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生死逆轉
幽暗宇宙之中零零星星散落著一些光芒，那些光明所在，是不同生靈的文化孕育地。遠望這些光芒，不難發現他們在在無邊黑暗之中呈現出的分佈狀態，是梭形的。而這梭形的兩個端點天差地別，最上方的端點璀璨耀眼，有最為密集的的的光芒匯聚在此，而在縱向下方的那個端點處，是暗淡無光，仔細去看，似乎是一處不能孕育出文化的存在，但若是真正到達最下方的端點，才會發現，那裡不僅是不能孕育文化的地方，更是埋葬一切靈物的地方。
死之淵坐落在宇宙縱向極南之地，宛若一隻張大的深淵巨口，試圖去吞噬整片黑暗中稀疏的光芒。古往今來，有一定數量修為高深的生靈曾到達過此處，但他們所能探查到的，也只有死之淵的淵面，以及死之淵散發出來的死亡氣息。那淵面之下的世界，不能被任何生靈探知，而如今，在淵面之下未知的世界中，有東西正在蘇醒，併發出一道道道則衝擊，掙扎著，想要衝破死之淵的困束，那東西激蕩著淵面之下的道則，震動了淵面，讓死之淵上空的那道空間縫隙，越發不穩定。
來自於死之淵的衝擊，遠比賀成與混沌所想的要猛烈得多，進入氣府的死氣不再是氣霧，而是一滴一滴的液體，從那空間縫隙中穿過來，每一滴液體進入氣府，都帶來堪比那一日重塑氣府時的震動，不過三四滴黑色液體湧入氣府，混沌便再也維繫不住了。
只聽得噼里啪啦一陣爆響，混沌大叫不妙，賀成肉身的道則，終究還是沒能扛到破境完成之時，在又一滴黑色液體衝進氣府之後，肉體的道則終於徹底崩潰，賀成只感覺渾身一輕，有什麼東西開始離去。痛感早已被先天之道抹除，他清楚發生了什麼。小瑟曦想要將強化古陣挪到賀成肉體之上，再拖延一會兒，但賀成卻道：「繼續強化精神！」
「真是瘋子！」混沌已經回到了氣府之中，望著即將突破到第八層的死氣，感知著賀成的念頭：「你看看你，處處都死裡求生，以前還能僥倖謀求到生機，如今算是沒希望了，你們華夏人族有句話是什麼來著？」
賀成知曉混沌想說的什麼，念頭一起，混沌連連肯定：「對對對，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這肉身道則現在開始崩潰，不出半盞茶的時間，你就要死絕了，就算有瑟曦強化古陣暫時維持住你的精神，可你不是她，只等你肉身道則完全湮滅，識海與氣府很快也會消散的，到時候根本沒有能量供給瑟曦維持古陣。」
說道這裡，混沌暗罵自己：「我也是，這時候還擔心你們倆幹嘛，識海與氣府消散，瑟曦還能維持一會兒大陣，讓你的精神留存片刻。而我會立刻被這片空間排斥出去，氣府消散的時候，就是我離去的時候了。」他又嘆氣，傳出來一股子傷感，漂泊在空間縫隙之中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有了歸宿，怎麼就是這麼個瘋子的氣府？
賀成卻神識緊繃，依舊控制著心眼全力去解析第七層天賜的演化：「不是還沒死透嘛，還有機會的。」又是一滴黑色液體進入氣府，死氣猛然再抬一截，接觸到了第七層的壁壘，賀成收斂心眼，混沌感知到他的意圖，激動起來了。
「你，你現在就要演化？」混沌再次從氣府之中飛出，隱約間化成人形，站在外面看著賀成。
賀成點頭：「第六層是天罰，第七層卻在天罰之後降下微妙的天賜，勾動了一些道則，逆轉了天罰之後眾生死亡的趨勢，心眼解析得極其透徹，我極力去演化，多多少少，能夠對我這肉體道則的崩壞起到抑制作用。」
「你，你要以什麼來勾動道則，進行演化？」混沌又問，賀成說得沒錯，但總得有能夠勾動道則的東西。
賀成睜開了眼，看著斑斕靈氣之中的白色身影，混沌化作的人形極為模糊粗糙，甚至沒有五官，賀成看著他一笑，沒有以意識交流，而是開口說了出來：「你忘了，我正在破境！」
話音剛落，鐘鳴之聲從賀成體內傳出來，這一次的鐘鳴更加宏偉深遠，甚至有些奇異的波動隨之產生，在道境之外的人聽得這一聲鐘鳴，竟都陷入了短暫的失神，眾人在那一剎那，瞥見了什麼東西，那是他們心中追尋的東西，竟然在鐘鳴聲中，顯化在他們各自的腦海之中。
有修道者歡呼：「古往今來，從未聽過有這等寶貝，莫非這就是春秋道境的終極？」
更多的人激動起來，他們發覺彼此在剛才都有感應，篤定這是件至寶，更有修方寸念一道的修道者，心中懷疑，能引動這麼大範圍幻視的，莫非是什麼精神類的寶物？
場上只有鶴千冮，眉眼低垂，數著鐘鳴的次數，別人這麼說這麼想他都聽不進去，他只知道，只要有鐘鳴，孫兒就還活著。
