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可悲啊，一個少年的墮落
畢竟自己也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為免節外生枝，蔣飛還是一忍再忍，想著實在不行的話，大不了就換個地方，換個買賣唄！過日子嗎，忍一忍不就過去了嗎？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對方一個嘴損的小廝居然把蔣飛的雙親都給罵了。蔣飛是軍人家庭出生，父親早年隨軍出征，參加了萬曆十一年的明緬戰爭，在前線光榮殉國，卻留下了遠在家鄉的孤兒寡母。
??喪夫後的蔣母沒有改嫁，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把蔣飛拉扯大，教他做人，供他念書，自己卻因為體弱和勞累早早累垮了身子，在蔣飛十七歲那年撒手人寰，留下了蔣家的這個獨苗。
??對於父母，蔣飛從來都是敬愛有加，當聽到對方侮辱自己的父母時，蔣飛心中的怒火就再也壓抑不住了，抬手把切了一半的肉狠狠砸在了對方臉上。
??這一舉動徹底激化了兩方的矛盾，對方仗著有背景，又人多勢眾的便率先發難，一擁而上想將蔣飛製服。
??可怒火中燒的蔣飛又豈是這群酒囊飯袋可以壓製的？還沒等他們大發神威呢，蔣飛就握著一把剔骨鋼刀翻過案板朝侮辱他父母的那個小子衝了過去。
??估計是被他嗜血的眼神和凶狠的氣勢嚇到了，那小子居然呆愣原地，一步都動彈不得，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刀尖閃著寒光刺入了自己胸口。
??當胸一刀！這是蔣飛這輩子第一次和人起衝突動手，過去母親教他的那些話在這一刻瞬間蕩然無存，瘋狂的蔣飛心中隻回蕩著一個聲音：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就這樣，蔣飛的首秀就奪去了一條人命，看著眼前錯愕有絕望的少年，蔣飛終於清醒了幾分，在看到自己手上沾滿了鮮血的瞬間，蔣飛心中的惡被徹底激發。
??看著剛才還趾高氣昂、談笑風生的夥伴下一秒就陰陽兩隔，其他剛才還在瘋狂叫囂的家夥們瞬間啞火了，一個個都呆愣當場，看著眼前慘案的發生。
??良久一個婦人終於尖叫出聲，場麵頓時變得混亂起來。而就在這段時間迅速做好了心理建設的蔣飛也徹底覺醒，今天對方來的人，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
??刀光閃現，血花飛舞，殺了四五年豬的蔣飛臂力十分驚人，那種刀刃刺入肉體的感覺時常讓他著迷。雖然這是他第一次把武器對準活生生的人，可蔣飛絲毫不慌，甚至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快速揮出七八刀，以極高的精準度割斷對方身上重要的經脈，卻始終不傷及對方的性命。這種堪稱殘忍的方式令蔣飛瘋狂，更令對方膽喪。
??等官兵接到報案趕到現場的時候，地上隻剩下了橫七豎八的幾具屍體和一把已經卷了刃的剔骨刀。很快，蔣飛的通緝令就貼遍了大街小巷，這件事也成為無數人教育後輩不要隨便欺負老實人的經典案例，在全金陵的百姓口中傳了個遍。
??當時的總督府還沒有如今這麽氣派，陶賀宇深知自己在這裏是個特殊的存在，有些事情做得太大張旗鼓了也不好，所以一直都隻是在私底下招募新人，培植自己的勢力。這個突然展露頭角的小瘋子名頭正響，急需用人的陶賀宇便立刻盯上了他，開始派出手下四處尋找。
??可憐蔣飛當時在金陵城無親無故，東躲西藏，最後隻能在一個相識的老主顧家的地窖藏身。都是勞苦大眾，那家主人也很同情蔣飛的遭遇，又覺得這小夥子平時為人謙和，性格也好，殺人也純粹是因為氣急，便將他藏在了家裏。
??可陶賀宇畢竟不是尋常人，一個總督的能量之大是他們這樣的尋常百姓家難以想象的。不過短短三天時間，陶賀宇便發現了蔣飛的蹤跡，並親自帶人登門拜訪，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
??為了保護這善良的一家人，覺得是官兵前來抓捕的蔣飛挺身而出，將所有罪責都一力承擔了下來。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迎接他的並不是沉重的枷鎖和冰冷的鐐銬，而是陶賀宇那寬大又充滿溫暖的手。
??有的人呢，天生就像是自帶某種氣場，會不自覺地吸引身邊人的注意。而陶賀宇，他就是這其中的典型。三言兩語之間，蔣飛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就被他忽悠的找不著東南西北了，恨不得當場為眼前的這個男人獻出生命，死而後已！
??可陶賀宇自然用不著他這時候就去做這些，為了考驗他的忠心，陶賀宇將一柄官刀遞到了蔣飛手裏，而目標，就是被陶賀宇的暗衛抓住，在院子裏跪成一排的一家五口。
??那一瞬間，蔣飛猶豫了，迷茫了，甚至有些後悔了。可當陶賀宇仿佛帶著魔力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的時候，蔣飛就瞬間把這一切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麻木地抬手，揮刀，任由鮮血噴到自己臉上，身上，灑滿了整個院子。
