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繁星萬點
元宵節轉眼即到。
濕羅城北城門外唐軍中軍大帳內，楊孟君負手而立，龍鱗腰間挎，眉頭輕鎖。
按照東方玄機之謀，今日便是“水到渠成”之時！也就是韶國將滅之日！
尚餘的數萬唐軍皆是精銳，黑旗軍死的隻剩下兩萬餘。
東方玄機再次重複了一遍他的計劃，最後對著張清揚深深作揖，說道：“小天師，今夜就看你的了。”
張清揚神色堅定地點頭，“定不辱命！”
東方玄機依舊心存憂慮，直勾勾盯著楊孟君，兩人迅速交換一下眼神。楊孟君眯了眯眼睛，暗暗做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東方玄機這才點頭，說道：“具體計劃眾位將軍也都知曉了。下麵在下就安排一下今晚進攻途徑！”
“南宮老將軍，你領一萬韶州軍黃昏之前去西城門，待今夜火起，直接殺入城中！”
“遵命！”
“扶蘇，你領五千韶州軍負責接應老將軍。就埋伏在西城外，不必親自上陣殺敵。”
“知道了。”
“周將軍，東城門就交給你們柳州軍了，東城無強兵，你隻需堵在門外，不要走了任何一個想要突圍的敵軍！”
“遵命！”
“江雲將軍，北城門還是交給你們，但不要急著第一時間出戰。在巨象蠻兵尚未出動之前，你隻需領臨鬥營徘徊在周圍便可，我們在這裏的所有兵馬，也就你們臨鬥營能與巨象蠻兵一戰了。”
江雲笑了笑，拱手道：“謹遵先生軍令！”
“楊孟君……待所有濕羅城守軍全麵出現在戰場以後，你就率領一千龍驤營攻其不備，直奔皇宮而去！把李延頭顱帶回來！”
楊孟君神色平靜，按著龍鱗劍柄的手卻有些微不可查的顫抖，說道：“交給我就是了！”
最後，東方玄機才鄭重道：“十萬繁星滅韶國！當年我在荊州一把火燒出了五年天下太平，今天再一把火，燒出個南疆大定！”
他目光炯炯有神，也夾雜著些許隱藏極好的興奮。
眾位將軍也覺得熱血沸騰，南宮策更是坦然道：“咱們大唐有先生，有楊世侄，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可謂是未來的星河昭昭啊！”
東方玄機先是怔了一下，隨即便想到了那個羽扇輕揮間長江之水天上來，數十萬齊軍灰飛煙滅的儒生，苦笑道：“在下區區薄智，斷斷比不得孔先生.……”
南宮策輕咳一聲，顯得有些尷尬，幹脆直接閉目養神，臨了還甩給南宮扶蘇一個淩厲眼神。
本來憋著笑的南宮扶蘇頓時腦袋一縮，連忙圓場道：“咱們趕緊去準備吧，就等看今晚的煙花盛景不夜天！”
“嘖嘖，雖然打仗，但也不能耽擱過元宵節不是？”
眾將哄然起笑，原本嚴肅的神情也輕鬆了不少，南宮扶蘇搭著楊孟君肩膀，嘟囔道：“走啦走啦，準備看煙火去。”
大帳再次空了下來，南宮策笑吟吟地目送眾人出帳，這才斂起笑容，坦言問道：“先生留我可是有話要說？”
東方玄機沉重地點點頭，說道：“在下有一事請求老將軍！”
南宮策心裏一咯噔，說道：“先生但說無妨。”
東方玄機淡淡道：“還請今晚老將軍大敗！還是慘敗！”
南宮策緩緩皺起英武的眉頭，不解道：“這是為何？”
“為了楊孟君！也為了扶蘇！”
“今夜這一仗舉世矚目，一點不容有失！李延也必須得死，但事後軍功怎麽分？老將軍知道為何我獨獨安排扶蘇接應你麽？就是為此！老將軍如今年事已高，而且扶蘇也極為出眾，可為後繼有人。但老將軍鋒芒也太盛，完全蓋過了楊孟君等人。試問，今夜濕羅城破後，明天世人會怎麽議論這場戰役？肯定說是南宮老將軍攻破了城池，楊孟君隻是順便撿了便宜而已。”