鐘聲遠遠掠出去，連北邊森林之中的外來者也都能聽見，湖邊的周遊聽得心驚，他方才抓了五個沒來得及離開森林的華夏青年，卻連一個上位修道者都沒碰見，所有能離開森林的修道者都已經離開了，全往南邊去了，莫非南邊正是終極所在。周遊看向還低頭觀察數據的所託：「沒問題？」
所託白了他一眼：「放心，等那邊的妖孽完全降臨，或是災厄完全顯露，靈氣自然會回歸，只要那邊速度夠快，天誅就撐得住，要是直到天誅消散，那邊還沒結束，到時候你們再過去捕殺也不遲嘛。」所託心中有數，迦爾什納已經回來了，他們一行人攜帶著儀器在林中匆忙找了一遍，並沒有見到所託說的那個人，所以在所託看來，南邊的動靜，就是那個人族青年造成的。
所託從一堆冰冷的儀器中抬頭，看了眼天際的雷光，又想到了那個預言，心中感慨：「這般出場，倒也不愧無上道宮之名。」
道境所能察覺到的死氣波動越來越強，雷光也越發狠厲，但是無論如何，劫雷都不能侵入那黑色的球，更不能影響到其中正在賣力演化的賀成。
鐘鳴即是觸道，賀成在鐘鳴的剎那便駕馭起氣府之中不安分的死氣，以之勾動外界的靈氣，在這充斥著各色靈氣的球中，演化起來，有心眼的解析，賀成抬手匯聚起一片汪洋，這是他最熟悉的意，也是演化地最為成功的東西，巋巍山阿也漸漸顯化出來，雖說距離真實還差一些，但也算是演化出了一絲意境。
混沌搖頭：「你還要演化萬木百獸？來不及了！」
賀成自知，直接跳過中間的部分，他回憶起那天罰的威力，自己剛扛了一道劫雷，那道則的變化記憶猶新，可死氣卻在這時候不受他控制了，原本凝聚起的靈氣隨著死氣震蕩，轟然散去。賀成看向混沌，意思不言自明，越到後面關鍵時刻，死氣的波動越是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但賀成氣府之中還有不同於死氣的存在，混沌！
白色氣流回到氣府之中，混沌第一次完全接受賀成的控制，在這之前，無論是戰鬥也好，還是日常生活，混沌一向是我行我素。
靈氣凝出雷霆的威勢，轟然砸下來，劈在了賀成身旁那小小的巋巍山阿之上，心眼反饋著演化的情況，算不上太糟糕，勉強有那麼個意思，賀成不敢停留，控制著混沌再動，卻總是抓不到要領，看得混沌急了起來：「你將剛才心眼解析出了的傳遞給我，我們共同演化！」
氣府之中，第八層靈氣已經進行到了天罰的部分，越是往後，之前的演化速度就越快，賀成與混沌一同演化起來，可是卻沒有任何變化，要說天罰的演化雖說只有個樣子，尚且還能湊合，那天賜的演化，就完全沒有動靜了，賀成嘗試著勾動外界的道則，但是無用，賀成心神喃喃：「怎麼會呢，明明就是這樣的。」他明白，哪怕只能演化出萬分之一的意境，也能逆轉如今的情形，可自己如今卻沒能成功，哪怕是萬分之一，也沒能演化出來。
混沌沉沉嘆氣：「哪有這般輕鬆啊，還是功虧一簣，越往後演化的東西越是複雜，天罰尚且需要幾次才能抹除生靈，而第七層的天賜卻只需要勾動細微的道則，就能最後逆轉衰亡，太過複雜了，看來還是沒機會了。」
賀成靜了下來，心眼已經開到極致了，即使有小瑟曦的強化古陣一直支撐著，賀成依舊感受到了疲憊，不是痛感，而是過度使用先天之道的疲憊，賀成想要睜眼，卻發現連眼睛也無法控制，衰亡已經涌遍全身，迎接他的，似乎只有死亡了，如何能謀求生機？
賀成想起混沌的話，自嘲：「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氣府又是一震動，賀成心中感慨：「不愧是葬送世間萬物的存在，我還想從你這裡走出自己的路來，倒是痴人說夢，死之淵啊，死之淵.……」
賀成正說著，腦海中又閃過混沌之前的話：「世間沒有真正的對立，恰恰相反，越是趨近於一個極限，越是容易被轉化。」
肉體道則即將崩壞殆盡，賀成卻再一次控制著混沌演化起來，在他所演化的這個世界中，汪洋在身下，沒過巋巍與自己的一部分，只有一點樣子的天罰已經散去，巋巍即將消散，賀成也即將死去，可有東西被賀成牽引起來，剎那間，圓球之中本來已經趨於平靜的靈氣再次涌動，順著賀成對混沌的控制，竟然互相勾連，起了大勢，巋巍山阿在最後剎那止住了消散的勢頭，賀成肉體的道則，也懸而又懸地停在了距離散盡的最後一步之外。
混沌已經知曉賀成所想，與賀成再次演化起來，察覺著外界與賀成體魄道則的變化，心中喜悅：「居然真的成了！」
賀成小心翼翼勾動自身的道則，引導其走上重生的道路，第八層也來到了天賜的時候，幾乎是同步，氣府中的演化與賀成在外界的演化同時進行，雖然賀成演化出的道則波動與真實的天賜差了千萬倍，但對於這麼一具鍊氣師的肉體來說，已經足夠了。
賀成再次睜開眼，道則逆轉，由死向生，他感覺自己這次，才算是真的觸道了，而且是生死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