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緩衝期,老門墩要內亂了
時至今日我也算是看出了一些鄧大人這麽做的門道來,此計可謂一箭三雕,一是逼著陶幕二人露出破綻,好讓他能在自家妹妹的事情上多抓住幕延蒼的一些把柄;二是讓江南人心思動,更好的隱藏我們的身份。眼下對陶幕二人而言,最重要的自然是如何穩定江南的人心。到時候我們在暗中做些小動作,他們估計也注意不到不是?
這第三嗎,就是為了他的小外甥女盈霜設計了。這一次京城之行她險遭不測,就這麽回到家去肯定還會受到威脅,索性就想了這麽個法子,先將她嫁做人婦,然後轉移幕延蒼的注意力,將戰場引到幕家後宅,到時候就是我們和楊氏等人的戰爭。雖然不見硝煙,卻也同樣凶險。幕延蒼畢竟是一家之主,又對這個小女兒不怎麽上心,若是讓他也攪和進來難保盈霜不會吃虧。既然如此,倒不如就把她給支出去,讓一幫女人們打擂台。
考慮之周全,想法之獨到令人佩服。說起來鄧大人一直本本分分,是朝中出了名的老實人,向來是沒什麽壞心眼的。就這麽個眾人眼中的老實人隨隨便便就能想出如此周密的計策,那那些就靠玩兒腦子謀生的臣子們是得有多聰明啊…一想到這兒我就不覺冷汗直冒,默默地為邱大人他們捏了一把汗。
好在現在的我們還接觸不到這種等級的對手,我自我安慰著,回頭去找淩朝他們安排盈霜回來以後的事情去了。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接下來我們所要麵臨的對手絕不是泛泛之輩,其心思之縝密,宅鬥經驗之豐富堪稱大師,著實讓我們栽了個結結實實的大跟頭。
說是安排,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東西。有那小哥兒倆和幾個健壯軍漢跟著誰還敢在半路上打劫她們不成?鄧大人也說了,之前以招聘為名讓我們混入幕府的計劃重新啟動,就等盈霜回到府上張羅了。在這一點上我們還是比較有自信的,周全不方便總在人前露麵,還要照顧店裏的大夥兒,這事兒就不讓他摻和了。我和淩朝好歹也算是同齡人中比較出眾的了,參加一場比武而已,十拿九穩啊!
不過話說回來了,這段時間悅來飯莊的生意似乎隱隱的開始有好轉的趨勢了,先是我們的打折行動初見成效,不少城南、城北的行腳商們紛紛聞風而來,這幾日店裏的食客明顯多了不少,雖然始終都在賠錢,卻也有了一副門庭若市的景象,起碼看起來想那麽回事兒不是?
可老門墩麵對這樣的情況卻一直沒有發聲,更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相反,城東唯一的一家老門墩分店居然閉門謝客,店裏的夥計們也都被調到了其他分店,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著實令人有些意外。
之前與我搭上線的那幾個乞丐之後又與我見了一麵,跟我說起了一條小道消息,據說老門墩的前任掌櫃是個忠直醇厚的人,雖然有些迂腐守舊,可為人處事還是很不錯的。
老爺子一生本分,就連老婆都隻有一房,夫妻二人幸福甜蜜,膝下卻隻有一個孩子,就是老門墩如今的掌櫃。可在老爺子這一輩人可不少,老一輩金陵人都知道,老爺子家祖上曾是宮中的禦廚,老爺子的曾祖還曾是哪位大名鼎鼎的京城食神諸葛孔方的引路人和恩師,在餐飲界也是個名聲大噪的人物。
不過早些年由於被卷入了一場後宮的爭鬥,受到牽連被趕出宮去,這才來到金陵,憑著精湛的手藝創立了老門墩的雛形,一直到了老爺子這輩兒才算是正式成立了這麽一家企業。
老爺子本分,對愛情忠貞不渝,可他老子卻不是個省油的燈,妻妾成群,老爺子這一輩到如今都還剩下四五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這按理來說呢,老門墩算是老爺子從曾祖手裏接過來發揚光大的,與這些從未出過力的兄弟姐妹們應該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再加上當初也就這麽一個門店,即使每日都顧客盈門,每個月的收益也不過爾爾,大家夥兒自然也都不願做這個惡人,索性就讓他自己折騰去了。
可等新掌櫃一上任,立刻大刀闊斧地開始了改革,老門墩如今每個月的純利潤至少在千兩以上,這可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老一輩人還算懂規矩,這年輕一輩的卻都跟這位新掌櫃一樣,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太正常。如今眼看著老門墩的生意越做越大,這些小市民們頓時就紅了眼,一個個紛紛跳出來開始攀關係,分股份,想要從新掌櫃手中搶幾塊肉吃。
