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童叟無欺
巋巍道境在華夏西南，雖聽說道境之中是一座巍峨高峰，但賀成所見，這個道境卻坐落在一片平原之上，天府之中出巋巍。賀成到了之後，並不急著進入道境，而是尋了些紙筆，買了個大背包，找了個茶鋪，按照記憶開始繪製有錯誤的地圖，畫好一張放到包裹最下面后，又繼續繪製起來，既然霍心都說了，進去后就不能相信任何人，那自己倒不如先做足準備。
在賀成畫畫的時候，一個腦袋湊了過來：「摯友這畫技也不行啊。」
賀成嚇得差點跳起來跳，手裡的筆直接對著那腦袋戳過去，好在白天師反應快，偏了偏頭，躲開了。白天師笑嘻嘻坐到了賀成對面：「摯友，我沒說錯吧，你要去哪裡，我可是算得清清楚楚，早在這裡等你兩日了，沒想到你才來，如何，此去巋巍道境，準備待多久啊？」
賀成平復心情，手裡的筆緊攥，四下看看，又皺眉沉思一番，最後長嘆一口氣：「你若真當我是朋友，就明說，這次又收了什麼好處，要我進去幹嘛？難不成又要配合你，打穿這個道境？」
「誒，不至於，不至於。」白天師笑得像一朵燦爛的野菊花，他往後一躺，翹起了二郎腿：「這巋巍道境可不像那亞腦道境，這個道境，空間獨立，道則成熟，極為堅固，要想轟開，得費些心思。再說了，那我能讓摯友你再犯險嗎？摯友放心，我這次絕不坑你。」
賀成吸氣，注視白天師半天，搖頭：「我不信，難不成你這次來，又要告訴我，給我算了一卦，大吉大利？不可能吧，你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讓我去做。」
白天師搖頭：「巋巍道境人多，不像當初你進亞腦道境只有你自己一人，這人心難算，我也就沒有與摯友算，不過摯友方才一說，我還真想起來，好像有什麼事情與這巋巍道境有關！」白天師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眼珠子轉悠一圈，他伸手壓住賀成的畫：「摯友可聽過卑雷木？」
「卑雷木？」賀成狐疑地看著白天師：「這次又是誰要？那卑雷木我聽過一二，這雷木所長的地方，五雷轟絕，除了獨株的卑雷木，根本沒有生靈存在，你，你不會是要去取那卑雷木吧？」
「摯友真是善解人意！」白天師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就說，我怎麼可能看錯人，我從第一眼見到摯友，我就從這心口感覺到了，摯友你是個好人啊，那既然摯友願意去取，我再與摯友細細說一些相關的事情？好讓摯友避開些麻煩。」
賀成嘴角一抽，沒有接話，低下頭去，像是沒有聽見白天師所說一般，忙著畫有錯誤的地圖。
白天師輕咳兩聲：「摯友不必這般，我知道摯友或許以前被人騙坑了，但我是誰？我待摯友如兄弟，那我怎麼可能騙摯友呢！」
賀成依舊沒有反應，畫筆不停，很快，又是一張圖畫完，賀成頗為滿意，將這張圖收到右腳鞋裡，又繼續俯身低頭，畫起第三張來。白天師沒有鬧騰了，從懷中掏出女巫的那條項鏈來，擺在桌子上，賀成停筆，氣府中的瑟曦沖了出來，她懸在那項鏈上，靜靜地看著，感知著自己姐姐的氣息。賀成緩緩開口：「多謝前輩，遵守諾言。」
白天師坐下來，又問道，只是這次不是問賀成，而是問瑟曦：「你沒有與摯友說你的事情？」
瑟曦抬頭看著白天師，小小的臉上，神色也有了變化。白天師搖搖頭，看著賀成不解的目光：「摯友你，恐怕還不知道，這個小女孩的精神，很快就會消散了吧。」
賀成聞言皺眉，伸出左手，小瑟曦卻遲遲不肯落下。
白天師咋舌：「真是感人啊，她這是怕你察覺，可惜啊，被我看出來了，要是我沒猜錯的話，」白天師目光狡黠，湊到小瑟曦身前，鼻子幾乎相當於瑟曦的大小，白天師問道：「你才是這顆藍星的第一個觸道者吧？」
