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關山難越
慕容狐並不知道東方玄機已經提前讓舞傾城下了毒，但綠野仙蹤本就是自家東西，自然無比熟悉，隻是換李景死前反應，她便知道李景一定是中了綠野仙蹤。
綠野仙蹤作為五毒教鎮教之寶，外人從來不曾擁有，除了當時為了求和給東方玄機的那一瓶。
是了，這毒一定是東方玄機下的。
可問題又來了，東方玄機是如何下的毒？以綠野仙蹤的毒性，中毒之人頃刻間便會斃命，為何李景卻好巧不巧的死在楊孟君攻殺之時？
再看那些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公卿大臣，雖說被自己手下屠殺一陣，可畢竟會有些漏網之魚，為何全部身死？細觀之下，依舊是綠野仙蹤！
慕容狐此刻徹底震驚了，莫非自己趁機來襲也在東方玄機預料之中？如果說東方玄機本來就有意一計覆滅韶國，那自己此番率眾來襲豈不是多此一舉？
慕容狐能做到一教之主，心機謀略豈能差了去？一想到後果，她便頓覺得脊背發涼，竟然隱隱有了些當時舞傾城的心情。
此番事後，韶國境內定然人人自危，而且市井之中定然也盛傳是五毒教謀劃了這一切，對東方玄機，對唐人反而不甚微詞。也就是說，不管自己現在做什麽或者不做什麽，這個鍋自己已經背定了！
不知不覺中便中了東方玄機算計，而且還是這種“順勢而為”，最可怕的是東方玄機根本就沒有主動去做什麽，一切都入順水推舟一般。
看了看手提賢王頭顱的持槍男子，雄姿當世的南宮扶蘇，智珠在握的東方玄機，遺世獨立的舞傾城.……
慕容狐目光一寒，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憤怒。
楊孟君南宮扶蘇兩人自己肯定是不能得罪的，上次劉濤率五萬鐵騎壓境，如果得罪了這兩人.……當十萬征南軍直逼五毒教總壇不夜山的時候，又該如何？
至於東方玄機，她是想都不敢想，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比武藝超絕的楊孟君兩人更加可怕！
賢王已死，隻待五仙教損兵折將元氣大傷，東方玄機這一番布局也就成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就隻是些順勢而為的陽謀了。
慕容狐明白，如果此時自己再不做些什麽，重歸大唐之後，百廢待興的韶國舊地這塊大點心就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了！五毒教也隻能繼續偏居一隅，南宮策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過來踩上兩腳，劉濤有氣無處發泄的時候也能過來搗鼓搗鼓。
此番場景，玄機閣大勝之勢已是時間問題，待一切塵埃落定，五毒教就徹底完了！
再次看了看幾人，慕容狐微眯眼眸打量了一番舞傾城，關於這個五仙教聖女殿下，慕容狐可謂是再了解不過。
從她身份來看，既是韶國皇室郡主，亦是國教聖女，不管哪個身份，都和唐人是死敵！如果能劫持舞傾城……事後用她的名義重新在韶國領地開一條通天大道……
想到這裏，慕容狐呼吸略微急促了幾分，一不做二不休，如果劫持了舞傾城，就算得罪東方玄機又如何？待自己徹底打通南詔，就算你帶著百萬雄師前來吾亦不懼！
楊孟君提著李景頭顱緩步走來，直接丟給東方玄機。東方玄機微微皺眉，帶著些許厭惡，又遞給花椒。
花椒倒是沒有什麽異樣表情，非常淡定的拿來一方木盒，裏麵裝滿了石灰，把李景頭顱放進木盒裏，花椒抱著木盒漠然無語，好似再正常不過一般。
也對，玄機閣裏的殺手，有幾個是多情人？不管表麵上再怎麽熱情跳脫，心底裏那份對是世間的淡漠仍然揮之不去。
東方玄機揮了揮手，道：“茴香，準備下令撤軍了，接下來就看別的地支發揮。”
“遵命！”
話音一轉，東方玄機長出一口氣，神情輕鬆了許多，道：“一起走吧？”
