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東方玄機
雖說臨近春節，但軍機處的工作依舊照常運行。
楊孟君還是那般，每天去兵部的時候都會提壺酒，在自己的那個案頭朝飲酒邊分析整理軍情戰報。
整個軍機處也就楊孟君有此殊榮，雖說軍機處並沒有明令禁止不能飲酒，但其他同僚也沒有膽子像楊孟君這樣隨意。
不知道韓邊關是為了照顧楊孟君還是怎麽，在楊孟君來此後的第二天就搬來了一個取暖所用的紅泥火爐放在楊孟君工作的這間屋子中間。
眾多同僚心裏也都非常清楚韓尚書這麽做的意思。
之前流言蜚語所傳洛林不喜楊孟君，也讓眾多軍機處同僚看待楊孟君的眼神十分古怪。但韓邊關這樣做，也表明了自己心向楊孟君的態度，就算沒有了太尉大人的支持，可還有一位二十多歲的一部尚書啊。更何況，整個臨安誰不知道楊孟君與吳衝的關係？吳衝如今正是人生巔峰之時，誰知道以後能走到哪一步。有這兩人給楊孟君做後盾，就算洛大人對楊孟君態度有問題，那又怎麽樣？
就職軍機處也有些時日了，平時楊孟君很少與人交流，生性淡然。
今日，楊孟君依舊那般，一手持酒壺，一手執筆，邊飲邊寫。
韓邊關帶著一個看起來同樣十五六歲的少年悄悄來到楊孟君身後，“孟君，先停一下，給你介紹個朋友。”
楊孟君輕輕放下軟毫，回頭道：“韓大哥來了？”
韓邊關溫和一笑，“來給你找個幫手，整日這麽多東西你自己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楊孟君抿嘴道：“還行，沒有什麽大事，都是些按程序的匯報而已。”
韓邊關輕輕一笑，指了指身後少年道：“孟君，此人以後就是你助手了。”
楊孟君詫異的看了那少年一眼，連忙道：“韓大哥，你好意我心領了，這份活計本就不忙，完全不需要這些的。”
韓邊關無奈道：“我也不想給你搞特殊啊，不過這是陛下的意思。”
楊孟君對同僚們看自己的眼光當然有所了解，不過這種無傷大雅的事情楊孟君也並不太在意，但韓邊關突然來給自己搞特殊，楊孟君一時間還是頗為拒絕的。但這少年竟然是陛下欽派來的？
韓邊關對著身後少年道：“以後你就在這裏了，平時楊孟君做什麽你也就做什麽。”
少年點頭輕聲“嗯”了一下，神色平靜。
韓邊關雙手揣袖，“孟君，那我就先走了，你倆自己互相介紹認識吧。”說罷，韓邊關不等楊孟君反映，緩緩走出這間房屋。
楊孟君心裏一歎，對著少年道：“坐吧，不用見外，以後都是同僚了。”
這少年長相普通，衣著也是尋常百姓家的粗布棉襖，但唯獨一雙眼睛看起來極為深邃，跟他年紀一點都不符合。
少年並沒有安然就坐，而是皺眉道道：“你叫楊孟君？楊家的楊？”
楊孟君心中隱隱起疑。“對，楊家的楊。”
少年這樣問的意思就是說楊孟君你是鎮國公楊家之人？而楊孟君想了想此人既然是李毅派來的，想必對自己也有所了解，索性就點頭承認。
少年輕聲“哦”了下，“在下複姓東方，名玄機。”
想不到其貌不揚的少年竟然有這麽一個有深意的名字。
楊孟君抱拳道：“東方兄，請坐吧。”
東方玄機緩緩坐在少年身邊，“不必客氣，我本在隔壁就職，昨天韓尚書找我說陛下有旨，讓我來輔助你。”
楊孟君心裏陣陣嘀咕，嘴上道：“一起工作而已嘛，沒什麽誰輔助誰的。”
東方玄機緊了緊身上單薄的棉衣，雖然有火爐取暖，但依舊還是感覺有些冷。
兩人並沒有客套什麽，楊孟君雖然看到東方玄機這個小動作，也隻是心裏略微波動一下，並沒有刻意去關心東方玄機。
