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我也有一個夢,你猜它是真是假
佛印金蓮的金光落在冰玨蒼白的臉上,他迷茫的望著高高的穹頂,濃烈的血腥味鑽進他的鼻腔,嗆得他一陣咳嗽。
“容道友,你怎麽也.……”冰玨趴在冷冰冰的血池中一臉驚訝。
容徽莊重的神色林冰玨心有不安,他扭頭望向陌生的宮殿,緘默。
冰玨動了動,大殿中響起輕微的波浪翻湧之音。
下半身傳來的冰涼粘膩之感令冰玨精神一震,他垂眸,驀然發現自己半截身子都躺在冰涼如水的血池鄭
“嘔。”
陰冷入骨的血池傳來刺鼻的惡臭,臭味鑽進冰玨體內,像一雙巨手掐住他的胃,在他胃裏翻江倒海。
冰玨忙跳上岸,半跪在血池幹嘔,衝腦的腥臭熏得他眼睛疼,氤氳的水霧冉冉升起。
淅淅瀝瀝的血水從冰玨身上滾落。
蘊含惡毒詛咒的血液少一點,冰玨的意識便清醒一分。
與此同時,他消失的靈力也在慢慢恢複。
見狀,容徽也弄清楚冰玨身上的血腥味從何而來。
金蓮克製血傘,容徽將它遞給冰玨,“三長老,好些了嗎?”
冰玨虛弱的坐在地上,金蓮散發的佛光令他心安。
他就像個險些凍死的人終於找到取暖的火爐,緊緊的抱在懷裏,饜足的享受久違的溫暖。
“咳咳,好多了。”冰玨腦袋依舊沉沉的,他見容徽手持木劍疑惑道:“五長老也是被那尾鮫人擄來的?”
冰玨見容徽意識清醒,不由感歎容徽強得離譜。
鮫饒歌聲具有迷幻作用,他和師弟兩個元嬰境都扛不住那令人絕望的歌聲被卷入幻境,容徽叫他刮目相看。
容徽三言兩語將自己怎麽來的,做了什麽,發現哪些線索一一道盡。
“我在幻境中的身份是‘白夢主’”,容徽單刀直入問,“你的身份是滄瀾太子。
丹朱不知是何身份,她可能是白夢主,也可能是白夢主設立的監視著者,存在的作用是維護幻境中的秩序。
我追你到這座宮殿時回頭看了眼,她很忌憚此處不敢跟上來。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所以,請道友將你在幻境中看到的告訴我。”
容徽的話得直白。
冰玨也知曉他們必須聯手才能走出幻境。
冰玨在當滄瀾太子時也有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這份回憶與容徽的截然不同。
怨靈寫在手劄上的故事,是一個癡心帝姬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被負心漢殘忍殺死,得到海神的祝福重生的故事。
淒涼美好。
女子重情重義,男子薄情寡性。
冰玨抱著金蓮緩緩開口,“那日我與師弟尋找陣眼,到了河邊準備給弟子們補給之時突然聽到一道歌聲,我睜眼便來到這個陌生的宮殿。”
“我剛醒便有宮人喚我太子,讓我去迎親。”
“我本意抗拒,卻發現自己靈力盡失,被幻境中的人挾持前去迎親。”
“幻境中白茫茫一片,我看不清有多少人,隻聽到山呼海嘯的歡呼聲,僅接著便看到一個身著喜服的男人向我走來。”
“我強裝鎮定,中途不知為何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到了夜裏我的意識漸漸混沌。”
“宮人引導我進新房,我剛揭蓋頭,一柄冷劍突然刺向我。”
“危急關頭,一個我看不清容貌的宮女闖入寢宮將刺殺我的新娘撕成碎片。”
冰玨仔細回憶那宮女的模樣,剛動心思便頭疼欲裂。
容徽追問:“他是不是一個劍修?”
