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一人攻橋
橋那頭,影影憧憧閃過好些人影,徐洪濤眯眼望去,道:“來了!”
十個百夫長精神一震,齊齊望去。
韶軍和唐軍裝束有很大差別,唐軍這種製式甲胄有頭盔,戰甲,護手,護膝,戰靴,類型偏向於大唐內地盛行的勁裝。而韶軍這種甲胄卻充滿了原南詔國的風俗,頭上斜插著野雉翎,按官階不同,數量顏色也大有差異。
尋常士兵隻有一根白翎,百夫長兩根黃翎,千夫長四根紅翎,萬夫長卻是七根顏色各不同的翎羽。
韶國地處天南,氣候炎熱,一年四季如同盛夏。大多將士身上隻有一件藤甲,而這種藤甲也是韶國特產之一,輕若無物,遇水不沉,刀劍難如。
數千韶軍站滿了橋對岸,借著月光,手中長柄彎刀那般的明亮。
這第一次見到敵國軍隊,楊孟君忍不住好奇,道:“這就是韶國甲士麽?”
曹猴子譏諷道:“也就那樣吧,還不是被劉大將軍打的家門都不敢出?”
楊孟君沒有附和曹猴子,心裏仔細比較韶軍和唐軍的差異。
從兵部軍機處看的檔案中,韶軍這種藤甲從防禦方麵來說應該是比唐軍甲胄好上一些,而那種長柄彎刀又不同於長刀,對戰馬的殺傷力大,但近身肉搏卻不如唐刀來的靈活。
汀靈橋扼守南北兩岸,既然韶軍能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唐軍當然也可以!
雖說己方隻有一千輕騎,對麵零零散散不下數千,可韶軍想攻破汀靈橋沒有數日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因此,兩方兵馬也極有默契的互相守望,隻要對方不進犯,我也懶得理你。
既然敵軍已經出現,不管最終是否開戰,徐洪濤還是立馬下令,道:“全軍上馬,方陣禦敵!”
收拾起慵懶的心態,楊孟君拍了拍染塵的戰甲,翻身上了白雪。
月夜下的白雪,同體纖塵不染,瑩白透明的毛發泛著暖玉般淡淡光輝,在這一千騎裏尤為醒目。
張俊超回首看了眼風姿綽約的楊孟君,眸中嫉恨之色一閃而過。
四野寂靜無聲,兩軍隔橋相望,誰都沒有主動出擊。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圓月西移,一千唐軍映在如霜所覆大地上的身影也越來越長。
月落烏啼霜滿天。
一隻寒鴉劃過汀靈橋,嘶啞的叫聲喚醒了對壘的兩軍。
抬頭看了眼天色,徐洪濤神色大震,“子時已到,雖本將衝殺!攻下汀靈橋!”
麵對唐軍突如其來的襲擊,五千韶軍隻用了兩個呼吸的時間便擺出了陣勢,數十柄雪亮的彎月長刀透過木盾,直麵奔騰而來的一騎。
汀靈橋果然不愧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徐洪濤率先抽出唐刀,挾著萬夫不當之勢劃過為首的一排韶軍。
汀靈橋上一騎接一騎,連綿不斷,可真正能衝上前去的隻有徐洪濤一人。
韶軍陣營中發出“咕嚕嚕”的號角聲,前排舉著巨大木盾的一個甲士一步一步,緩緩擠上橋頭。
令楊孟君大驚的是,這個舉著一人多高木盾的韶國甲士,竟然步步為營,一步一步逼退百戰驍勇的徐洪濤!
尤其是那一麵木盾,也不知是何材料製成,唐刀砍在上麵隻留下一道淺淺的印痕,根本不能破盾而出。
滿橋唐兵混亂之時也有四五騎掉下都泥江,生死不知。
再次被逼了回來,木盾後麵冒出一個身高九尺的雄壯漢子,咧著嘴道:“你們這些唐軍,老想著突破重圍是什麽意思?”
徐洪濤再次回旋一刀,直係對方首級,這雄壯甲士也不傻,猛的一縮身,避過這一擊,再次萎縮在木盾之後。
雖說逼退了唐軍,這甲士並沒有趁勝越過橋頭,又不急不緩的退到了橋中間,擺明了死守的架勢。
徐洪濤咬牙切齒的盯著那麵木盾,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也無可奈何。
這第一波衝殺,對麵毫發無損,而自己所失了幾個兄弟,這口氣如何能咽下去?
此時意氣用事也非上策,有這重盾兵扼守橋頭,自己身後一千鐵騎跟沒有也差不多。就算突破了又如何?橋對岸還有五千韶軍枕戈帶甲,自己這一千人照樣是送死!
那東方大人是真不知道汀靈橋長期以來的局勢還是假不知道?
再次退了回來,徐洪濤罵咧咧道:“王八蛋,縮頭烏龜。”
那舉著木盾的甲士明顯聽到這聲叫罵,卻晃了晃腦袋哼哼一聲,沒有回罵。
這時,李邇叁策馬到楊孟君身邊,低聲道:“大哥,你說二哥是為了保護咱們才把咱們兄弟幾個派到這裏,還是別有他意?”
東方玄機會濫用職權保護自己麽?明顯不會!換句話說,楊家鎮國公何時需要別人保護了?哪怕楊孟君如今還沒有世襲罔替!可他血脈裏畢竟留著楊家傳承三百年好戰的血液.……
聽到李邇叁這聲提點,楊孟君恍然大悟。東方玄機之所以和自己一起來都泥江前線,並不是真的就憑自己智謀助劉濤平定韶國,而是一步步輔佐自己建立不世功勳啊!
把自己安排在這種戰不是,不戰又不是的地方,豈不違背東方玄機初衷?
楊孟君思索道:“有可能!東方很可能是想借我手突破汀靈橋,然後襲擊落霞山韶軍後方大營,和周福將軍的一萬人裏應外合。”
“也可以說,東方這個計謀是以點破麵之計!”
李邇叁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那咱們該如何?”
楊孟君打量了一番汀靈橋,道:“橋麵隻能允許一騎衝鋒,人太多根本沒用!不是咱們該如何,而是我該如何。”
不等李邇叁回話,楊孟君策馬而出,直接行到徐洪濤身旁。
“第九中隊楊嚐,見過徐將軍!”
徐洪濤此刻心裏可謂大急,上頭給的死命令是突破汀靈橋韶軍防線,然後配合周將軍拿下落霞孤鶩兩山,可現在這情況如何能攻的下?
見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陌生麵孔,徐洪濤心裏一突,道:“楊嚐?第九中隊的新兵?”
楊孟君點頭。
“有何事?”
“在下請命,攻破汀靈橋!”
楊孟君說的義不容辭,堅定不移。徐洪濤確定了楊孟君的身份,終於正眼看這個年輕人。
不等徐洪濤回話,張俊超挖苦道:“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樣子,我們這麽多百夫長都攻不下,你一個新兵能行?出風頭也不是這個時候!還不退下,靜等我等指示?”
對張俊超的話置若罔聞,楊孟君再次道:“還請徐將軍允許在下請命!”
徐洪濤一把止住還想出言嘲諷的張俊超,直視楊孟君雙目,道:“你想如何請命?”
“在下願以一己之力攻占汀靈橋,使我軍長驅直入,一舉跨過都泥江!”
徐洪濤神色大驚,道:“你意思是你一人攻橋?”
“正是!”
雖然被他這番話震的不輕,徐洪濤還是再次確認道:“你憑什麽?”
輕拽了拽韁繩,揚了揚紅漓,道:“憑我胯下戰馬,手中長槍!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