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千金難買

  臨安城秋風漸起，禦道兩旁的梧桐樹也以由青轉紅。


  楊孟君一襲黑衣，牽著一匹雪白駿馬漫步於城內，來往行人見此狀皆會心一笑。


  這一年多來楊孟君從出世再入世，名氣也越來越大，但本心卻也越來越真切。


  當年還在邙山下吳家鎮的時候，楊孟君每次在山裏和吳衝打到獵物後便會和鎮子裏那些居民分享。而到臨安後，經過一係列的變故，當年那個青衫少年也換上了一襲華貴錦衣，可初心依舊不變。


  臨安城中紈絝弟子可曾少了去？王家長孫王九衡，當日在國子監之時就敢明目張膽的對洛清怡動心思，徐家旁係第一人甚至敢和吳衝爭禦林軍副將的職位。


  南唐年青一代“名人”中，名氣極佳者有以古陽四子領銜的新一代帝國棟梁，比如破西軍副統領沈千軍，軍機處參謀東方玄機。還有朝堂上以“大逆不道”韓邊關領銜的一批由科舉入仕的新貴年輕人。雖然這些年輕人如今名聲不顯，官位也就那樣，但明顯已經有了好的起步，誰說一二十年後不能大展宏圖？


  這也造成了臨安城一個極端的現象，好的能好到不像話，徐瑾辰一人統領一軍，數千騎踏破桂陽全郡，東方玄機持杯烹茶，落子荊州，王熠寧左良玉十萬鐵騎一戰定鼎廣陵原。壞的也比如孫應彪白日宣淫，醉戲明珠郡主，王九衡夜宿青樓，千金買書。


  當然，也有楊孟君在科舉上一聲聲“我大唐”，徹底給天下士子做出了榜樣。


  “我有三尺氣概，卻懷千古風流。”這句出自廟福巷玉華亭的詩句，近日更是風靡江南道。


  荊州戰局開始之時，洛清怡辭掉了在國子監的課程，轉回家中安心撰寫。


  一本名為《青梅令》的典籍經過禮部國子監抄寫編纂，再傳向整個天下。其作者不是那些早已成名的文壇大賢，而是如今年僅十六的洛清怡。


  這本書以瓊珠郡主心儀之人楊孟君為原型，細致入微的以旁觀者的角度講述那個少年從大唐分崩離析到出身入世的一切過程。


  書中既有金戈鐵馬，也有血染黃沙，既有郎情妾意，也有靡靡絲竹。既有俠肝義膽，也有兒女情長。更有大唐盛世繁花似錦！

  當朝翰林大學士初讀之時便驚為天人，甚至當著數萬國子監學子之麵笑道：“吾觀《青梅令》一文，如江水濤濤，亦如朗朗明月。全文更是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為點睛之筆。瓊珠郡主，當得起我大唐第一才女之稱！”


  沒人去質疑鄭老夫子這一番話是真情實意還是有意奉承。以鄭老夫子身後的背景，“山西鄭氏”完全不輸臨安洛家，況且鄭老夫子如今的地位更是和洛林一樣位列一品。


  到了洛府，楊孟君熟練的把白雪交給門房，輕車路熟的直奔玉華亭而去。


  時下秋風蕭瑟，滿園荷香也以散盡，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濃鬱的桂花香，清雅之致，更兼有一片片深紅楓葉隨風而落，好似一處人間仙境。


  洛清怡並沒有在房中，就在池心亭子下，一襲素白襦裙，滿頭青絲隨意的挽著，一抹淡淡紅妝妙到毫巔，清麗脫俗。


  有亭落於江南煙雨中，有女在楓葉桂香中提筆作序，丹青墨客，妙筆生花，一弦思年華，一柱夢迷蝶。


  見此情此景，一襲玄衣的男子不僅有些心猿意馬。對楊孟君來說，煙波浩渺不及亭下女子鬢角桃花，秋楓滿園不及女子眉間笑意。


  楊孟君嘴角掛著寵溺的笑意，緩步走到正咬著筆杆子苦苦思索靈感的女子身旁。


  腳踩落葉沙沙作響，洛清怡聞聲回眸，喜上眉梢，“孟君.……”


  楊孟君點頭，隨意的坐在洛清怡身旁，略帶歉意道：“沒打擾到你吧？”


  女子嬌嗔道：“什麽話呀……”很明顯，洛清怡對楊孟君這般相敬如賓明顯有些惱怒之意。


  放下手中名貴軟毫，洛清怡起身輕伸懶腰，“坐久了渾身疼，孟君你等我一下，去年這時候咱倆埋的桂花釀前些天我取出來了，這就給你拿來。”


  楊孟君笑著點頭，“去吧。”


  去年秋日時，得知少年愛飲酒，女子親自拉著少年親自摘下滿園桂花，釀那一壺夢回江南醉。


  去而複返，楊孟君接過女子遞過來的酒壺，忙不迭的拍開泥封嗅了嗅，陶醉道：“隻聞其色就醉了……”


  見少年滿意的神情，女子也展顏一笑，“能喝就好，第一次釀酒，就怕釀壞了。”


  楊孟君哈哈一笑，寵溺的刮了刮女子小巧瓊鼻，“隻要是你釀的酒，就算再難喝我也得喝完。”


  “對了，不是渾身酸疼麽？我給你揉揉。”


  被盯的不好意思，楊孟君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扶著女子肩膀道：“來，給你揉揉肩。”


  女子輕聲一笑，“輕點。”


  兩人沉默片刻，楊孟君輕歎道：“清怡，不好意思啊。”


  洛清怡享受的哼哼一聲，“嗯？”


  輕出口氣，“本來答應你七夕時便向洛爺爺求親的，一直耽擱到現在。”


  洛清怡糯糯道：“沒事啊，荊州打這麽久，天下誰人不揪心？更何況這一戰也關乎你以後何時出世入仕。”


  楊孟君歉意道：“等忙完這一陣.……”


  突然，女子轉身，中指放在楊孟君嘴唇上，“沒事的，反正都還小。你也不要輕易給女子許下什麽承諾，盡管是非常簡單的承諾。”


  少年不知所以。


  隨即，洛清怡柔柔一笑，秋水眸子眯成月牙狀，“等忙完這一陣，隨我去法華寺參禪好了。秋日的江南，景觀之盛冠絕天下，不輸天上白玉京。”


  楊孟君堅定的點頭，提起那壺桂花釀滿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