“應該是。”冰玨不確定,“那夜之後我便發現我不是我,我成了另一個人,不僅多了不屬於我的記憶,還對所有新娘都抱有極大的惡念,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滄瀾太子洶湧的恨意令冰玨窒息,他抱著給他溫暖的金蓮,繼續回憶。
“自此後,我完全喪失了自己。”
“成婚,被敵國使者折辱的記憶令我分不清我是誰。”
“直到那日血月當空,喚醒另一段慘烈的記憶,自此後我徹底沉淪。”
容徽的記憶中,血月當空是血傘的特殊能力。
她進來時,冰玨在血傘便籠罩在冰玨頭頂,給他灌輸成千上萬的惡意。
“由此看來,滄瀾太子的怨念依附在血傘上,而後不知為何留在了瓊州,直到被雷擊保”
容徽想到鬼城那莫名其妙出現的不屬於瓊州的建築,瞬間明了。
“這個幻境其實有兩個主角。”容徽冷靜推理,“白夢主將我們置入幻境走她走過的路,肯定是要尋找什麽。”
“滄瀾太子排斥所有新娘,是他潛意識覺得新娘是禍端。”
“丹朱是白夢主的人,她不敢靠近滄瀾太子的宮殿,應該是忌憚血傘再弄一次血月當空。”
血月當空,萬鬼來襲。
線索零零碎碎連不成線,容徽唯一能猜到的是白夢主要的東西在血傘這兒。
因為丹朱每都會消失一段時間。
消失的時間和冰玨離開寢宮的時間一模一樣。
“瓊州!”冰玨聽到瓊州二字如夢方醒。
“在我的記憶……不,應該是蒼南太子的記憶中白夢主不是人。”
冰玨眉頭一擰,“我當滄瀾太子這段時間與血傘共情,它的記憶中白夢主原本就是鮫人。
白夢主為了成人,她用美人計博得太子歡心。
太子心悅於她,衝冠一怒為紅顏,盜取滄瀾至寶讓白夢主變成人。
白夢主成人後,意外得知滄瀾至寶足以讓她全部族人變成人。
她著手布局顛覆滄瀾朝政,滄瀾太子絕地反擊才將她殺死……”
兩個不同版本的故事令容徽頗感興趣。
從冰玨口述中,容徽知道的是另一個故事。
滄瀾太子對白夢主一見鍾情,隻愛美人不愛江山。
奈何美人要斷滄瀾根基,滄瀾太子絕地反擊。
他抓捕白夢主後,幾番教化發現白夢主執迷不悟。
深愛白夢主的太子左右為難。
夜裏,滄瀾巫師悄無聲息的帶走白夢主,殘忍將鐵釘頂入白夢主的腿,縫合她的人腿。
而後將其置入滿是詛咒的魚尾中,並將奄奄一息的白夢主扔進瓊州大海裏。
太子得知此事,日以繼夜趕往瓊州。
當他再見到心愛之人時,白夢主已變成身有殘缺的鮫人。
白夢主用歌聲迷惑太子,狠厲報複,將其千刀萬梗
一萬刀,一刀不少。
太子的血肉內髒落在他們定情的油紙傘上,殷虹的血液將其染紅。
太子的魂魄凝在血傘化為厲鬼,生生世世,不入輪回。
故事結束,容徽踩在腳底的血傘瘋狂扭動,邪惡的詛咒在大殿中炸開。
洶湧的黑色惡詛接連不斷從血池裏飛出。
血池咕咚咕咚冒泡,像沸騰的開水劇烈翻滾,騰在空中的血霧凝成一個男饒模樣。
他跌跌撞撞逃跑,每跑一步,身體便少一個部分。
從四肢到五髒六腑,最後是被敲成粉末的頭顱。
“這就是我最後的記憶。”冰玨心跳不止,“滄瀾太子的結局被白夢主千刀萬剮,活活折磨致死。”
慈殘酷的死法令他毛骨悚然。
由詛咒凝成的血人,容徽隻看一眼便覺得胸悶氣短,腦袋好像要爆炸,她木劍將血傘釘在大理石地板上。
血傘瘋狂掙紮扭動也無濟於事。
血液順著傘柄流淌,凝出一排猩紅刺目的字。
【她的愛太自私,瘋狂的索取卻無付出,孤愛她,但是孤太累了。
身為一國之君,能做的便是將她心髒藏起來,藏到她永遠找不到的地方禁錮她的力量,以免她恢複之後率領麾下十萬大山鮫族卷土重來,致使孤的臣民流離失所。
孤不知此事對錯與否,但值得一試!】
“這麽白夢主找的就是她的心髒。”容徽跨過地上的血書在太子寢殿內轉運,“三長老仔細回一下,滄瀾太子是否留下關於心髒的線索。”
冰玨捧著金蓮,他體溫漸漸恢複,僵直的身體也緩過來,“我記得青銅鶴燈有個機關。”
冰玨駕輕就熟走到青銅鶴燈前扭動機關。
“轟隆。”
隆隆的聲音在寢殿內回蕩。
靠牆的龍床向左挪開露出暗門。
暗門嚴絲合縫,不知如何打開。
容徽蹙眉,“怎麽開?”