而楊孟君和東方玄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第一次相識。
東方玄機開始工作的時候態度是極為認真的，一絲不苟的表情，正襟危坐。
這也讓一旁有些隨意散漫的楊孟君輕輕翻了個白眼。
“楊孟君，以後我在這裏的時候你別喝酒，就算想喝酒了也別在我麵前喝？”
“哦？為何？”
“酒能亂人心智，飲酒多了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嗬嗬，那我自己飲不就行了？”
“不行，聞到酒香我難受。”
“哦。好吧。”
楊孟君無奈的關上酒壺。
“楊孟君，你執筆作書的時候能不能態度端正一點？這樣寫出的字也好看。”
“額？字好不好看又有什麽關係呢？”
“咱們的文書是要呈給陛下看的，你字太潦草的話萬一被陛下誤解其意，那造成的後果是很大的。”
“哦……受教了。”
類似的對話基本上每一兩個時辰都要發生一次，每次都搞的楊孟君十分無語，又奈何東方玄機說話時的語氣極為認真，絲毫沒有玩笑之意。
到了傍晚，楊孟君牽著騎上白雪直奔洛府而去。
洛林依舊在書房內看著一些古舊典籍，聽下人通報後，洛林笑眯眯的站起身子，親自站在書房門外迎接。
楊孟君看到洛林後，忙不迭的上前行禮，“孟君見過洛爺爺。”
洛林撫起楊孟君手臂，打趣道：“好你個小子，都多少天沒來家裏看看了？”
楊孟君先是一愣，沒想到洛林竟然會這樣說，這是同意自己跟清怡的事情了麽？
隨即楊孟君苦笑道：“先是國子監，然後軍機處，著實有些忙，還請洛爺爺見諒。”
“哈哈，我就說說而已，那麽認真幹嘛？今天來此是有事找我還是來看看清怡的？”
楊孟君笑道：“都有。不過最主要還是來看看洛爺爺嘛。”
洛林拍了拍楊孟君肩膀，笑道：“這小子現在說話是越來越讓人聽著舒坦。走，去我書房說吧。”
兩人分主次坐定，管家也端來了新茶。
楊孟君率先開口道：“洛爺爺，你可知東方玄機這個人？”
洛林吹了吹手中有些燙嘴的新茗，“知道，怎麽了？”
“陛下派他去我當值的軍機處任職，還讓他做我的助理副手。”
洛林聞言後手腕一抖，灑落幾滴茶水。
這個位極人臣的老人緩緩放下手中茶杯，眯眼想了想，隨即笑意盈盈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你遵從了就是。”
楊孟君也注意到洛林一係列的動作。這東方玄機到底是什麽人？竟然能讓公門修行比海深的洛林露出這種神態。
楊孟君問道：“敢問洛爺爺，這東方玄機到底是什麽人？”
洛林回答道：“就是一個普通的寒門士子，不過其極為有主見，去年通過同鄉公卿介紹才入了國子監文賢閣，半年內看完了文賢閣內所有的典籍，之後升任到翰林院正式入仕，前段時間才調到軍機處。說起來……這人跟你經曆倒是差不多，隻不過沒有你那麽多的虛名在身罷了。”
楊孟君輕輕開口道：“洛爺爺，你是怎麽看待此人的？”
洛林詫異的“哦”了一聲，完全沒想到一向有事隻憋在心裏的楊孟君竟然如此發問，“哈哈，依我看啊，此人有宰輔格局，好好培養一番我就後繼有人嘍。”
洛林這番看似玩笑的話其實一點都不玩笑，而是真心話！隻不過楊孟君對其半信半疑罷了。
而那個看起來古板中帶著一股讀書人特有匠氣的少年竟然用半年時間就看完了國子監文賢閣所有文獻典藏？楊孟君也在國子監呆過一段時間，自然知道那棟藏書樓裏的書籍有多麽浩瀚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