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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最後的女巫之死

  涼薄月色下,青年在山間小道上獨行,四下寂靜,透著說不出的詭異,他似乎在懼怕著什麼東西,攥緊了拳頭死死盯住前方,不敢往別處看。

  緊跟在他的身後的是一團霧氣,隱約有伐木的丁丁聲從中透出來,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聲音越發清晰,霧氣的形態也開始有了變化,漸漸地,霧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浮現出來了。

  前方依舊是無盡頭的道路,身後的聲響卻戛然而止,青年也停下看了腳步,不是他不怕了,而是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在這一剎那,青年就邁不開步子了,他側頭轉身,搭在肩上的是一隻濕漉漉的手,其後那張慘白的臉正微眯著狹長的雙目,看不見眼珠,沒有鼻孔卻有張緊閉的嘴,嘴角幾乎延伸到了耳根,很快,那嘴也緩緩張開,一排緊密的利牙泛著寒光,這張臉似笑非笑,更像是要說什麼。

  那與面龐連接的霧氣在迅速地翻滾,再聽不見別的聲響,青年被那越發驚慌,幾乎就要癱倒在地,卻不知為何,內心深處一直有個聲音在警醒自己要好生觀察。

  那張嘴動了動,說話了,青年屏住呼吸,仔細去聽,那模模糊糊的話語終於能聽到一二了。

  「當年……未能……」

  「賀成同學!賀成同學!」

  青年錯愕,這是在叫自己?聲音怎麼突然清晰了起來?貌似還有點熟悉?眼前的慘白面龐越發模糊扭曲,連同周遭的黑夜山林一同破碎開,緊接著,腦袋猛地疼了起來。

  賀成從桌子上抬起頭來,還是這個夢啊,只是越來越清晰,他後腦勺隱隱作痛,這次明明有機會得到更多的信息,卻被人強行拽出來了。

  大約一年前,自己就開始重複做這同一個夢,近段時間這個夢越發頻繁,到了今天居然在大白天就莫名沉睡入夢,賀成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但是除了儘可能多記住點夢裡的信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賀成同學?這下算是醒了吧?」那聲音又響起來,一旁的男子滿臉戲謔笑意,手中還拿著一本書,儼然方才是他敲打的賀成,讓他強行從夢中脫離了出來。

  呂二鐸,戎州人氏,在這個「塵」字級的班級中,呂二鐸是唯一的橫煉體四層的學生,四層在這「塵」字班級中已經不低,況且還是橫煉體的四層,饒是其餘修行路子的五六層怕是也難以在他手中討到好處。

  由此,呂二鐸自然而然成為了這個「塵」字班的老大,但是賀成記得自己行事低調,別說惹到這個惡霸了,估計連自己的名字他都不應該知道才對。

  呂二鐸迎著賀成的打量,掏出一封信來,低頭輕聲道:「倒是沒想到啊,你竟然是太元家的人,嘖嘖嘖,若不是你這封信外蓋的是黑漆,我恐怕真就不會多看一眼了,更不會知道在我們『塵』字班中還有太元家的人在。」

  賀成不語,黑漆封口,他呂二鐸是打不開的。

  呂二鐸陰惻惻地笑著:「聽過『獸』字班中的孫天狼嗎?與太元家那小子不對付的那位,你說說,這可真是不湊巧啊,我最近正準備投靠到他手下去,原本還在愁呢,我們這小小塵字班沒有能拿出手的東西啊,結果呢?賀同學你就送上門來了。」

  在這休與學府中,所有私人通訊儀器均被沒收,連帶能執行通訊功能的法陣也不允許學生們使用,唯一可以與外界進行交流的東西就是這種信封,由學府以漆印加持,封絕其中內容,而黑色代表的,是除金色外的最高級別。

  至於賀成的底細,呂二鐸自覺摸得差不多了。既然不姓太元,那便只能是太元家奴僕了,無論如何,能用上黑漆,那這小子多多少少有點地位,這種既有點地位,又不涉及到元家臉面的,正適合自己下手。

  賀成面無表情,解釋反倒麻煩,頂多一頓打,自己倒也受得住。至於信封,只要旁人沒看見,倒也無礙,沒有節外生枝就行。

  呂二鐸拿著信封在賀成臉上拍了拍:「放心,我現在可不想打你,你們這種奴僕就算是平日被打了,估計那太元家的公子哥也不會有什麼反應,現在打了反而可能受到學府責罰,三日之後,就是每學期的期末測試了,你這一層鍊氣師,嘖嘖嘖,可要保重身體啊!」