??看著曾經的恩人血濺當場，失了智的蔣飛沒有一絲情感流露，依舊在麻木地揮著刀，在那個瞬間，他聽不見呼喊，聽不見怒罵，隻有陶賀宇那充滿慈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當然，到最後也是在陶賀宇的指示之下蔣飛才停手的，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猛然醒悟自己都幹了些什麽。看著地上熟悉的五具遺骸，那刺目的鮮血看得他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跑到牆角一頓猛吐之後，眼淚便無聲地從臉頰滑落。從那一刻開始，蔣飛明白，他的人生，估計隻能由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操控了。
??安葬了恩公一家的屍體之後，蔣飛便被陶賀宇送到了他培植勢力的秘密基地，在那裏，他接受了無比殘酷的訓練。好在如今的蔣飛已經心硬如鐵，這種程度的折磨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後來，陶賀宇正式組建府兵隊伍，蔣飛也終於從那個人間煉獄走了出來，重見天日。雖然論資曆，論成績他也算是老成員了，可官場上的事情他還是一竅不通，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最低等的兵丁，開始在最底層一步步摸索前行。
??就在總督府兵成立兩年後，張雄應召入伍。身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張雄的人脈關係和辦事能力都比蔣飛強了不止一點點。至少在張雄的世界裏，並不是所有事都必須通過殺戮解決的，至少在這一點上，他比幾乎完全進化成殺戮機器的蔣飛要受歡迎得多，用起來也順手得多。
??後來總督府兵擴大規模，人數突破五百，陶賀宇便依照我朝軍隊製度給手下的府兵進行了調整，大致就是一個校尉統管，下設兩個千戶，其次是六個百戶，沒個百戶手下人員的數量取決於各自擔任的崗位。比如說張雄，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城門口的盤查和警戒工作，手下統管府兵六十八人，據說原本應該是八十多個，後來殉職了一些，到如今就剩這麽多了。
??在這場選拔中，張雄因為突出的業務能力和敏銳的洞察力在眾多同僚中脫穎而出。雖然因為自身功夫不高當不上千戶，可做個百戶還是綽綽有餘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場選拔中一直自認對陶賀宇忠心耿耿的蔣飛從頭到尾都沒聽到自己的名字。當看到入伍不到兩年的新人張雄都能出人頭地的時候，蔣飛的內心在瘋狂地嘶吼，那一刻，他嫉妒了，他不爽了，他酸了…
??從那以後，蔣飛整個人就變得更加陰鷙，也更加殘忍，甚至於到後來陶賀宇都不敢隨便派他出去執行任務了。後來在一次府兵參與的剿匪行動中，一名百戶被流矢擊中，當場殞命，一方麵是考慮到人員的缺失，一方麵也對越來越瘋狂的蔣飛有所顧忌，陶賀宇正好借機把他也提了上來，專門負責自家府上的護衛，這也算是十足的誠意了。
??得知消息的蔣飛自然是喜出望外，人也漸漸變得隨和了些，甚至時不時的還會和張雄打打招呼，看起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著。
??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難以捉摸，就在蔣飛認為一切都會變得越來越好的時候，一名千戶的意外死亡讓一切都發生了轉變。陶賀宇這陣子為了找欽差也忙昏了頭，下意識地忘記了蔣飛的事兒，在最短的時間內下達了選拔新千戶的命令。
??熟悉的情形再次勾起了蔣飛心中的陰影，回想起當初被同伴，尤其是被張雄那種人甩在身後的滋味，蔣飛的心中就會燃起一團無明業火。那一刻，他下定決心，這一次必須讓那位大人看到自己的能力和一腔熱血，更要讓他知道，隻有自己才是最適合作為左膀右臂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而在這條道路上最大的阻礙，就是那個當初讓他被那位大人拋棄，如今又再次讓他恨之入骨的家夥，張雄！
??再後來的事情我們也就都知道了，陶賀宇嚴令手下府兵不許內鬥，所以蔣飛自然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去找張雄的麻煩。於是他在訓練場上動了手腳，想讓張雄受傷退賽，一了百了。可估計是心中的那股子邪火有些壓不住了，已經達到目的的蔣飛還是不依不饒，非得將張雄置於死地。即使要不了他的命，也要讓他這輩子失去希望，以後再也沒機會和自己競爭。也許也隻有這麽做，才能滿足他那病態的忠誠和安全感吧…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