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花椒茴香
這幾日楊孟君一直愁眉緊鎖，無數次牽出白雪走出臨安城樓又再次折了回來。
方瑤心存憂慮的看著月下獨自飲酒的楊孟君，心裏狠狠的揪了一下。
“孟君.……吃些飯吧，整日飲酒對身體也不好。”
楊孟君目光迷離，好似要看透那千山萬水，直指囚龍關一樣，“吃不下啊，吳大哥.……算了，吃點吧。”
見少年拿起碗筷，方瑤默默的出口氣，隨即兩行清淚不覺流下，映照著清冷的月光顯得更加晶瑩剔透，好似女子那無暇的心思一樣。
楊孟君埋頭對付一桌飯食，並沒有發現身旁女子的異樣。
女子眉鎖愁雲，掩口哽咽道：“姐姐去給你打些開水，你先吃。”
聞言，楊孟君隻是含糊不清的“嗯嗯”一聲，不敢抬頭去看女子有些狼狽的背影。
方瑤明白楊孟君的心事，楊孟君何嚐不明白方瑤？
吳衝突逢如此大難，又遠在邊疆，擔憂的不僅僅是楊孟君，還有這個輔國大將軍未婚妻！隻是方瑤畢竟年紀大些，又是姐姐一般的照顧著楊孟君，少年可以任性的把感情表達在臉上，方瑤可以麽？
進了屋裏，方瑤再也忍不住低泣起來，呢喃著：“寧願你和你過著男耕女織無憂無慮的生活，也不像你時常把腦袋掛在腰上……如果你沒了，孟君怎麽辦？我又該怎麽辦？”
女子在樓內低聲哭泣，少年在月下獨坐飲酒。
隔日，楊孟君走到白雪身前，溫柔的撫了撫夜白玉雪白的馬鬃，平靜道：“夥計，現在還不是咱們出去的時候，他日一定帶你馳騁神州！”
夜白玉溫順的用頭顱在少年胸口蹭了蹭，前蹄輕刨地麵。
楊孟君颯然一笑，翻身上馬。
“月缺樓，走著！”
方瑤倚窗望向少年挺拔的背影，嘴角輕揚，“孟君.……咱們一起等他回來！”
軍機處內，東方玄機慢條斯理的整理著一卷卷文書。
見楊孟君來此，東方玄機問道：“怎麽？不傷春悲秋了？”
楊孟君輕哼一聲，回道：“隻是有些擔心而已，沒有那麽嚴重。”
東方玄機白眼道：“那就好，你恢複過來狀態我也就該走了，要不然你整天這樣我走也走不安生。”
楊孟君有些震驚，“走？你去呢？”
“囚龍關。”
“哦……”
“囚龍關？你去哪裏幹嘛？運籌帷幄之中就行了，還跑過去？”黑衣少年詫異道。
東方玄機絲毫不意外楊孟君這般神情，淡淡道：“奉約去見一個人而已，去去就回，我沒在的這段時間軍機處一切工作就拜托你了，你也可以痛快的飲酒了，不必再偷偷摸摸的。”
聞言，楊孟君更加疑惑了，“誰約你去？不會出事？”
東方玄機放下手中已經收拾好的文書，坐下道：“出事是肯定不會出事的，此去我也會帶著天衣閣。至於是誰約我.……這個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楊孟君撇過頭不去看東方玄機，顯然是對他對自己這般隱瞞有所不滿。
見楊孟君如此動作，東方玄機搖頭道：“不是不信任你，而是這趟出行的確不能讓人知道，我也會盡快回來。”
楊孟君淡淡“哦”了一聲，突然開口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東方玄機連忙擺手道：“別，我孤身前往還不會有事，要是咱倆一起.……估計誰都活不下來。”
楊孟君皺眉看著少年，不解其意。
“根據天衣閣探子來報，今日已經有很多青龍衛和青竹堂的殺手進入城內，行蹤更是飄忽不定，不是對你下手就是對我，你在城裏還好些，隻要別意氣用事獨自應戰一切好說，要是出了城.……天高皇帝遠的，還不被人吃的死死的？”
楊孟君依舊緊鎖眉頭。
東方玄機歎道：“咱們剛死了十萬將士，整個江南道人心浮動，還好陛下舉行大祭，祭奠戰死的兒郎，民心這才安定下來。要是在這個關口你出點啥事……民心肯定要散了。雖說世人對你的身份還不甚明了，但那些上位者誰不知道你是楊家後人？你死了，敵國肯定會毫不留情的把你身世揭露出來。試想，當代鎮國公死於暗殺，這對我朝的影響有多大你不妨猜猜？”
楊孟君煩悶道：“這麽多事？”
“所以說，如今你就在臨安便好。至於滲透進來的敵國殺手，我已經安排好了對策，但也隻是對城內而言，出了城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你會不會再接一道青龍暗殺令。”
