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真男人，從不怕犧牲自己
正想著呢，我腦中忽然閃過一道精光，對啊，都是做父親的，我爹已經與我們天人兩隔了，那能不能…讓雲燁也先死一回呢？
想到此，一條計策頓時湧上心頭。我抬頭觀察了一下場上的形勢，目下中年漢子也衝上了屋頂，警惕地站在雲燁身邊。那頭，神秘黑衣人共有八人，而且個個都有不弱於我的修為。陸叔說得真沒錯，江湖之大，區區武師還真不值錢啊…
“是…是你？！”雲燁認出了領頭的黑衣男子：“顧子桂，你居然還沒死？”
黑衣男人哈哈兩聲反唇相譏道：“雲燁啊雲燁，你也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當初你對我趕盡殺絕，將我逼到懸崖之下，卻不想老子福大命大，不光沒有活活摔死，還得了這麽一幫忠心耿耿的好兄弟！這麽說起來的話雲燁，我顧子桂還要謝謝你啊，啊！哈哈哈…”
雲燁的臉上浮現出後悔的表情，我則是惋惜地搖了搖頭，畢竟不補刀是很多高手都會犯的通病，總覺得自己的實力已是上乘，對結果都十分自信。可惜往往有很多高手都會就這麽放走了仇家，然後過個十年二十年的再被人家上門尋仇，輕則一命嗚呼，重則全家陪葬，這玩意兒幾乎所有的武俠話本裏都是這個套路，不想今日就被我碰上真的了。
同時我也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這顧子桂究竟是好是壞。雲燁畢竟是雲家子孫，難免沾染了一身匪氣，若是這顧子桂原本是和周全他們一樣的良善人家，後來實在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鋌而走險的，那說起來倒也情有可原，幫不幫他就得兩說了。
好在這位也是個直腸子，根本不需我問，自以為掌握了場上局勢的顧子桂笑夠了便開始自顧自地回憶起了往事。
“雲燁，雲二公子！牛啊，有功夫，有身份，還有錢！可惜就是個武瘋子，整日除了練武什麽都不會。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曼言她就是喜歡你？你說，你自己說啊！你除了功夫比我高，家世比我好，還有什麽，還有什麽能比得過我的？啊！我和她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你卻偏要在這個時候冒出來，騙走了她的芳心，還把我弄得家破人亡，變成如今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雲二公子，你說說，你自己說說！這公平嗎？還有天理嗎？啊！”
顧子桂歇斯底裏地咆哮著，我卻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可悲的男人。感情鬧了半天，這倆人是情敵啊？之前我也聽胡掌櫃他們閑聊時說起過，說雲家長房二公子的內人趙氏生得是國色天香，嫻靜儒雅，是能與巡撫家楊氏媲美的金陵美人，從小就追求者無數，卻不知怎麽，偏就愛上了胸無點墨，舉止粗魯的雲二公子，一時間讓不少人都覺得她終究也就是個貪慕富貴，委身事賊的輕浮女人。
可人家自個兒不在乎啊，雲燁在極短的時間內愛上了這個勇敢獨立的女人，很快就成了婚，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恩愛有加，到如今也是金陵城中知名的模範夫妻。在我看來，不管別人怎麽說，隻要人家兩口子過得幸福，夫妻和睦，外頭那些檸檬精們愛怎麽說就隨他們說去唄，還能掉二兩肉是咋的？
可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這世上還真就有那麽些不怕死的人。今天在初賽中勝出的我們四個是，這個叫顧子桂的男人也是。不過從本質上來說，這位和我們卻是有天差地別的。我們四個要麽就是有任務在身，必須迎難而上，和雲家對著幹，要麽就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隻是剛好碰上了這麽個對手。可人家不同啊，從一開始就隻把雲燁當做對手，而且一出手就把人家的閨女給綁了，格局太小，卻又心狠手辣，這樣的人我覺得還是用喪心病狂來形容比較貼切。
雲燁雙目噴火，死死地盯著顧子桂，卻又不敢出言反駁，生怕哪句話激怒了這個瘋子，害女兒再受到傷害。可他一直在忍，顧子桂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這就是曼言和你的孩子吧？還是個姑娘啊！瞧瞧，瞧瞧這孩子長得，多可愛啊，跟她小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看得我都有些忍不住了，總覺得內心在悸動，有種抑製不住的感覺啊！啊～我差點兒忘了，你們倆才認識幾年啊？雲二公子應該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對吧？哈哈，哈哈哈…”