  呂二鐸將信封丟在了賀成臉上,原本嘈雜的教室中,卻傳來一聲爆喝:「呂二鐸,你在幹什麼!」

  整個教室瞬間寂靜,呂二鐸手一哆嗦,扭過頭去,門口站著的男子,看著斯斯文文,卻是整個學府中讓他呂二鐸最懼怕的人:「沒,沒幹什麼啊,跟同學交流交流嘛。」

  呂二鐸說話的聲音也有點抖了,說什麼自己怕被責罰,說到底還不是怕這個人。

  男子走進來,看了看賀成:「他欺負你?」

  賀成用手蓋住了那封印著黑漆的信件,搖搖頭:「沒有,只是同學交流交流修道的事情。」

  「交流?」男子眯眼:「你是鍊氣師吧?跟橫煉體交流修道的事情?」

  賀成篤定地點頭,男子不再過問,只是看了看呂二鐸,環顧一周,確定學生都在,伸手一點,懷中飛出一份金色的紙張:「這是學府的通知,母星人類最後的女巫,也是九州紀元開啟以來唯一的女巫,蕾娜,去世了。」

  男子頓了頓,像是嗓子有些不舒服:「考慮到你們身後的勢力或許都會去參加葬禮,因此,這學期的課程,結束了,你們收拾好東西,半天之內離開休與山,半天之後,休與山封山,到時候若困在這裡面了,就自己熬半年吧。」

  學生們狂歡起來,「塵」字班本就是最差的班級,他們最喜歡的,就是每年期末之後的長假,沒人管為什麼放假,更沒人管那個女巫是什麼存在。

  只有賀成表情流露出一絲錯愕,又很快收斂起來,倒是一旁的呂二鐸還呆在那裡。

  「結束了?」呂二鐸喃喃:「可是,可是還有每學期的測試還沒……」

  「測試將在下學期開始,呂二鐸,你有意見?」男子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呂二鐸肩膀上,呂二鐸打了個寒顫,搖搖頭,這姓肯的老師本不是管理他們「塵」字班的老師,奈何之前幾個都被氣跑了,學府這才讓他出面的,本來以為又是一個慫貨,嚇唬嚇唬就行,誰知道來的是他呂二鐸的噩夢。

  呂二鐸連忙跑開,既然都說了可以走了,還不溜豈不是找死,至於那元家的奴僕,等到半年後開學,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男子走到賀成面前,俯視著賀成:「你,跟我來一趟。」

  賀成將信封收起,跟了上去,這肯老師雖說嚴厲,但卻是實打實的好老師,難道是因為今天自己的表態,沒給老師台階下?所以問責自己?

  肯老師帶著賀成回到辦公的地方,門口法陣感應到主人的來臨,主動開啟,肯老師帶著賀成走進去,從桌上拿起一封信件:「你叫賀成,是吧?」

  賀成點頭。

  「鍊氣師一層?」肯老師打量著賀成,又看了看手裡的信件,有些疑惑。

  賀成再次點頭。

  肯老師眯起眼:「方才我都看見那呂二鐸是如何欺負你的了,你為何否認?不相信老師?」

  「不是,」賀成連連搖頭:「我只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以為今日這般討好,那呂二鐸就不會再來找你的事?你這樣,他只會覺得你更好欺負,你要是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應該讓他不敢犯第二次。」肯老師捏著手中的信件,見賀成一副懦弱的樣子,心中略有些失望。

  賀成嗯了一聲,卻不再做回應。

  肯老師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問道:「方才,我看見你聽到蕾娜女巫去世的消息時,沒有同別的學生一般,怎麼,你,了解那女巫?」肯老師話語中莫名有幾分期許。