楊孟君不耐其煩的擺擺手，“行行，我就隨口一提，看你說的。”
東方玄機朗聲大笑，“這樣好了，待我回來便告訴你一個你一直關注的秘密？”
楊孟君皺眉道：“我關注的秘密？什麽？”
東方玄機故作高深道：“慕子情的真正身世！”
聞言，楊孟君先是倒抽一口涼氣，隨即苦笑道：“知道又有什麽用？人都走了.……而且，我也準備在七夕的時候向洛爺爺提親。”
東方玄機撇撇嘴，拍了拍少年肩膀道：“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還真不信你以後不納妾了！”
楊孟君怪異的看了東方玄機一眼，一向淡然冷靜的東方玄機今日是怎麽了？
東方玄機也怔了怔，隨即自嘲一笑，自己也隻會在楊孟君麵前袒露心聲了。
楊孟君再次翻了翻白眼，“準備啥時候走？”
“現在吧……此去囚龍關怎麽也得兩日光景，我又不怎麽會策馬，估計兩日也差不多。”
楊孟君無語道：“到底誰約的你？時間趕這麽緊？徐瑾辰？”
東方玄機搖頭輕笑道：“都不是，你猜破腦袋也猜不到。剛開始我收到信的時候也吃驚了好一會兒，不過想來也在情理之中。你就坐鎮軍機處，隻要第一時間得到邊疆戰報，應該也會明白的。”
楊孟君點頭道：“行吧，我送送你。”
“嗯。”
到了城門樓下，守城士兵看著那騎白馬再次到來，互相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如今臨安城誰不認識楊孟君？誰人不知他和輔國大將軍親如兄弟？和徐侯爺韓尚書相交莫逆？也不乖乎守城卒露出這副表情，著實是這段時間以來楊孟君出現在城門口的次數太多了。眾人也都明白楊孟君是為何，隻是不曾點破而已。
出了城門，東方玄機抱拳行禮道：“就到這裏吧，前方自有人帶我過去。”
楊孟君神情惆悵的點點頭，“行，那就不繼續送了，保重。”
“保重。”
望著東方玄機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背影，少年心裏安生了不少，最少有東方玄機在囚龍關，吳衝定不會有事。
城外五裏處有棟小酒樓，盛夏天，酒香彌漫，楊柳依依，酒家客旗下也有一架簡樸馬車。
可如今這棟看起來普通異常的酒樓卻圍滿了人，行人客商神情豔羨的看著安坐於桌椅旁的兩個女子。
這兩位女子看起來也不過雙十年華，一人著紅衣，一人紫衣，生的更是貌若天仙，傾國傾城。
紅衣女子看起來有股若有若無的媚意，身段更是窈窕有致，燕肥環瘦。紫衣女子卻有冷豔異常，一張瓜子臉布滿了冰霜。
對於眾人指指點點的目光，兩位女子視而不見，一杯一杯的飲著清茶。
一襲麻衣的東方玄機看到這陣仗呆了一瞬，隨即無奈的搖了搖頭，嘀咕道：“說了在車裏等我，怎麽就出來了？”
東方玄機排開人群，對著兩位女子淡淡道：“走吧，天色不早了，爭取明日趕到。”
見東方玄機來此，兩位女子連忙起身施了個萬福，一言不發的登上馬車，而紫衣女子更是扶著東方玄機上去。
見狀，圍觀的重任目瞪口呆，兩位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佳人竟然伺候著一個看起來比平民百姓更加平民百姓的少年郎上了馬車？而且……駕車的還是這兩位佳人？那少年就這麽不知憐香惜玉的坐在車內？
看著馬車漸漸遠去，眾人無奈的歎息一聲，憤懣的嘀咕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走遠了，車內傳來東方玄機清冷的嗓音，“花椒，茴香。不是讓你們在車裏等我麽？”
紅衣女子嬌俏的吐了吐舌頭，楚楚動人道：“車裏太悶啦，就想出來透透氣，還請尊上海涵。”
車內東方玄機無奈道：“好吧，等會沒人的時候你倆就帶上麵紗，還有，以後在人前叫我公子就好。”
被東方玄機命名為花椒的紅衣女子嗯嗯道：“知道啦公子。”
簡陋馬車，車內有樸實少年，駕車有傾城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