說著，顧子桂病態地笑了起來，同時竟伸出舌頭想要舔雲嘉茹紅撲撲的小臉。俗話說老子英雄兒好漢，這雲燁也算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小嘉茹雖然是女兒身，卻也遺傳了父親的高傲不屈，即使脖子上的利刃和傷口都讓她恐懼萬分，卻始終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一聲，說一句軟話。
可這一次，麵前這個奇怪又可怕的叔叔居然朝自己伸出了舌頭，小丫頭終於忍不下去了，張開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同時死死閉上了眼睛，似乎覺得這樣就能讓所有可怕的事情都過去了。
“哎呦喂～小寶貝兒，你可別哭啊！你瞧瞧你爹爹，那可是條硬漢啊！他都沒哭，你怎麽能先哭呢？再說了，你知道嗎？小時候你娘親也經常會這麽哭的，每次都哭得我肝腸寸斷，心疼得緊呐！可惜…”
突然，顧子桂麵色一變，話鋒一轉：“可惜你終究不是她啊，小寶貝兒，你知道嗎？看著你現在的樣子，叔叔真的是興奮得不行了！哭吧，叫吧！你爹爹救不了你，可你越是哭，越是叫，叔叔反而就越興奮哦！哈哈哈…”
“畜生！”屋頂上的中年漢子憤怒地罵道，牙根都要咬碎了。雲燁也徹底慌了手腳，許是小時候小嘉茹因為他受傷的事情再度浮上心頭，雲燁那顆脆弱的老夫之心轟然破碎，連帶著他整個人都瞬間崩潰了。
“噗通”一聲，七尺男兒雙膝跪地，將頭深深按在了地上，用從未有過的虛弱聲音祈求道：“我求你，顧子桂，我雲燁求你！放過嘉茹吧，她還是個孩子啊，就算你不看我的麵子，也求你看看曼言的麵子吧！這可是她的親生骨肉啊！求你了，我求你了！”
“砰砰砰”叱吒風雲，跺一跺腳整個金陵城都要抖三抖的雲家二公子此刻就像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狼狽不堪地跪倒在地，向自己的仇人搖尾乞憐，瘋狂磕頭。屋頂上的瓦片被他撞碎了不少，弄得塵土飛揚的，滿頭滿臉都是一層灰。
小嘉茹還太小，不明白太多的善惡是非，可看到一直被眾人簇擁著，給了自己萬千寵愛的爹爹跪在那裏拚命磕頭說軟話，小團子也知道爹爹是受委屈了。可這個時候，她一個小孩子又能說些什麽呢？隻能更大聲地哭了起來，同時整個身體拚命掙紮著，想要掙脫對方的束縛。
這一刻，父女同心，都在為彼此的尊嚴和安全著想。可小嘉茹忘了一件事，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匕首，鋒利無比，她隻是稍稍掙紮了一下，方才被刺破的傷口就迅速擴大，鮮血四溢而出，頓時將她的半邊淡粉蘇緞給染紅了。
突發事件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不光是我們三個，就連顧子桂和抱著小嘉茹的男人都嚇了一跳。若是再讓她這麽鬧騰下去，她說不定還真能把自己給折騰死了。
危急關頭，顧子桂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把拉開了手下握著匕首的胳膊，這才鬆了口氣，由著小嘉茹折騰去，隨即轉過頭來看著雲燁冷笑道：“瘋子的女兒果然也是瘋子，看見你，你家姑娘為了你這個做父親的尊嚴，這是連命都不要了啊！”
雲燁哭了，這個威風了一輩子的男人終於落了一次淚，與其說是奇觀，倒不如說是一種信號。同為男人，我大概能感受到他的想法。而且從剛才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似乎從雲燁徹底放棄抵抗，跪倒在顧子桂眼前時，他身邊籠罩著的那層護體真氣似乎就突然消失不見了。一時間他身上的各種情緒都朝我瘋狂地湧了過來。那種恐懼，那種悲戚讓我動容，卻也提醒了我一件事：是時候開展我的計劃了！
雲燁還在不停地磕著頭，哀求顧子桂放過嘉茹。可顧子桂似乎很是享受這種感覺，別說他了，若是能有這個機會，其實我也很想體驗一把讓比自己強大得多的強者跪倒在自己麵前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隻是大家放心，我可不會像那個王八蛋一樣使些卑劣的手段，就算真要讓人家跪，那也得是用我的人格魅力征服的才行！
笑夠了，時間也快來不及了，顧子桂收起笑臉，從懷中抽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丟到了雲燁麵前：“行了，老子也沒工夫跟你在這兒耽誤時間了。說實話，我也不是那麽殘忍的人，禍不及家人，這點兒規矩我還是懂的。可是雲燁啊，你很強，你實在太強了！這一點我早在五年前就深有體會了。旖旎如今的修為，就是再來一百個我們這樣的組合應該都難傷你分毫吧？所以不好意思，為了能切實地殺掉你，就隻能先委屈你的寶貝女兒了！”
聞言，雲燁的眼中突然迸射出一絲光芒，就像困獸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樣。隻是這一次，他把希望留給了那個哇哇大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