楊孟君猶豫一瞬，笑道：“也好。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我爺爺的未竟之願，如今也算完成第一步了。”
東方玄機嗯了一聲，道：“接下來韶國將會大亂，境內唐人子民和原南詔國人矛盾再次升級，也將湧現一披披起義軍，其中又以舉黑旗為號的黑旗軍聲勢最為浩大。而此時劉濤又率軍來襲，境內士兵大多奉命迎外患。而國教五仙教因為元氣大傷，對境內亂象力有不逮。再加上方玉峰也有趁水摸魚的心思，五仙教也隻是做些表麵功夫。而前線抗衡征南軍的士兵又節節敗退，內憂外患一並而來，待時機成熟之時，黑旗軍與征南軍裏應外合，一舉覆滅韶國政權！生擒李延壓解臨安，境內唐人認祖歸宗，重歸故裏。此時聖女舞傾城帶領原南詔子民向臨安朝廷遞呈降書，願意俯首稱臣。南詔依舊是那個南詔，嶺南道也依舊是那個嶺南道，井水不犯河水，從此南疆大定！”
楊孟君欽佩的咂咂嘴，道：“這份布局真的沒話說！”
對此言東方玄機置之一笑，輕聲道：“有沒有想過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世間議論？手刃沙格骨就算了，連賢王都被你一槍斬首.……”
楊孟君如同市井無賴一般嘿嘿笑兩聲，道：“估摸著啊，這一戰之後你我都會名聲大噪，就算目光再短淺之輩也曉得咱倆的身份嘍，就算朝廷不做解釋，世間有頭腦的人也大有人在！一個鎮國公，一個未來首輔，嘿嘿……”
東方玄機點頭道：“這樣最好不過，雖然你和朝廷暫且都沒承認你的身份，但陛下再想對你做些什麽就難免不會處處掣肘。”
長舒一口氣，東方玄機悠然道：“緊趕慢趕，總算在趙星河和封邪攻伐江南道之前解決韶國之患，安穩住了後方。”
楊孟君開懷一笑，試探性問道：“接下來是誰？”
東方玄機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微微轉身直麵西蜀，道：“就他了！”
對這一結果楊孟君並不意外，收複嶺南道全境，南唐軍隊也就有更開闊的戰略縱深，劉濤可以越過都泥江，從南麵奇襲蜀國後方，吳衝也可以率戎敵軍盡出江山城，直麵趙星河。雙線開戰，而西蜀卻隻有一個星河軍神.……
猶豫再三，楊孟君還是輕聲道：“西蜀可不是韶國這麽一個四麵透風的瓷器。而孔昭之智更是不在你之下，又加上一個星河軍神.……有把握麽？”
東方玄機放聲大笑，自信且張狂。
隻聽其笑聲，楊孟君便知道了他的答案。
這時，舞傾城嫋嫋而來，略有不舍道：“要走了麽？”
楊孟君一絲不苟行禮，笑道：“該走了。”
舞傾城心裏歎息一聲，強顏歡笑道：“也對，你本就是站在雲端上的男人，如何又會久陷泥塘？”
楊孟君失笑道：“大唐不是雲端，南詔也不是泥塘，大家都活在一片天空之下，生而為人，都一樣的。”
舞傾城微微點頭，問道：“何時會再來濕羅城？”
思索一番，楊孟君風情雲淡道：“會回來的，畢竟李延還沒死，有些陳年舊賬我爺爺沒時間跟他們算，隻能輪到我這個不孝子孫親自前來了！”
看他這麽輕狂無畏，舞傾城欣慰道：“小男人，我等你哦。”
“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兩人互相行離別禮，楊孟君提著紅漓率先走在前麵，道：“東方，南宮，走了！”
看著他堅定的背影，明明隻是一襲質樸素衣青衿，舞傾城卻覺得他是那麽耀眼。
自語道：“聽說你當初第一次入臨安時以月華白衣出現在世人眼前，後來是竹杖芒鞋的風雅。清風明月共天涯，玄衣當世，誰可匹敵？那你現在這一身素衣又是代表了什麽？”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舞傾城已經說不清她和楊孟君之間是普通的合作關係，還是有些莫名情愫。
“還是很羨慕洛清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