“但南宮老將軍敗了就不一樣了。老將軍敗了，一來能消除世間質疑聲，二來也好給扶蘇鋪路。四路兵馬，唯獨老將軍這一路必須得攻入城中。”
“楊孟君在極其危急的情況下還能斬殺李延，這份功勞也會被他一個人吃掉。而扶蘇臨危救援，虎父無犬子，事後再親自配合臨鬥營擊敗濕羅城所有守軍.……楊孟君得了裏子，扶蘇得了麵子。朝廷豈能不重重封賞一番？唯一可惜的就是委屈了老將軍.……”
南宮策算是聽明白了，說道：“我這種老家夥早就該退出天下舞台了，多留給後人一些機會定然是好的，況且還是自家兒子.……”
東方玄機語重心長道：“老將軍能明白最好。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不能說扶蘇也受封什麽自立營號，但他絕對可以成為揚威軍的一杆旗幟！待以後功成身退，再撈一個征字頭大將軍，獲封一道節度使也不是沒可能。”
聽到“揚威軍”這三個字，南宮策精神一震，說道：“多謝先生費心了。不過還是不要過分照顧犬子，他也有他自己的路，至於能走多遠，全憑他自己造化。”
東方玄機輕聲嗯了一聲，說道：“老將軍也快些準備吧，沒多少時間了。”
南宮策也點頭，行禮告退。出了大帳，他才緩緩抬頭眯眼看了看晴空萬裏，自語道：“一個東方玄機，一個楊孟君……嘿，有好戲看嘍。”
龍驤營營地內，舞傾城躊躇不定地掀開門簾，看著正在認真拭擦紅漓的楊孟君，最後還是走入帳內。
“傾城？你怎麽來了？”
舞傾城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問道：“你和東方玄機到底打算怎麽處置我姐姐？”
楊孟君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紅漓，笑道：“不是說了嘛，我會尊重她自己的抉擇。比如隱姓埋名？或者遠走她鄉？”
舞傾城歎口氣，說道：“不必瞞我，你那晚深入皇宮，定然也是為了姐姐而去……”
楊孟君頓時語塞，對舞傾城，他心底一直是有強烈的愧疚，也就不想騙她，但這事兒怎麽說？“我會親眼看著你姐赴死才放心？”
縱然一切都是為了舞傾城以後能更好的執掌南疆，但這也……
“傾城，你相信我，也相信你姐姐，好不好？”
舞傾城蹙了蹙眉頭，幽幽一歎，轉身離去。
楊孟君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暗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餘生我會補償你的。”
黃昏時分。
數萬大軍再次圍城！
令人詫異的是，四麵八方數萬士兵，竟然手不握刀，而是捧著一個個“大燈籠”，定睛一看，才認出這是元宵花燈，也就是世間廣傳的“孔明燈”。
今日是元宵沒錯，但當下局勢是讓你們過節的麽？而且這種花燈也比市井流傳的花燈大了不少。絕對有蹊蹺！
東方玄機這次竟然親臨陣前！身旁護衛在側的當然是花椒茴香桑枝桑葉四女。
隨著夜幕處上，城內隱約可見燈火闌珊，也洽有斜風徐來。
東方玄機緩緩抬起手，指著濕羅城，朗聲道：“放燈！”
幾個呼吸的功夫，數萬盞孔明燈直升天際，照亮蒼茫大地，蓋過滿天繁星。
一聲鶴鳴從軍陣後方響起，張清揚禦鶴直奔濕羅城！所過之處，所有孔明燈如張了眼睛一般穩穩當當地跟在他身後！
濕羅城內的居民震驚地看著頭頂不夜天的恢宏景象，無一能說的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