  但是賀成連連搖頭否認:「只是聽說過那女巫的名字,也聽說是對人類做出了極大貢獻的人,所以,還是有些惋惜。」

  肯老師唔了一聲,心中嘆了口氣,自己怕真是失心瘋了,這等懦弱之輩,怎麼可能跟老師口中的那個人有半點關係?還是準備啟程去葬禮,看能不能遇見吧。

  肯老師將信封遞給賀成:「天字班有人請我帶給你的,行了,沒你的事情了,出去吧。」

  賀成點頭,接過信封后又鞠了一躬,這才匆匆轉身離開。

  空蕩蕩的空間內只剩下一臉嚴肅的肯老師了,他這才扶住額頭坐下來,望著桌上的照片,那是一個老人,也是他的老師,更是最後的巫女,蕾娜。

  休與山,據說是星際之中一座山脈,休與學府的建立者,便是從那裡來的,由此給了這休與學府的名字,在這巨大的學府中,平日里有著數以萬計的學生共同學習,從最高等級的「天」字班開始,往下直到「塵」字班,十多級的劃分,早已經將這些學生的前途指得明明白白。

  一般而言,越是高等級班級中的學生,是越不願意與低等級的學生打交道的,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在大部分學生都散去之後,「塵」字班中的賀成,從偷偷摸摸地從學府後面走出去,直接上了「天」字班那元家公子的航車。

  推開車門,那張賤兮兮的臉就湊了上來:「哥,來啦?」

  賀成一把將太元司推開:「你可以啊,都讓老師幫你傳信了?等我回去告訴外公,看他怎麼收拾你。」

  太元司哼唧一聲:「誒,哥你先別生氣,我給你準備了東西,到時候你肯定用得上。」說話間,太元司掏出了,一張卡片。

  賀成眼睛瞟了一眼,有些詫異:「金家的卡?」

  太元司點點頭:「那是,過幾天我們不是要去參加那誰的葬禮了嘛,我聽說到時候,外來者的那個文明館的館長也要去,哥你雖然只是鍊氣師一層,但是我們家的書你沒少看啊,那京城的藏書樓被燒之前你也沒少去,我覺得吧,你用這張卡在金家那裡拿個好點的東西當見面禮,再在那館長面前好生說道一番,這事兒應該能成。」

  太元司一副自信的樣子,賀成有些感動:「你怎麼拿到手的?別跟我說你跟那金家大小姐好上了,我雖然在塵字班,也是知道你倆一直在斗,難道為了你哥我,你放棄了終生幸福?」

  太元司當即就炸毛了:「怎麼可能,跟她?我是打賭打贏了好吧,哥你這話可別亂說啊,要命的啊!」

  賀成笑笑,閉上眼靠著不再說話,太元司小心翼翼問道:「哥,那我先把這卡給你收起來吧?」

  賀成心中嘆了口氣,鍊氣師一層,鍊氣師一層,什麼都是因為自己鍊氣師一層,可是,自己一開始,是先天九脈九層的鍊氣師啊,若不是當初同師父去見了那女巫后就遭了埋伏,如今,又哪裡需要自己這個弟弟操心自己的將來。

  可是這女巫就這麼死了么?

  賀成緩緩睜開眼,眸子中是少有的精光,這麼說起來,自己師父,這次也會去吧。

  航車在天空中徐徐行進,在它的左側,休與山學府的山碑似乎與航車等高,昏黃的陽光中,山碑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上面鐫刻著時間,九州紀元,九十八年。

  太元司壓也看到了山碑,不由咋舌:「這都過去九十八年了啊,真快,對了,哥,之前叫啥來著?我記得九州紀元的說法,是外來者出現后才有的吧。」

  賀成點頭:「以前啊,以前叫公元年,在公元2233年的時候,我們人類有顆探索衛星,觸動了一個陷阱,數量龐大的外來者不久就出現,降臨母星了。」

  「陷阱?」太元司不解。

  賀成淡淡解釋:「對,陷阱, 那不過幾個文明質的衛星,觸動了恆星級的門,所以被稱為陷阱,聽說當時還傳回來了幾張照片呢,不過都是傳言,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沒幾個人知道。」

  「嘖嘖嘖,」太元司搖頭感慨:「不過從那之後,我們母星的人才接觸了道的存在,才有了超越以往的能力,老哥你雖然只是鍊氣一層,但也不是九州紀元以前的人類所能比擬的啊,母星也算是迎來了盛世啊,要我看,這可不算是陷阱。」

  盛世么?賀成看著窗外,休與山的石碑已經消失在航車後方,空中隱約還有屬於其他勢力的航車顯現出來,一切都在黃昏中顯得安寧。

  但是賀成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慢慢說著:「這是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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