小瑟曦不答，有些畏懼地後退了兩步，在賀成氣府中的這些日子，她已經了解關於外面世界的許多事情了，也知曉自己的身份大概就是那個特殊的，第一個觸道者。
賀成終於放下右手的筆：「前輩說的是真的？她很快就會消散了？」
白天師點頭，神色嚴肅：「摯友你都沒想過嗎？若是她能夠長久活下去，這世間哪裡還需要那麼多不同的道？人人都留一股精神永生不就行了？她之所以歷盡那麼多磨難還能活到現在，無非是因為她的特殊性，第一個觸道者，是受到這顆藍星垂青的，所以她才能擁有旺盛的生機，但是很可惜啊，幾天前我見到的她，與現在看到的她，精神已經差很多了。」
賀成皺著眉頭看著小瑟曦，小瑟曦飛了過來，抱在他的手上，卻不入氣府，只是低聲糯糯道：「小哥哥，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賀成悠悠嘆了口氣，伸手輕輕安撫小瑟曦，這才抬頭看著白天師：「前輩有辦法？」
「有！」白天師緩緩點頭，又怕賀成懷疑自己一般，補充說道：「我說出來，摯友你可別不信，辦法雖有，但是材料稀缺，其中一個重要的材料，就是卑雷木！」
小瑟曦懷疑，她開口：「我能夠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慢慢吞噬我的精神，想要抹殺我的存在，你準備怎麼做？」
白天師指了指天，指了指地：「自然是欺騙這片天地，說起來你已經是極為幸運，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那早就降下劫雷了，摯友你可曾見過你們華夏的古書？那裡面記載的什麼天打雷劈啊，什麼天雷誅妖，就是這個道理，那些東西不被這裡的道則允許，自然就會以強力手段抹殺，而她只是緩緩消散，已經是這顆藍星寬宏大量了。」
「那前輩說的欺騙，究竟是怎麼做？」賀成問道，他怕這是白天師丟出來的障眼法。
白天師低聲道：「讓她與你的精神融合一部分，這樣你們心意相通，就算是有人探查你的精神，也頂多能看出你的精神比較強大，這種手段，道則也無法堪破的。」
賀成還沒回答，氣府中的混沌已經開口了：「可以，小瑟曦的悟性極強，比你好上許多，有小瑟曦在，演化能夠順利得多。」
賀成低頭問小瑟曦：「你，願意試試嗎？」
小瑟曦依舊狐疑：「要是可以一直陪著小哥哥，我當然願意，只是，只是他說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賀成點點頭，看著白天師，淡淡一笑：「我相信前輩，既然如此，還請前輩指點。」
白天師連連點頭：「摯友果然是宅心仁厚啊，你放心，我這次絕不坑你，卑雷木在巋巍山頂，是尋常的靈木居高引雷所成，那卑雷木所在地點的什麼五雷轟絕，其實都是卑雷木所為，而我已經算準了，這巋巍山的卑雷木，目前應該處於冷靜期，不像狂躁期那般兇猛，摯友到時候弄點卑雷木，那肯定是輕輕鬆鬆啊。」
賀成頷首，又讓白天師趕緊說該怎麼做，他心中擔憂小瑟曦消失的時間。
「這個，對付卑雷木的方法也很是簡單的，」白天師摸摸肚子：「有兩種法子，其一，是以陽剛之氣血，或是正氣，或是什麼童子尿之類的，與之對抗，換言之就是硬剛，陽氣正氣越足越好，壓住卑雷木，就能輕鬆摘下它的枝丫。第二個法子就更簡單了，」白天師摸出一張符來，放在桌子上：「摯友只需要捏碎這符文，自會有雷霆庇護身軀，兩三刻內，卑雷木傷不了你！」
賀成拿起符文，這才鬆了口氣，這第二個法子才算是簡單啊，第一個法子白天師說得輕鬆，跟那卑雷木的雷霆硬抗？幾個人能扛得住？
賀成收起符文，又問道：「前輩當真沒騙我？這道境之中卑雷木處於冷靜期？這符文能庇佑我在兩三刻內，不受那卑雷木的雷霆轟擊？」
「嘶！摯友不能不信我啊！」白天師拍著自己的胸脯，那聲音洪亮，震得瑟曦都在發抖：「我是誰啊？那我怎麼可能騙摯友呢？我一向是童叟無欺，摯友莫怕，只管前去，我就在這裡等著摯友凱旋！」