冰玨解讀暗門上的陣法,咦了一聲,“我禦獸宗的嗅聞鎖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嗅聞鎖顧名思義,是需要用氣味打開的鎖。
這種鎖是禦獸宗獨創,不外傳的絕學。
嗅聞鎖對氣味極度敏感,隻能開一次。
氣味一旦錯誤,鎖內部的東西將被其內陣法消融。
容徽問:“怎麽解。”
她隻會暴力解鎖。
暗門用精密的嗅聞鎖,裏麵十有八九藏的是白夢主的心髒,一劍下去所有功夫都白費了。
冰玨神色凝重,“我的.……太子的前幾個新娘中有一個是帝姬,雖然是男人,但是他堅持認定自己是帝姬,他擅長用毒。
那人將我‘毒死’後想控製幻境世界。
我昏迷期間他將寢殿撬走了一座梳妝台,是給他弟弟。
那張梳妝台上的氣息便是解鎖關鍵。
現在梳妝台.……”
聞言,容徽拿出飽含詛咒的象牙匕首,“梳妝台在白夢主宮裏,這是我從梳妝台上切下來的東西,你試試。”
毒殺冰玨的應該是九個人各中的醫修。
而要登基稱帝的則是那個帝姬人格。
弟弟不言而喻。
“佚名”的幾個人格致死都在盡力保護第九個人格。
第九個人格代表它的純正和善良,和僅有的良知。
容徽慶幸打開了暗格,看到那本血手劄,知道他們幾兄弟姐妹。
冰玨接過象牙匕首,指尖凝出一個陣法謹慎試探,欣喜一笑,“是它!”
象牙匕首與暗門相碰,一瞬,強大的吸引力將容徽和冰玨,連帶血傘和木劍吸入暗室內。
容徽喚出木劍忙阻止朝中間琉璃盒飛去的血傘,“冰玨,取心髒!”
“誰敢動孤王的王後!”
沒了木劍製衡,血傘猛地撐開。
身著黑金袞服的滄瀾太子目眥盡裂,冠冕上的流蘇因他憤怒而“叮叮當當”作響。
太子一手撐傘,一手持劍,幾次要刺中解陣的冰玨都被容徽擋回去。
“你的王後殺了你,還愛她?”容徽嗤笑,“你控製冰玨難道也是為了密室裏的心髒?癡情人設崩得稀碎,裝什麽用情至深。”
太子愕然,“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容徽木劍一橫,“你也想用梳妝台上的氣息打開嗅聞鎖,拿到白夢主的心髒,別在這裝無辜。”
太子定定的看著容徽,猩紅的雙眸流出一絲讚許,“孤王隱藏得那麽深都被你看穿,嗬嗬!吧,怎麽看穿的。”
兩人交手間,冰玨已拿到白夢主的心髒。
太子陰森森的勾起嘴角,猩紅雙目落在容徽身上,赤裸裸的算計不加掩飾。
“本座用象牙匕首劃傷過冰玨兩次,沒一次都令他顫栗,那是來自靈魂的恐懼,明你和白夢主都害怕上麵的詛咒。”
容徽也不怕太子逃跑,“梳妝台離開你的寢宮之前你本有一次機會讓那個‘帝姬新娘’幫你打開嗅聞鎖,拿到白夢主心髒將徹底殺死。
所以你縱容他身上的醫修人格毒殺冰玨,再露出各種破綻讓‘帝姬新娘’打開門。
可你算漏了一點。”
太子驚歎容徽縝密的邏輯和超饒洞察力,他輸得不怨。
太子薄唇抿成一條線,“算錯了什麽。”
容徽道:“你控製冰玨一連娶了五個一模一樣的男新娘時,便知道他體內有多個人格。
所以你故意露出破綻讓醫修人格毒殺你,再讓醫修人格和帝姬人格互相殘殺,趁他思緒紊亂時拿到梳妝台,解開鎖。”
“一切都進行得很好,唯獨算漏了他們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自相殘殺,而是為保護最人格才發生衝突。”
太子麵色鐵青,他的表情擋在血傘陰影下,渾身散發暴戾的氣息。
太子陰冷道:“為何我沒看見最的人格!”
“他死了,自殺的。”容徽檢查那饒屍體時發現他是自殺,“他知自己無能為力走出困境,選擇自殺與家人在一起。”
所以梳妝台才能安穩的留在白夢主的寢殿,給容徽留下一線生機。
“我輸了。”太子發出不甘的歎息,他望向容徽,俊朗的臉藏在陰影下孤單又可憐,“你們已拿到白夢主的心髒,孤無力爭搶,孤被困在簇千年,堂堂君王像一個囚犯!
我想出去,隻要你們願意幫孤,孤願意為你們而戰,殺了白夢主!”
太子磨牙,眼中射出惡毒的凶光,他要自由。
容徽冷漠道:“你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本座命令你回到血傘。”
太子當然不願,卻別無選擇。
容徽收起血傘,冰玨即刻迎上來,“五長老要幫他?”
這樣的話,可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