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坐而論道

  如果用銀兩來評量楊孟君所接觸過的女子，洛清怡徐梓媛等人是九十五兩，花椒茴香四人為九十兩，韓汐穎為八十兩，那舞傾城便是九十九兩！

  洛清怡雖說容貌不輸舞傾城多少，背景身世更是分毫不差，可洛清怡卻沒有舞傾城這般多變的氣質。始終如一朵青蓮般幽然盛開，而舞傾城既有……妖嬈，亦有清麗淡雅。


  花椒茴香卻是輸在身世，看一個女子，容貌雖說是主要原因，可身上那件衣裳也同樣重要。和前者這些郡主相比，花椒茴香等女無疑就失色了許多。


  舞傾城坦然的坐在楊孟君對麵，隨手倒上一杯酒，自酌自飲起來，道：“多好的酒，竟然被你浪費一半，可惜了。”


  沒想到昨晚自己一舉一動竟然被她知曉，楊孟君毫不驚訝，道：“人在屋簷下，小心些還是好的。”


  舞傾城點頭道：“的確，這也不怪你。”


  “吃吧，你都在我宮中了，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何必用下毒這種低劣手段？”


  楊孟君沒有說話，再次看了她一眼，直接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


  見他這副吃相，舞傾城抿嘴輕笑，再次小飲起來。


  半壺美酒下肚，舞傾城清麗的容顏上也浮現一抹酡紅。悠悠道：“南疆奇毒甲天下，林林總總有數百種之多，每一種毒藥也有不同作用。比如你曾經中過的迷迭香，卻是最擅暗殺之毒。除卻殺人以外，還有些毒藥卻是別有他途，有些毒，隻要中了，便會對施毒言聽計從，有問必答百依百順……”


  聽她說到這裏，楊孟君重重咳嗽兩聲，喘著粗氣愣愣的看著舞傾城。


  舞傾城掩口輕笑，道：“果然，你心裏一定有秘密！”


  沒想到被她三言兩語便試探出了底線，楊孟君擦了擦嘴，慢條斯理道：“沒錯，在下心裏是有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不過對郡主殿下卻是一無是處，想來郡主殿下也不會感興趣。”


  兩人對視一眼，舞傾城白玉般的柔荑輕點，給他倒上一杯酒，道：“對你不用下毒，本宮自有能力讓你交代一切。”


  楊孟君毫不客氣的接過美酒一飲而盡，轉移話題道：“郡主請在下來時，說是讓在下作些舞文弄墨的本行，不知此時還算不算數？”


  舞傾城柔柔一笑，道：“算數！”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楊孟君眉頭微皺，沒有一點遲疑，道：“楊嚐。楊家鎮國公的楊，品嚐的嚐。”


  舞傾城呢喃一聲，“楊嚐？”


  “楊公子，請吧？”


  “請。”


  昨夜星辰如海，夜空如墨，又是懷著忐忑的心情，對韶華宮也沒細觀。此時霽雨初晴，那朦朧白霧已盡數散去，滿園春和景明盡收眼底。


  竟是典型的江南閣樓布局！


  舞傾城親自引路，兩人到一方閣樓水榭前停下，水榭前有一片空地，擺一方桌，兩三蒲團，桌上不見瓜果酒水，而是一方硯台，兩三遝宣紙，還有幾本古香古色的典籍。


  兩人盤膝而坐，楊孟君自覺的揮手磨墨，問道：“郡主殿下這是要練字還是揮灑丹青？”


  舞傾城氣質驟然一變，竟有些和風細雨的感覺，柔柔道：“非也，是有不解請教公子？”


  被她突然的態度驚的一愣，楊孟君心裏嘀咕兩聲，笑道：“敢問是何不解？”


  舞傾城淡笑道：“《詩經》！”


