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太白
楊孟君今日依舊是一襲白袍,相比於之前的白衣,這身袍子看起來昂貴了許多。
袍上腿擺處用淡淡鵝黃色繡著三兩隻隻振翅欲飛的白鶴,胸前隱隱有蒼雲暗紋。少年腰間係了一根纖細紅繩,這也是臨安習俗。楊孟君滿頭黑發也用了一個雪白發冠挽著,濃密的黑發梳的一絲不苟,挺直的躺在背上。
楊孟君撫了撫袖擺處一道不太明顯的皺痕,淡然道:“老哥,看看瑤姐姐怎麽樣了,差不多該去了。”還未等吳衝去喊,方瑤便推開了少年房門,施施然的走進來。
方瑤今日的妝容也極為考究,完全按照宮廷禮儀來塗紅畫綠,明豔的紅唇,月牙般的娥眉,秋水般的眸子,膚若凝脂。配上一身大紅羅裙,媚而不妖,豔而不麗。
相比於兩人,吳衝就簡單的多了,一身黑色勁裝顯的精神抖擻。
重陽宴的舉辦場地就在臨安城正中央的古陽廣場。古陽廣場往北依次就是廟府武科兩巷,還有皇宮。
而古陽廣場本來不是平地,而是一片大湖,名字就叫古陽湖,在大唐立國之初的時候可謂名滿天下。前朝末年,群雄並起逐鹿中原,江南道也被一個國號為楚的大國所占據,臨安就是楚國國都。
當年楊家先祖率軍攻伐楚國,從夷陵出兵一路東進,所向披靡,連下二十四座城池,直逼臨安國都。可到了臨安城的時候,楚王深壁高壘,堅守不出,臨安城中存糧也夠全城居民二十年所食。楊天池久攻三年不下,最後出奇計:挖通西湖和城內古陽湖之間的地下暗道,一萬水性極好的士兵從西湖開始,順著水流摸進了古陽湖內。進城之時正是數九寒天,古陽湖水麵冰層也極厚,最後真正潛入臨安城的僅僅剩下了兩千人,就是這兩千人從城內相呼應,最終破了臨安,楊天池也滅了楚國。
攻下楚都後,楊天池為祭奠沉於河底的八千子弟兵,親自投下戰盔填湖,十萬唐軍也隨之其後。
最終把百頃大湖填為平地,後來的臨安城居民又重新用些土石之物把湖徹底填平,也就成了今天的古陽廣場。
而楊天池兩千奇兵破古陽的典故也一直被後世兵法大家所稱道,古陽湖雖說已經泯滅於曆史,可依舊在兵法古籍中常常出現。
新建成的古陽廣場和當初古陽湖麵積差不多大,一百多公頃左右,最少也能容下整整十萬人。楊孟君牽著白雪,和吳衝方瑤並行來到這個曾經楊家先祖立下奇功的地方。
此時的古陽廣場人聲鼎沸,北邊一座百丈三角形高台,用一種金黃色的琉璃石做基,基座寬也有百丈,整體以木架為主,輔以大石,百丈高台有三千級台階,故國三千裏,愁緣似個長啊。最頂上是一個平麵,上擺有祭台。每條楞邊皆有宮女俏立其上,一手持華蓋,一手持茱萸,青翠的茱萸搭在另一條手臂的臂彎處。
台下正對著高台的地方有一金黃桌案,兩旁宮女持綾羅傘蓋於兩旁,桌案前有一九龍香爐,升氣嫋嫋暗香。再往下便是一排排的紫檀木桌,想必是給來此參加宴會的公卿大臣所準備。除這些,也有許多八仙桌在場間,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便是重多大唐中青一代的席位。還未到時辰,這些席案上也是空無一物,兩旁隻有鐵甲森森的禦林軍護衛。
這次皇帝也下旨允許平民百姓觀宴,所以古陽廣場周圍也來了許多民眾。隻不過不能進場而已,觀看大唐中青代比試倒還是可以的。
楊孟君三人到此時,場間已經來了許多年輕男女,男子們皆披紫掛玉的,一個個風流俊俏的不成樣子。而女嬌娥們也不甘示弱,畫眉依依,語笑嫣兮。和一旁的名流士子們含羞而談,倒也挺和諧靜美。
楊孟君吳衝把坐騎交給禦林軍士兵保管後,便帶著方瑤直入場間。一些眼裏好的士子看到一向冷冰冰的禦林軍竟然給那個一身黑色勁裝的大漢行禮,不禁心裏一陣琢磨。
楊孟君剛進來這裏,便有公子哥上前行同輩禮打招呼。楊孟君也不倨傲,笑著一一回禮,待楊孟君說出自己名字後,一旁準備上前的士子頓時往後一退,停住了腳步,看向楊孟君的眼神也怪怪的。而已經給楊孟君打過招呼的公子哥們,一個個隻覺得口幹舌燥兩腿發軟,連忙退下。
看到這幅場景,楊孟君也倍感奇怪,自己有那麽嚇人麽?