賀成點頭，起身收拾好東西，小瑟曦鑽入他身體內，賀成道了一聲謝，便離去了。白天師又在身後叫道：「五日之內，這小女娃能安然無恙，五日之後，可就不好說了。」
賀成聞言，腳下步伐更快了。
巋巍山由於其特殊性，前來探索冒險的，大多數是數人到數十人一個單位的團隊，因此巋巍山前被劃分出的一個一個的區域，排查登記便是一個區域一個區域的進行。賀成背著碩大的包裹站在一個區域中，這個大包裹裡面，裝滿了各種雜七雜八的物品。在賀成周圍的，都是成群結隊的修道者，不時有人看向這邊，嘲笑一句又有菜鳥來送死。
賀成沒有理會，他清楚對自己來說，真正危險的時刻還沒到。終於，一群祝家的修道者圍了過來，這片區域四邊的封鎖暫時解除，那群人走進來，手中拿著屏幕與筆，開始逐一對這片區域的人進行排查登記，賀成正疑惑，按照這般登記，祝家怎麼可能發現不了祝家爺爺呢，就看見那邊一個團隊中走出來一個人，遞出去一張卡，說是戎洲二十七局的。
接過卡片的修道者皺起眉頭，環顧一圈，朗聲問道：「還哪些，是降臨者勢力的？巋巍道境的規矩你們不知道嗎？降臨者不要在這裡逗留，直接進去，不用一一登記，還有哪些是？趕緊把信物拿出來，就能直接進去了，不要浪費時間！」
賀成正眯眼細想，有一個女修道者已經走到賀成面前了，她低頭點亮屏幕，拿起筆就問道：「一個人？」
賀成點頭，取下了面罩：「是，一個人。」
那女修道者皺眉搖搖頭，卻也沒有多說，頭都沒抬，又問道：「所屬國家，家族有無，實力修為，姓名性別。」
賀成一一回答：「華夏，太元家，鍊氣四層，賀成，男。」
女修道者一邊記錄一邊笑道：「有家族你還一個人來，你家裡的人可真是膽子大啊，鍊氣四層，誒，你，你叫賀成？」她抬起頭來，仔細打量著賀成，又問道：「你就是太元家的賀成？」
賀成點頭，女修道者連忙舉起屏幕來：「真是賀成？來，掃描確認一下！」
賀成放下帽子，露出整張臉來，片刻后，女修道者嘖嘖點頭：「想不到啊，還能遇上你，你現在可是紅人啊，聽說亞腦道境是被你一拳打爆的？」
賀成連連搖頭：「都是傳言，不可信，不可信。」
女修道者點頭：「也對，之前我還以為你是個大美人呢，居然是個俊後生，也不是別的傳言中那獸族模樣，那看來，你是真的，得到了那個亞腦道境的終極咯？」女修道者雖說是笑問，但裡面飽含的試探，賀成又如何聽不出。
賀成眼睛沒有閃躲閃躲，也不直接回答，只是搖頭：「我若是真得到一個道境的終極了，又何必再來這巋巍道境呢。」
女修道者只是笑了笑，並不接話，又饒有興趣地打量了賀成一番，在去排查登記下一人之前，才勸告賀成：「我看賀成公子也的確只有四層氣的實力，有些話，或許公子聽不進去，但公子畢竟是我華夏之人，也得與公子說說，這巋巍道境的兇險可不是亞腦道境能比擬的，公子不如回去再修習幾年，一個人進去可是很危險的。」
賀成淡笑，並不回答，他決意進去，已經不再是為了自己了，五日之內，拿到卑雷木回來，談何容易，但是不得不為。
這一片區域的人也很快排查完了，有兩個團隊距離賀成較勁，知曉了賀成的身份，已經在商量進去后對賀成動手的事情了。眾人依次往那道境出入口走去，區域中登記的修道者已經走向下一個區域了，就在這時候，賀成眼睛一眯，他看見有一批人走出來，傷者不少，甚至有人還詭異地冒著煙。
與賀成同一區域的人中，似乎有與那邊相識的，叫嚷著問道：「六兄！這是怎麼回事啊？」
那邊的垂頭喪氣答道：「別說了，我們進去一百多人本來順順利利的，結果山頂的卑雷木暴動了起來，我們不過在山腰往上一點點，都已經這般慘烈，再往上，怕是沒戲咯！」
賀成腳下一個趔趄，腦海里又回蕩起白天師拍著胸脯的樣子：「我一向是童叟無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