  楊孟君笑了，神州典籍千千萬，平生鍾愛讀《詩》，不說倒背如流，但也能信手拈來。


  兩人坐而論道，舞傾城出奇的沒有再試探楊孟君什麽，反而更像一個孜孜不倦的學童，對教書先生有疑必問。


  中間也有侍女前來給兩人送些點心，看向楊孟君的目光也充滿了欣慰之色。


  日上三竿，雖說此處樹蔭傘蓋鬱鬱蔥蔥，可那股彌漫在天地之間的悶熱氣息還是讓人很不舒服。


  這一上午，楊孟君隻給她詳細解讀了“關雎”這首詩。


  合上古籍，楊孟君不解道：“郡主殿下為何對中原名著這般渴求？”


  舞傾城笑道：“如果我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信麽？”


  楊孟君搖頭，直言道：“不信！”


  舞傾城幽幽一歎，道：“要想了解個一個民族，首先得了解他們的文化。同樣的，要想融入一個民族，還是要了解其風俗習慣。”


  “哦？郡主提到融入這一詞？”


  舞傾城道：“沒錯，韶國，或者說南詔國，遲早要被大唐再次征服，那時將不再以附屬國的方式臣服，而是真真正正成為大唐領土，南詔人也將成為唐人。”


  楊孟君沒想到她竟然能說出這種話，隻是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靜等下文。


  舞傾城繼續道：“韶國隻是南疆蠻夷之地，不及神州大地之萬一。尤其是繼承神州數千載底蘊的大唐，根本不是韶國所能比的。曆來，中土隻有內亂，從未有外患！哪怕是覬覦中土數百年之久的北方諸國，也始終未曾南下一步。跟這樣一個強大，且可怕的國度為敵，完全是自取滅亡之道。中土有天下十大名將，單單是一個排行第四的劉濤就已經差點覆滅韶國，更何況排在前三甲那幾人。雖說各為其主，但他們始終都是唐人，而中土終究也有再次統一的時候。等中土大地恢複安穩，天下十大名將聯合一致把矛頭對準曾經挑釁過他的韶國.……你說，麵對天下十大名將，韶國能支撐多久？”


  楊孟君想了想，道：“或許不用十人一起，就當下局勢而言，如果吳衝冒險離開江山城，揮十萬大軍南下，和劉濤一起兩線開戰.……以韶國的實力，最多支撐兩個月，便會滅國。”


  舞傾城雙臂環住雙膝，把頭埋在腿上，含糊不清道：“所以我才這般迫在眉睫去了解大唐！”


  楊孟君皺了皺眉，問道：“既然你能明白這個道理，為何還要與嶺南王聯合立國？”


  舞傾城抬起頭，悵然道：“你以為我能把控一國朝政？如果我是南詔聖女，而不是姐姐，我肯定不會信了嶺南王的鬼話！這其中關係太亂，也太雜，不僅僅是你們唐國兩王，還有一些別的原因。我呢，雖名為郡主，可也隻有這片宮闕屬於我自己。白天讀讀書，晚上去跳跳舞，一天天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過了。”


  楊孟君悄然放下墨筆，心有戚戚焉的看著舞傾城，道：“我說句實話，你別生氣。”


  舞傾城嗯嗯兩聲，示意他但說無妨。


  楊孟君頓了一下，道：“以你的容貌，如果將來國破家亡，必然會淪落為那些唐人權貴的掌上玩物.……哪怕你讀再多唐人古籍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舞傾城怔怔的看著他，癡癡道：“如果真有那個時候，你願意保護我麽？”


  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楊孟君急促的呼吸兩口，甩開腦中異樣思緒，道：“在下人微言輕，不敢誇下海口，還望郡主殿下見諒。”


  舞傾城嘴角輕揚，那嫣然一笑看的楊孟君癡了，她再次輕佻的勾起楊孟君下巴，在他驚豔的目光中，輕輕一吻。


  離開他的嘴唇，舞傾城俏皮的吐了吐小舌，玩味道：“人微言輕？南唐古陽四子，大唐鎮國公殿下還叫人微言輕？難道要保我一命還需要南唐天子禦筆親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