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江南路人在途
四月的江南,煙雨蒙蒙,淒迷哀怨。
今日難得碧空如洗萬裏無雲,臨安城裏小販爭相競走。生怕錯過老天爺一時興起給眾生這等大好“恩賜”。
一騎從禦道那頭而來,城內百姓見來人皆暖心一笑,繼而便是疑惑。
一向溫文爾雅,喜穿玄衣的楊公子今日怎麽素衣罩身,還背著一個包裹?更讓人不解的是,手裏還提著那柄已經三四年不曾一見的赤色長槍?
楊孟君臉上掛著和荀的笑容,不急不緩的往城門外走去。
沒多久,四五個太監捧著一張出自大內的告示到了古陽廣場之上。
百姓這才幡然醒悟,在臨安坐看雲起五年的楊公子,今日終於要遠赴邊關!
昔日同為古陽四子的另外三人都已自立營號,名揚天下。如今位列四人之首的楊孟君素衣出世,又會給咱們朝廷立下多大的軍功?
出了城門,一輛簡樸馬車早已靜候多時。
兩個國色天香的侍女見楊孟君到來,對著車簾內細語了一番。東方玄機緩緩下車,兩人互行一禮,“孟君,你可來遲了。”
楊孟君沒有下馬,直接把包裹扔給東方玄機,“你以為我像你這般孑然一身?”
東方玄機輕笑一聲,“事不宜遲,走吧。”
“嗯。”
大內皇宮裏,還未上朝的李毅在宮女服侍下穿上那一襲正黃龍袍。
一道黑影愕然而現,袁太平單膝跪地,略有慌亂之色道:“啟稟陛下,太子殿下……出城了。”
李毅神色一驚,“什麽?他一個人?”
袁太平點頭,“這是他留下的書信。”
說著,老人遞上一封墨跡未幹的宣紙給李毅。
鄭重的看了一遍,李毅道:“派天芒司暗衛隨時護衛他安全,不到生死關頭不必出手。此事也不用聲張,免得那些老狐狸又嘮嘮叨叨的。”
袁太平頓了頓,道:“不給他追回來?”
李毅擺手道:“不必了,他想證明自己不比楊家次代鎮國公差,那就讓他也去磨礪一番便是。”
袁太平拱手道:“遵旨。”
正了正衣冠,李毅看似隨意的問道:“楊孟君也走了?”
“回陛下,兩刻鍾以前已經出了城。”
“哦。”
日上三竿,楊孟君擦了擦額頭汗珠,對著馬車抱怨道:“還沒到仲夏,怎地如此炎熱?”
東方玄機掀開車簾無奈一笑,丟出一個酒壺給楊孟君,一句話都沒說。
楊孟君頓時心滿意足,“知我者,東方玄機也。”
忙不迭的飲一口,男子那雙惹人醉的桃花眸更加清亮,“上好的玉京釀?”
東方玄機淡淡道:“就這一壺,省著些喝。”
聞言,剛灌了一大口美酒的楊孟君幹咳一聲,嗆的滿臉通紅,邊咳邊道:“我說.……長路漫漫其修遠兮,一壺怎麽……咳咳,怎麽夠?”
花椒茴香兩女掩口輕笑,顯然是對楊孟君這般窘態感覺頗為有趣。
午後驕陽似火,遠離臨安數十裏外的一個酒家客旗下,楊孟君痛快的滿飲一杯淡雅清酒,“舒服!”
東方玄機麵色坦然的品著鄉野粗茶,“按咱們這個速度,估計得十天半月才能到柳州。”
楊孟君撇撇嘴,挖苦道:“還不是你不會騎馬?要是我一個人啊,憑白雪的速度頂多一天就到了。”
東方玄機皺眉,看了兩個侍女一眼。
花椒笑道:“別看我們呀,我倆雖說沒有楊公子那般騎技嫻熟,可也能策馬跑個幾百裏。”
東方玄機糾結了,“你倆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茴香淡淡道:“尊上你忘記了?花椒可是楊公子的傾慕者呢。”
楊孟君悠悠放下酒杯,“聽到沒?聽到沒!本公子是誰?楊玉郎是也!”
