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坐地論孔昭
紅草灘揚威軍大敗的消息並沒有傳遍天下，孔昭也沒有借機宣揚什麽，甚至連按例遞交給西蜀朝廷的奏折都省了。而揚威軍方麵自然不會向別人道什麽苦水，本就是自立營號的軍隊嘛。
世人隻知道揚威軍久攻瀘州不下，損失兵馬萬餘，無奈之下隻得退回幽平關暫時休養生息。至於紅草灘和浮生橋的一切，並無太多人知曉。
對上孔昭這等人物，主動進攻且不勝不敗，已經算是“雖死猶榮”了，哪裏還指望楊孟君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畢其功於一役？就算他這個世子殿下有數月破韶國這等傳奇事跡傍身……
在幽平關安頓已經有一個月了，天氣早已回暖，草長鶯飛。這一日，一輛質樸馬車終於緩緩駛過城門，直往揚威軍紮營之地行去。
隨著東方玄機擢升為尚書省左仆射，整個臨安朝廷明裏暗裏也變化了許多。原本一眾洛派官員在思量許久之後紛紛轉投東方玄機麾下，哪怕他這個左仆射大人對朝政始終不聞不問。
而尚書省表麵的掌舵人鄭夫秀也趁機拉攏了許多公卿，其中不泛刑部尚書這等中樞重臣。而鄭夫秀本就兼任翰林大學士，整個國子監翰林院也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其中一些胸有大誌卻鬱鬱不得鳴之輩也被其有意無意地安插在一些不太起眼的位置上。對此，李毅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尚書省這一老一少隨意折騰。
不過鄭夫秀也算明白人，隻是略為培養一些黨羽就停下，也不撩撥李毅和東方玄機底線。
尚書省就算一份為二，那也是一家人關起門來打架，門下中書兩省也隻能幹瞪眼看著。如果僅僅一個鄭夫秀，王鶴和徐仁壽倒是不介意去插一腳，趁機籠絡一些尚書省重臣。可現在多了一個東方玄機就不一樣了，隻要他們不想以後被秋後算賬，那就去得罪這個質樸的年輕人吧。
這也是東方玄機明知揚威軍慘敗，還待在臨安始終不曾南下的原因。後方不穩，談何前線？
他既要穩住洛派一眾官員之心，又要和鄭夫秀聯手掌控局麵，不至於尚書省在這種春夏交替的時節被其餘兩省趁機鑽空子。
如今的尚書省，終於開始了從“洛”到“李”的轉變。或者說開始從“李”到“東方”的轉變。
當然，尚書六省，隻有一個鐵打的兵部始終牢牢在李家天子手中。
隨著南疆大定，戶部和吏部也漸漸開始嶄露頭角，南疆數十萬戶要一一記錄在冊，那些城池郡守，太守也要吏部來分帽子……
而天南道第一任觀察使也是大唐長公主舞傾城兼任，作為一道兵馬總督這等要職也被南宮策斬獲。餘下的就隻有總督太守這等二級官位，也正是這些二等官位卻被三省爭的頭破血流。
天南道固然貧寒，可一旦被下任到南疆任一州太守，他日再度回歸中樞，怎麽著也得從三品官位起步。
那些前程無望的四品五品官員更是眼睛充血地盯著南疆那幾個重要職位，甚至不昔冒著“結黨營私”的罪名也要打通門路，懇請上級那些大佬給自己一個機會。
而這等分封官帽子的活計不正是吏部的分內之事麽？
當初東方玄機在朝堂上特意向李毅要吏部和戶部一個職位，也正是出於遠見。不料李毅竟然直接就把左仆射扔在了他頭上……
這些日子以來，東方玄機那處小宅子幾乎都被踏爛了！剛送走一個又來一個。到最後東方玄機無奈之下隻能去找韓邊關“借宿一宿”。而眾官員依舊鍥而不舍地追著他。
實在忍無可忍，韓邊關帶著他直接住到輔國將軍府！這才讓那些心有不甘的官員望而卻步。
得罪三省主官還好說，最多被暗地裏整治一番。可要得罪輔國大將軍吳衝……那個遠在江山城的漢子可不管你是誰，明裏暗裏都能給你弄的頭破血流！
當東方玄機踏入中軍大帳時，正好看到楊孟君和南宮扶蘇兩人對坐飲酒，絲毫沒有緊張的感覺。
他的眉頭不由地皺了皺，“我回來了。”
南宮扶蘇麵皮一抖，連忙端起酒杯放在嘴上，頭顱更是緩緩低下，一副我飲酒沒空說話的樣子。
楊孟君嘴角輕揚，忙不迭地再次滿上一杯，隨意地指著一旁空位，“回來了就坐吧。”
東方玄機無奈一笑，坦然坐在他身旁，不急不緩道：“跟孔昭過招的感覺如何？”
“如墜泥沼！”
聽他這麽坦言相告，東方玄機頓時眉飛色舞起來，“這麽久了，可有對策跟他再來一局？”
楊孟君始終眯著眼睛，笑意不減，“有！”
“哦？說來聽聽？”
“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你就是我的計謀啊！”
東方玄機哈哈大笑，說道：“行！那就換我坐下跟他對一局！”
楊孟君和南宮扶蘇不經意地對視一眼，笑眯眯道：“可以交代了吧？為何明知我必敗還要我去攻城？白白死一萬多弟兄好玩？”
東方玄機坦然自若，“是想看看孔昭對你的態度！”
楊孟君輕轉著酒杯，試探道：“因為江東流？”
“如果我猜的沒錯，當初你身陷冥蟒群山，江東流正是奉了孔昭之命前去救你！既然當初能救下你，那這次也不會殺你！”
楊孟君點點頭，若有所思道：“繼續。”
“一旦這個猜想成真，不管孔昭是愛才不忍殺你，還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這對我們接下來的作戰十分重要！如果他僅僅是愛才，或者說一個活著的楊家鎮國公對他有用，那就表明他對你的想法是生死一念而已。如果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得不留你一命.……後麵咱們就跟他往死裏磕就是了，反正他也不敢真要了你的命！”
“你這是在賭啊.……還是拿我命在賭！”
楊孟君又道：“當日在浮生橋上，馬起無意間說我是當世唯一一個能在武藝上和江東流一較高下之人.……其言語之中對江東流推崇備至！”
東方玄機怔了一下，隨即茅塞頓開，朗聲大笑道：“得了，孔昭江東流.……他們應該就是師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