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火爐新碚酒

  襄州，其下有三郡，扼守長江門庭的江夏，持中原咽喉要道的南陽，還有臨近西蜀山南道的南郡。


  對蜀國來說，隻要拿下了南郡，便徹底關上了東大門，不管境外打的再如何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隻要南郡不破，西蜀始終無恙。


  而南陽對齊國同樣重要，南陽郡其實也已經算是中原要地了，境內更是以平原居多，崇山峻嶺幾乎沒有。


  如今大唐有兩道天險，一是淮河，其二便是長江。淮河交接秦嶺，其峰險峻，其河難渡，封邪打了淮河數年的注意，始終不曾攻破這層天險拿下淮南道。至於長江，千裏江陵一日還，隻要順江而下，從荊州首府江陵城到臨安也隻用一日時間便可。


  隻要懂一點山川地理的人都明白，襄州之戰，會獵的三國已經各自找好目標。蜀國需要南郡來關上大門，南唐需要江夏以固其境，齊國需要南陽以平中原。


  如今吳衝就在公安郡內，再往北便是江陵城，其後便是襄州境地。徐瑾辰並沒有和吳衝在一起，而是坐守桂陽，兩者一線。既能在緊要之時相互馳援，亦能退而守，以保囚龍關不失。


  自臨安一別，王熠寧帶著左良玉也回到了淮南道，繼續開始刀口舔血的戎馬生涯。


  不僅如此，據探馬來報，上庸城內趙星河也再次回到戰局。不過另世人驚奇的是，如今齊國元氣大傷，估計也不會再打襄州的注意，在這樣的前提下，趙星河吳衝兩人為何還這樣安分守己？


  三足鼎立，既已失一足，那便是兩虎相鬥的局麵了，麵對襄州三郡這麽塊大肥肉，兩人能忍著不下嘴？著實怪哉。


  至於真正原因為何，恐怕隻有趙星河三人知曉了。當日煙雨會談，三人也互相達成了協議，隻是不止到底是什麽。荊州之戰，唐蜀連番聯手對敵齊國，如果說這事趙星河和吳衝的協議，那襄州之戰又如何？


  天氣已經逐漸轉寒，吳衝穿著方瑤給他縫製的棉衣，圍著火爐不停的搓著手，“齊國那便有什麽動向沒？大軍果然都退回洛陽了？”


  江雲席地坐於吳衝對麵，“還沒有，不過有消息傳來，齊皇李甫最近大肆招兵買馬，今年春節之前入伍的兵士，來年軍餉贈發一倍。以中原之地大物博，齊皇又這般窮兵黷武，我擔心來年開春之時齊國講再次坐擁數十萬大軍，兵臨襄州。”


  吳衝譏笑一聲，“不會的，隻要李甫不是傻子就斷斷不會再傾國之兵而壓境荊襄。至於原因為何.……就不給你解釋了，也不是咱們該操心的是，讓朝中那些官老爺們自己斟酌去吧。”


  江雲皺了皺眉，“難不成齊國放棄襄州三郡了？”


  “這倒沒有，連番大戰下來，齊國已經丟了大半個荊州，斷斷不會再置襄州於不理。我意思便是，齊國會來，但不會率傾國之兵而來，最多也就十來萬上下吧。”


  江雲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吳衝揉了揉下巴，“齊國朝廷最近可還有什麽變化？”


  “死了一個人而已，但封邪的地位也算保住了。”


  吳衝麵色一僵，連忙問道：“死人了？誰？”


  “白無麵。”


  聞言，吳衝不鹹不淡的哦了一聲，“死了個最不值錢的。”


  “李甫把荊襄之敗全部歸罪於白無麵。身為武將，勝敗乃兵家常事，敗就敗了，最不濟也得光明磊落一些。而且盤龍坡一戰，如果趙星河那一萬人殺出個朗朗乾坤，沒有孔昭獨守空城，今日淪為喪家犬的就是咱們了。而盤龍坡又是最關鍵的一場戰役，齊軍勝，既可以西進博陵，也可以東破風林，這兩城隻要失守任意一城，咱們整場占據就完了。可萬萬沒想到，白無麵這個先鋒大將竟然是如此不濟事，十萬人竟然被一萬人殺的丟盔棄甲。如此庸才，死就死了，要我說啊，青龍衛的人就安安心心做殺手才對嘛！非要來戰場上打仗？”


  江雲冷哼一聲，“隻是便宜了封邪。”


  對江雲此言不置可否，吳衝笑著烤了烤手，“臨鬥營現在練的怎麽樣了？”


  江雲思索道：“差不多也到頭了，要想把破字槍決不折不扣的學會，沒個幾年滴水石穿的功夫是不行的。另外三萬戎敵軍更是全軍覆沒，朝廷派送的新兵暫且還未到。可想而知的便是，這批新兵戰鬥力肯定不怎麽樣，還需要多多訓練才能投入戰鬥。”


  吳衝輕歎一聲，“還是不行啊，我擔心李甫老兒未必就會真等來年春暖花開之際再用兵襄州.……”


  “您意思是……齊軍再次出兵荊襄迫在眉睫？”


  吳衝點頭又搖頭，“這不好說，之前我跟趙星河封邪有過一次默契，但那種默契是建立在封邪依舊是齊軍兵馬大元帥的基礎上，如果……”


  江雲神情微凝，“如果李甫禦駕親征！”


  吳衝恍惚一瞬道：“是啊，李甫雖年事已高，垂垂老矣，卻是老而彌堅老當益壯，當日大將軍不止一次說過。論兵法詭道，用兵奇正，琅琊王在吾之上矣。”


  江雲驚道：“連楊公都自歎弗如？”


  吳衝胡亂的擺擺手，“大將軍隻是說用兵詭惻變幻不如他而已。琅琊王年輕人獨自對抗單於右庭金帳數十年，且不敗之，更是名列天下名將。如此人物。就算孔昭和東方先生再次聯手也要頭疼。”


  “雖說琅琊王也歸於天下名將，可畢竟還不如趙星河排名高。就連趙星河都在咱們手裏敗過幾陣，就算李甫重出又如何？”


  吳衝撇了他一眼，“是沒錯，可趙星河畢竟不是一國之君，不管疆場還是廟堂都有所顧慮，又是一名仁將。李甫呢？妥妥的梟雄本色，就這樣說吧，如果用五十萬兵馬換敵方二十萬，前提是換了之後可以贏得有利的戰略縱深，李甫絕對連眉頭都不帶皺的立馬去換。這樣一個無所顧忌，且為達目標不擇手段的人物，豈能用常理度之？”


  “天下名將是去年才出的，可李甫已經十年沒有出現在戰場上.……”


  江雲定了定心神，“如今正值隆冬，天寒地凍的，真要開戰？”


  吳衝隨意的撥了撥碳火，“開不開戰不取決於咱們，主要還是得看齊蜀兩國的態度，最重要是齊國。如今齊國的情況跟咱們當初在廣陵原一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江雲起身長出了口氣，“明白了，臨鬥營末將會加緊時間操練，咱們手裏的三郡防務也重新布置一番。”


  吳衝點頭，示意讓他先去。


  待江雲走後，吳衝眼皮低垂，歎道：“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大好男兒將不再聞新年爆竹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