後噔噔退幾步?
江東流何嚐不知道他的想法?
“老丈放心,在下並不是天風流之人,隻是有些恩怨需要去解決。”
江東流這副溫文爾雅,氣質超然的模樣,也的確不像那些天風流一般殘暴不仁。
老叟隻覺得口幹舌燥,“公子啊,枯蝠島可去不得啊!去年的時候,咱們台州總督派出一萬兵馬圍剿,卻連島內都沒攻進去,隻能铩羽而歸。公子.……”
江東流笑了笑,“放心,在下自有分寸。”
這老叟歎了口氣,對上江東流眼神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是勸不動這個年輕人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何嚐不是如此?何嚐沒有這種堅毅的神態?
老叟揉了揉鼻子,蹲在地上隨手撿起一根枯枝,“公子請看,枯蝠島倒也不難找,從此處出海,往東北方行進,現在風平浪靜,大概需要兩三個時辰就能看到了。”
說著,他還在地上畫了起來。
“從這個方向走半個時辰,有一座方圓四五丈的小島嶼,島上有椰樹一顆,倒也不難找。從這個小道往正北行一個時辰.……”
江東流認真看著他的比劃,把路線記在心裏,點頭道:“好!”
末了,這老叟站起身子,“公子啊,小老兒這一艘船值不了這麽多錢,隻是現在也沒有零頭,要是您回來了,我再找零給你。要是回不來……老頭兒我就在海邊給你倒壺酒。”
江東流哈哈一笑,“好說!如果我回來了,請你喝酒!喝最好的酒!”
老頭不自覺地吧唧了下嘴,也附和著笑了笑,“那老頭兒我等著公子的酒!”
江東流嗯了一聲,直接跳到船上,對著老頭拱拱手,順風遠去。
而此時,那一輪孤月正好全部浮出海麵,碧光粼粼,靜好如初。
他本是青燈不歸客,卻因濁酒留風塵。
江東流不後悔自己年年歲歲地東奔西走,隻恨自己沒有能力治好韓婉離。五年啊……沒人知道江東流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心裏是多麽痛苦。親手治好妻子,再親手毒死。
這一刻的江東流,其劍氣之盛遠超九界關下對決楊孟君之時!
大概……就是儒家所言的雖千萬人吾往矣吧。
大江東流水,如今大江已經奔流到海,該如何?
隻教一劍卷東海,九天之雲皆倒垂!
天風流在台州沿岸的所作所為,馨竹難書!中原任何一個十惡不赦地凶徒在天風流麵前都如慈善老僧一般。
殺人放火都是小兒科。天風流往往捕捉平民,以人體人命試毒,往各處村落投放奇毒都是常事。不單單是一些良家婦女,就連天青穀行醫濟世地女弟子也有許多慘遭毒手。
用天風流的話來說,台州平民就是他們圈養的豬狗!
一百多年前,大唐一位獲封吳王的李家王爺,剛剛出京就藩不久,為了一展雄心壯誌,親自派兵剿除枯蝠島,最終損兵折將不說,吳王也被生擒了去。不過天風流並沒有說什麽要挾這位王爺和大唐談條件,而是斬其首,派人掛在了長安城頭之上!
後來天子震怒,派五萬大軍剿賊,最後卻在茫茫東海中迷失了方向,沒有一個士卒活著回來。
自此之後,攻伐天風流的奏折也就常年堆在禦書房某處,再也沒人提及此事。
一是勞民傷財,大軍出海一趟所需軍費開支甚多,二者也無濟於事,天風流隻是東瀛人所創建的一個勢力而已,就算斬草也除不了根。而當年大唐主要目的還是外域數十國,其目光也沒有往東海去看。
不過自此以後,天風流便老實了不少,東瀛人更是送上傳國夜明珠也打消大唐天子的怒火。直到現在,大唐山河破碎之後,天風流才再次嶄露頭角,其罪更勝當年。
江東流躺在船上靜靜地看著夜空,心裏異常平靜,隻過不在這份平靜之下,卻隱藏著一股直欲破天地的劍意。
……
黎明破曉,江東流緩緩起身,看著視野遠處那座若隱若現地陰森孤島,他眯了眯眼睛,手指在劍鞘上輕彈不止。
枯蝠島之所以如此命名,和其島嶼形狀沒有什麽關係。
島上一座高山鶴立雞群,整個山體大約有三四百丈,通體漆黑,沒有一株綠植。而山體從遠看也像一隻倒掛的蝙蝠,因此才有此名。
江東流踏著小船悠悠靠近,越是靠近此島,那股刺鼻的腥臭氣味便越濃,令人直欲作嘔。
江東流抽了抽鼻子,漸漸皺起眉頭。饒是以他的心性,耐力,對著股氣味也有些不舒服。
踏上枯蝠島,放眼望去寂靜幽森,一陣陣如鬼嚎般的海風呼嘯之聲尤為瘮人。
江東流目光迷離了短短一瞬,才想起來柴桑子所言此島遍地毒草,他連忙從懷中取出那兩個瓷瓶握在手心。
提著長劍三尺,江東流穩步邁入島嶼深處。
一直走到烏黑山體之下,仍是沒有看到任何一株草藥,反而是那股腥臭味更濃烈了幾分,也沒見半個人影。
穿越一片峽穀,眼前豁然一亮,他徹底愣住了……
原來這山峰本就是空心的,邁入其中才發現,內部竟然“別有洞天”。山壁上滿是刀砍斧劈的痕跡,竟然是以人力挖空了這座山峰!
眼前一顆早已枯死的老樹上,掛著一具幹屍,幾隻老鼠一般大小長著黑毛的爬蟲從這具幹屍裏爬進爬出,吞食著腐肉。
江東流看的一陣惡寒,取出一塊黑布籠在臉上,這才好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