就在楊孟君皺眉不解的時候,韓邊關迎麵走了上來,抱拳道:“孟君你們總算來了,哥哥我一個人在此都無聊死了。”
吳衝哈哈一笑道:“怎麽?以你韓尚書的相貌,難道沒有姑娘找你搭話?這外地的女子們也太沒眼力勁了吧,放著一個當朝二品大佬不聞不問,反倒跟那些附庸風雅的名家士子們打的熱乎。”
韓邊關苦著一張臉對著三人悄悄歎息道:“我倒是想,公子佳人花前月下多好啊。哥哥我的情況你們不知道,要是我今日敢和那些姑娘們多說一句話,明日咱們公主殿下就能去把我那小房子給拆嘍。”
吳衝喉嚨滾動一下,大驚道:“我說你小子怎麽回事?竟然偷偷的就把公主給拱走了?皇帝陛下還沒給你扒層皮?”
韓邊關尷尬的輕咳一聲:“不提也罷,不提也罷,改天我做了駙馬爺,定不忘兄弟們,哈哈。”神情雖然尷尬,但話語卻極為得意。
旋即韓邊關皺眉道:“什麽叫公主被拱走了?拱?”
吳衝嘿嘿一笑道:“可不,好白菜被豬拱了唄,哈哈。”
話雖如此,吳衝還是敬佩的豎了豎大拇指,看向韓邊關的眼神滿滿都是崇拜。一旁的士子見有人敢和楊孟君相談甚歡,不禁紛紛猜測此人到底是誰。
兵部一位侍郎此時正好也來到了這裏,見到韓邊關後上前行禮道:“下官見過韓尚書。”
韓邊關略微行禮就讓這四品侍郎徑自退下。
一旁的公子們終於如夢初醒,原來這人就是兵部新任尚書韓邊關?也難怪,以如今楊孟君的敏感地位,敢這樣接觸楊孟君的也隻有韓邊關了吧?
這些公子們醒過神後紛紛懊悔不已,剛才韓邊關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這裏,穿著又不是太華麗,也就沒被自己重視,想不到竟然就是兵部尚書?早知如此剛才一定上前打個招呼什麽的,怎麽說也要在他老人家眼裏混合臉熟不是?
韓邊關終於發現了場間的異常,皺眉道:“孟君,這怎麽回事,這些士子公子們看到你怎麽跟看到閻王爺一樣?”
楊孟君納悶道:“我也不知道啊,剛才還有人跟我打招呼呢,這會兒竟然都對我避之不及。”
韓邊關想了想道:“我去問問吧,也就我去不尷尬。”
韓邊關轉身負手而已,一股氣勢淩然而出,一掃之前質樸的形象。眯眼掃了一周,韓邊關向旁邊一個正偷偷打量自己的士子伸手招了招,示意讓他過來。
韓邊關依舊眯著眼,頭顱微揚。那士子也是隨家裏長輩來這裏的,不過他家老頭子也就是個四品太守而已。見韓邊關竟然喚自己,這士子立馬小跑著到韓邊關麵前行後輩禮拘謹道:“後生見過韓大人。”
韓邊關輕輕嗯了聲,平靜的受了這一禮,“你可知為何他人見了楊孟君楊公子都避之不及?”
這士子偷偷擦了一下額頭細汗道:“回稟韓大人,在楊公子一行人來此之前徐瑾辰徐公子曾在這裏放言等會要讓楊公子.……讓楊公子豎著來橫著出去。”
韓邊關眉頭一挑,神色平靜道:“知道了,你去吧,表現挺好的。”
這士子唯唯諾諾的退下,滿臉的喜色,如今韓邊關可謂江南道眾士子的楷模啊,二十多歲就身居高位,執掌一部,還是天子身邊的紅人。對他們來說,能得到韓大人一聲稱讚,絕對比家裏老頭子苦口婆心教導來的實在。
楊孟君也聽清楚了此人的解釋,輕聲嘀咕道:“讓我豎著來橫著走?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吳衝拍了拍少年肩膀道:“放心吧孟君,看老子等下讓他怎麽橫著出去,什麽玩意?”
說到底還是楊孟君名聲地位不及徐瑾辰啊,雖說楊孟君也有些薄名為世人稱道,可相比於身負赫赫戰功的徐瑾辰,楊孟君不覺已經低了很多。
從徐瑾辰的綽號就能看見微知著一般多少明白一些這個徐家嫡長孫的生平功績。
小太白,小李太白!李太白是何人?三百年大唐最得意之人便是李太白!
李太白生平豪邁瀟灑,一身劍術出神入化,也是三百年以來,唯一一個憑自身武藝和楊家鎮國公打成平手之人。
李太白巔峰之時曾有“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的瀟灑。憑著手中劍,壺中酒浪跡天涯,不求功名,不求利祿。恣意縱橫,快意人生。
之後天子因仰慕李太白才名,文名,特意下詔喚李太白入京。相傳李太白在宮中寫詩之時,皇帝親自鋪宣紙,皇後研墨,楊家鎮國公在一旁相陪敬酒。
而徐瑾辰竟然號稱小太白,可見世人對其評價之高。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再加上徐瑾辰這些年在邊境累積的軍功,更讓民風彪悍,隻敬英雄的大唐平民對其稱讚不絕。相比之下,初出茅廬的楊孟君就不是顯的那麽耀眼了。
韓邊關皺眉道:“孟君,雖然哥哥相信你,但徐瑾辰對你來說依舊是個變數,再加上一個王熠寧,此次你想拿回陽春可謂困難重重啊,大意不得了。”
楊孟君平靜道:“我知道的,既然他已經提前放了話,那等會如果他敗於我手打的就是他自己的臉。”
韓邊關輕出口氣道:“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