新掌櫃脾氣硬,性子倔,怎肯將自己辛苦多年打拚回來的財富拱手讓人?當時就把前來送信的幾個小廝臭揍一頓,連封信都沒回就給人哄了回去,儼然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下子可算是踩著了老虎尾巴,這幾個沾親帶故的兄弟姐妹們紛紛開始冒頭了,甚至結成聯盟,一門心思地要把老門墩給搶過去。
這群人雖然不怎麽會做菜,看人的眼光也就一般般,卻是一群很有耐心、很有想法的家夥,老門墩的新掌櫃每日要處理這麽多分店的事務,還要時刻提防著像悅來飯莊這樣的黑馬突然崛起,說是心力交瘁也不為過。單憑他一個人支撐如此龐大的餐飲帝國,說不出錯那是不可能的。那些個餓狼就在這個時候猛然出擊,對老門墩的幾家門店和資金方麵都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新掌櫃雖然立刻起草了應對之策,可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眼看著每日的損失越來越大,他也不得不退守本陣,將用來占地方的城東分店等幾處分店都暫時關閉了,節省成本,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得知這一消息,我還是鬆了口氣的。這算是我第一次和人家打商戰,經驗閱曆都在對方之下。眼下是我們開展計劃的重要階段,我也實在不想在這些事情上浪費精力。
最開心的還是要數胡掌櫃了,這些日子不光是那些被折扣活動招攬來的行腳商們,就連不少老顧客都開始回頭造訪,照顧生意了。悅來飯莊正在朝著更加輝煌的方向發展,他作為創始人自然該是最高興的。
這頭的事情放下不提,金陵城眼下正暗流湧動。身為江湖人,我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異常。欽差大臣失蹤,身死江邊的傳聞甚囂塵上。一時間總督和巡撫兩位大員都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很有可能會因此受罰。好歹是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他們一旦出了問題,那整個江南可就亂了。
這兩天我閑著沒事出門散步,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我卻總能察覺到不少異常的氣息,有武林高手,也有商賈巨富,甚至還有南疆的蠱師,形形色色的人紛紛聚到了這金陵城裏,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來的倒是夠快的。
不過這些暫時都不是我們需要操心的事情了,這樣的情況鄧大人不知道有沒有考慮到,不過好歹他也為官多年了,做什麽事應該都留有後手,索性便由著金陵城亂去,到時候二位大員忙得焦頭爛額的,遲早都得出問題,反倒方便讓我們下手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帶著淩朝跑到盈霜她們入城的聚寶門邊找了個茶館坐著。此門由於名字寓意吉祥,素來是人員往來頻繁的地方。不少城中的高門大戶為了圖個吉利,就算是沒什麽事兒也會時不時地從這兒走上一個來回沾沾財氣。盈霜畢竟是巡撫之女,地位尊崇,入城雖然不是說非要多大的排場,可起碼也得照顧一下家裏的麵子不是?
從晌午一直坐到日中,我和淩朝連喝了將近三壺茶,跑了四五趟茅廁才總算等到了一個熟悉的大禿頭。索文昌像個先鋒官一樣,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隊伍最前頭,隻是一雙眼睛一直在向四周偷瞄,看起來很是猥瑣。
突然這小子雙眼一亮,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和他對視的我和淩朝則迅速回過頭去,深深反思自己上輩子究竟是做了什麽孽,非得認識這麽個玩意兒,丟人,忒丟人了!
好在這小子還算是明白事兒的,雖然看見我們兩個很是興奮,不過隨即就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壯碩的身軀配上高頭大馬,整個人還真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在他身後,一輛上好的楠木馬車緊跟著入了城,趕車的是一個眼熟的軍漢,餘下的軍士們分布在馬車四周,將中間緊緊護住,一看就是專業團隊的表現。
隊伍最後,淩朝一聲青衣短打,同樣騎著一匹黝黑的駿馬,雖然比不得索文昌那般器宇軒昂,卻頗有些隱士高人的神秘之感。尤其是馬背上擱著的一柄長刀,看起來煞氣十足,很是不凡。
這小子的反應也沒比索文昌好多少,不過他素來就是一張木頭臉,擺不出什麽太大的表情,隻是眼神中露著精光,和我們簡單對視了一下就回過了頭,繼續麵無表情地騎著馬跟上了前麵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