這時,一陣吵鬧聲傳來,隻見不遠處一方木桌前,一個錦衣華服長劍佩身的公子哥氣態倨傲的對著小二道:“你這雜役怎麽回事?這壺酒是我先要的,為什麽給他?”
小二捧著一壺酒,為難道:“公子您出十文錢,可這位爺願意出五十文.……我們這是小本生意……”
佩劍的公子哥氣不打一處來,不顧身旁書童勸阻,從懷中摸出一塊錚亮的銀元寶丟在桌子上,“銀子拿走,酒放下!”
小二倒抽一口冷氣,這銀子看起來不大,卻是一塊整個兒銀元寶!並非那普遍流通的碎銀子,同樣的大小,五兩的銀元寶可是能當十兩碎銀子使的!
就在小二想要賠笑的對著相鄰一桌的一個公子說話時,那公子微微抬頭瞄了眼小二,淡淡道:“我出二十兩。”
先前拿出元寶的公子頓時氣急,一巴掌拍在木桌上,再次放下一個同樣大小的元寶,不同的是,這次竟是一個亮閃閃的金子!
小二張大了嘴巴,悄悄煙了口唾沫,扭頭道:“公子,這.……”
另一個華服公子再次開口道:“十兩.……黃金!”
就在佩劍公子想要再次加價的時候,身旁書童趕緊一把拉出他,張了下嘴,旋即改口道:“公子,咱們這次偷偷跑出來就帶了這麽點錢,此去柳州還有千裏之遙,後麵怎麽辦啊?”
佩劍公子氣鼓鼓道:“本公子何時受過如此屈辱?明明是我先要的!錢花完算了,寫信回去再要便是!”
唇紅齒白的書童苦著臉提醒道:“公子,你忘記咱們是怎麽出來的?”
瞪著眼睛,佩劍公子頓時無奈,重重哼一聲坐在椅子上,一把抽出佩劍拍下,冷冷道:“這壺酒本公子今天還要定了,就十文錢,你賣不賣?”
明晃晃的長劍映著寒光,小二嚇的一哆嗦,再不敢有什麽市儈心思,哆嗦道:“給你,給你。”
另一個相爭的公子哥也拎起長劍,出鞘一尺放在小二脖子上,“我要!”
脖頸處一股冷氣襲來,小二打個寒顫,抖著手把酒壺放在桌子上,再也不敢有趁機貪圖便宜的心思。欲哭無淚道:“兩位爺,酒就在這裏,你們自己商量,求求你們高抬貴手就放過小的吧。”
後麵那個公子哥冷哼一聲放下架在他脖子上的長劍,冷冷道一聲“滾”,繼而直視著帶書童的公子。
小二猶豫一下,抹腳便閃了人。
帶書童的公子哥徹底忍不了了,長期養尊處優錦衣玉食,今日連壺幾文錢的酒都買不到手,還被人拿劍直指自己。
如果不是趕了一上午路,著實又累又熱的,怎麽願意去喝這等劣酒?
一腳踹開木桌,同時把身旁書童推出老遠,“怎麽?亮家夥賜教一番?”
另一個公子哥鄙夷一笑,手腕一抖彈開劍鞘,“請賜教!”
見兩人一言不合便刀劍相向,楊孟君饒有趣味的打量著兩人劍法。由於這家客棧並不設在驛路那等繁華地帶,也就隻有他們這一行人在此,並無外人旁觀。
東方玄機點評道:“那帶書童的少爺劍勢淩冽,劍法中規中矩,一看就是從小便有大家輔導,年複一年才有此實力。”
楊孟君笑嗬嗬問道:“你還懂劍?”
東方玄機搖頭,“殊途同歸,讀書習武都屬於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那一類,以讀書的規矩套在劍法上,也能略懂一些。”
楊孟君道:“那率先動手的公子哥劍法如何?”
沉吟一陣,道:“大開大合且隨性自然,也算是天賦出眾.……奇怪的是,觀其劍法竟有股怪異感覺,就好比一個擅畫大山大河的畫師突然去繪那些通幽小徑一般.……著實怪哉。”
楊孟君附和道:“的確如此,想必這公子應該本不善使劍,這等手法用槍或者長刀定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