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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情字最傷人

  台州雖地處江南道,但其風土人情和煙雨江南一點都不像。江南的閣樓小築多為灰牆黛瓦,荷塘月色,楊柳依依,詩情畫意。而天青郡閣樓建築卻在沉穩古樸中透露著令人震撼地滄桑與古老。


  吳越故土,多為圓柱形土樓木樓,天青穀完美地繼承了這股傳承千年地風格,且用朱紅桃木為本,琉璃瓦為頂。清風徐來,牆角不經意的地方傳來陣陣清脆悅耳的風鈴之聲,伴隨著隱隱約約海浪之聲,尤為令人不自覺地放下滿身疲勞,心清氣明。


  走過一樓又塔,柴桑子在一顆佇立在半山腰的亭子下坐定,年前烏木桌案上放著一張瑤琴,還有一壺清茶。


  “江少俠請坐。”


  江東流默然坐下,看著柴桑子。


  “少俠一路東來,滿身疲憊,老身技藝不才,略通一些音律之術,願奏一曲清心普善咒,為少俠凝神。”


  “多謝穀主。”


  梁知音婉約一笑,雖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也頂著滿頭銀發,可看起來麵色紅潤,雪白長發也給她平添幾分仙氣。


  隨著琴音嫋嫋入耳入心,江東流盤膝而坐,緩緩放鬆心神,一直愁雲密布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守得雲開見月明。


  不久,細微鼾聲傳來,梁知音也慢慢停下彈奏,揮手揮退一群聞琴音而來朝的百鳥,看著江東流靜謐地麵頰,她卻蹙眉沉思起來。


  她坐在江東流麵前,伸出青蔥玉指點在他手腕上.……

  作為“南天”天青穀穀主,柴桑子不論劍術還是醫術皆超然於世,自她第一次見江東流的時候隻觀其麵色便知道他身體一定有恙!

  這一把脈,柴桑子皺著的黛眉漸漸展平,江東流脈搏強勁,明顯是身體素質極好,但這種奔騰如大江的搏動中,卻有著一截順江而流的枯木.……

  “內疾?”


  柴桑子退了回去,心裏有了定計。


  江東流說是病人也對,說沒病也不錯。醫術高超的柴桑子頓時便明白了,江東流此前一月左右必然和人經曆過一番生死之戰!內傷隱憂到現在雖然好了些,但並沒有完全恢複。


  而這種傷勢,幾乎不用看郎中,甚至連藥都不用服,靜養一段時間自然完好如初。


  以江東流的體魄,這點輕傷有算的了什麽?那他為何還不辭辛勞,足足走過數千裏來到天青穀?而且江東流明顯對藥理極為了解,自己身體什麽情況,自己完全能夠配藥,何必來次走一遭?

  柴桑子望著遠處朦朧青山,就這樣靜靜站著,亭簷下風鈴叮叮當當,海風拂麵.……

  她突然明白了江東流來此的目的……那一截枯木,陰寒而腐朽,雖然毫不起眼,但禍根已經埋下……他身邊,一定有一片枯木林!而他來此的目的,便是想要讓那片枯木林再次逢春!


  月上柳梢頭。


  江東流悠悠轉醒,滿身清爽。


  月光灑在亭下,他看著柴桑子似笑非笑地表情,“多謝穀主。”


  柴桑子笑著輕搖了搖頭,“江少俠武藝天下無敵,為何還會經曆過一場超負荷地生死之戰?”


  江東流眉頭一挑,隻一瞬便釋然了,想必是柴桑子趁自己熟睡的時候替自己把過脈吧?


  “實不相瞞,一月之前,在西蜀遇到楊孟君,和他打了一架。”


  柴桑子好似並不意外這個回答,笑道:“也對,如果世間真有能把江少俠逼到絕境地人物,也非世子殿下莫屬了。”


  江東流嗯了一聲。


  “不過.……到今日,少俠體內早已恢複如初,隻是稍有一些痕跡而已,根本無需車馬勞頓來此處就醫.……”


  江東流歎了口氣,眉間愁雲再次攀升,“在下是為了拙荊而來。”


  “哦?願聞其詳。”


  江東流理了理頭緒,娓娓向柴桑子闡述著韓婉離地病情和起因。
……

  “在下這些年走遍天下,尋盡世間藥材,也隻能稍微緩上一緩,治標不治本而已。萬草坪內三百八十多味藥材,在下盡數尋了個遍……到如今,實在沒了辦法,隻能來此走一遭,看有沒有救治之法。”


  “原來如此.……”


  “穀主可知拙荊所患何病?”


  柴桑子思索片刻,說道:“有些寒疾症的症狀,也有冰齡毒的跡象.……想必如此百草難治之重疾,因該是十多種病因混合在一起才導致的吧?”


  江東流眼裏乍現一抹攝人光亮,所謂能識便能治,隻聽他描述便能答上韓婉離所得之疾,想必也有辦法治愈才對。


  “沒錯,在下訪遍名醫,的確如穀主所言一般,拙荊之病乃數種重疾摻雜而起。”


  “穀主.……可有辦法救治?”


  柴桑子對上他炙熱地目光,輕聲說道:“沒有!”


  江東流怔了怔,垂下頭顱歎了口氣。


  “不過.……或許能給尊夫人延續數年壽命也不一定。”


  江東流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笑意,“也好,我慢慢想辦法吧。”


  柴桑子點了點頭,“這副藥劑呢,也有著很強的副作用.……”


  “哦?”


  “如果尊夫人服用了我開的藥劑,五年之內能夠壓製下她體內所有頑疾,令她和正常人一樣生活。不過五年後……病症爆發,頃刻間便能去取其性命。”


  要麽每日每夜地苟延殘喘,要麽安安穩穩地活命五年。


  江東流皺緊眉頭,一言不發。


  “敢問穀主,這副藥劑隨時都能服用麽?”


  柴桑子再次搖頭,“根據少俠所言,尊夫人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如果再拖一年左右,就算用了這副藥,估計也隻能續命數月時間。越早,便越長!”


  “那依您看,在下繼續用世間奇藥續命,能堅持多久?”


  柴桑子看著他的眼睛問道:“想知道真正答案?”


  “嗯!”


  “已經不行了!是藥三分毒,尊夫人體內早已如朽木一般腐敗,之前你還能給其澆水灌注,強行維持著那一抹綠意,現在嘛.……你能懂麽?”


  江東流眼中糾結之色更濃。


  “少俠何必糾結呢?與其忙碌奔波,不如傾心相待。就算你能給她強行續命,終有一日還是會陰陽兩隔。反而不如趁這五年日夜廝守,陪伴……便是對她最有用的良藥!”


  江東流眼眶微濕,這個天下第一劍客狠狠抽了抽鼻子。柴桑子這一番話,徹底刺在了他心裏最深的地方!


  他何嚐不想與韓婉離相守相親?哪怕隻有一日的時光!可是.……他能眼睜睜看著韓婉離閉上眼眸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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