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定計策,回到朱府再做戲
“哈哈哈哈…”鄭統領很是欣賞地笑了起來:“陸兄慧眼如炬,鄭某愧不能及啊。不錯,不管當初的話說得多冠冕堂皇,到頭來所求的不過就是這兩樣東西了。鄭某的出身陸兄您也是知道的,若不是有機會得到欽差大人賞識,我還知不知道,那大山之外竟還有如此廣闊的世界。隻是話說回來了,陸兄為何不連名這一條也一並說了呢?”
“嗬嗬”我輕笑兩聲:“古來為人處世,總是有所求的,其中最多的無非就是那麽幾樣了。或為名,或為利,或為權,三者看似獨立,實則相互依仗,互為表裏。有名就能聚利,有利即可得權,有權便能揚名,三者之間總是不能彼此分離的。”
“平頭百姓想要有權,寒門學子想要求名,販夫商賈想要求利,可這些都隻局限於他們的身份地位,段位不夠的時候。不管是誰,隻要擁有了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就會不自覺地開始想著別的東西。說得難聽點兒,貪心不足蛇吞象,是個人幾乎就沒有不貪的。”
“尤其是這站朝做官的,在外頭呢,希望得萬民稱頌,回到家呢,希望有家財萬貫,朝堂上頭又希望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樣樣都想占,樣樣都想爭,到頭來卻多隻占了後頭兩樣,前麵那個是一絲一毫都沾不上,可悲,可歎呐…”
“悲何?歎何呢?”鄭統領在一旁發問,我便接著說道:“說白了,能得第一樣的,古往今來倒是不少,可能讓後世子孫覺得臉上有關的卻實在沒幾個。說難聽點兒,連自家後代子孫都不願意提起先人的名字,這份兒名,它出了還不如不出呢!”
“戰國有趙相郭開,頻頻讒言誤國,使強趙減弱,終為秦滅,落得個國破家亡的悲慘下場;宋時有奸相秦檜,阿諛讒上,構陷忠良,害死名將嶽鵬舉,後世悲歎滿江紅,就連死後都要被鑄成銅像跪在鵬舉墓前,也算是名聲大噪,可流傳至今,有誰敢認自己是他的後人?有誰敢稱是秦檜的子孫?這個名,出了可不是還不如不出嗎?”
“當然,也有些好的,我朝名臣海瑞海大人,得萬民讚頌,功績斐然;漢末名相諸葛孔明,建樹頗豐,名垂青史,又有名將翼德、雲長,忠義之心得萬世稱頌。還有大秦名臣商君、張儀,還有宋朝赫赫有名的包公,隻有這些人,他們的名才算是真正的好名聲,是能讓後人挺起脊梁骨做人的名聲。可這樣的人物無一例外,幾乎個個都是廉潔奉公、公正嚴明的好官,清官,是能為了家國社稷奉獻一生的人物。”
“說句不中聽的話,在如今的官場上,想要成好名,就要遠權利。可鄭統領也應該很清楚,如今我大明朝堂之上,有幾個為名而棄權利的?鄭統領出身寒門,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地位,所以陸某以為,您有心入朝堂,自然也不是為了讓自己名垂青史。故而我知道,鄭兄所求無非權利,而有了權力,有些事情,其實也就沒那麽放在心上了。”
鄭統領饒有興致地聽著,聽我說完,更是嘴角忍不住地上揚:“陸兄所言,句句是我心聲能得如此懂我之人為友,也是我鄭某人的福分呐。的確,方才我也說過了,鄭某所求無非權利二字。可陸兄說了這麽一大堆,與那二位公子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笑著說道:“鄭統領以為我所言不放在心上,指的是什麽事兒呢?”
鄭統領誠實地搖了搖頭,我便接著說道:“說白了,當人站在一定的位置上時,他們的眼睛就會自動忽略某些東西,比如說一些…不會影響到他們生活的人,還有事。”
鄭統領摸了摸嘴角:“你的意思是?”
我點點頭道:“不錯,說白了,不管我與鄭統領商議了些什麽,在他們眼中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說句您不愛聽的,在他們眼中,您這點兒破事兒根本就不值一提,估計啊,還沒有街上賣糖人兒的受手藝人讓他們感興趣呢!”
“哈哈哈”這話說完,我們二人便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這鄭統領確是個通透人,我這話若是被旁人聽了估計當場就得炸毛,至少也會擺個臉色以示不滿。可他不同,不光仍能與我談笑風生,還絲毫不在乎我措辭中的不當之處,就這份胸襟,便是許多自詡清流的文人都不能及,著實叫我學到了不少東西。
又簡單商議了一下明日如何把朱信和他那群忠心的手下騙到巡防營去,鄭統領之前派出去的副手就回來了,在他耳邊耳語幾句便自覺地退了出去。
鄭統領的表情越發和煦,看樣子那兩隻沒有讓我失望。果然,鄭統領道:“果真如陸兄所言,你那二位朋友一出門就奔著東街去了,買了一堆吃的玩兒的回了尚書府,看樣子比起聽咱們的秘密,還真是這些尋常的小玩意兒更能讓他們感興趣啊!”
我笑著應道:“他們啊,就是兩個滿腦子享受的公子哥兒,仗著自家師傅的身份眼高於頂,一般的小門小戶他們才不放在眼裏。不過估計要不了多久鄭統領就能讓他們高看一眼了,到時候您可得好好讓他們長長記性,省得日後得罪了什麽不該得罪的人,白白吃虧啊!”
鄭統領眼角含笑問道:“陸兄此話何意啊?”
我故作驚詫道:“怎麽?鄭統領不是一心想著位極人臣嗎?哪怕您能坐上五城兵馬司指揮的位置,身份也是水漲船高,絕對不是他們這等身份的人可以羞辱的。身在軍營,不過是說出去唬人,實則地位並沒有想象的那麽高,到頭來終究落得個粗野軍漢的名聲,難登大雅之堂,也難怪這等身份的小人物都不會掛懷。”
“可在正式的政府機關任職可就不一樣了,手中玩兒的不再是兵權,而是種種套路,身邊的圈子和地位都與以往不同了,自然容不得他們小視。就說之前在指揮府那會兒,您是不知道啊,這倆小子老實的跟鵪鶉似的,在朱信麵前連大點兒聲喘氣都不敢,您說說這,哎…”
鄭統領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陸兄所言令鄭某茅塞頓開,看來今日不是你遇上了我,而是我遇上了子房啊!隻是可惜,您這位子房,過不了多久就要離我而去了,可惜,可惜啊~哈哈哈…”
二人相視而笑,我心中卻不覺生起一絲寒意。他的話是什麽意思?這個離他而去,又究竟是怎麽個離法?是單純的離開京城,還是…
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了,此人行事作風我尚不清楚,隻是上次吳青奎的事情足以看出此人心性堅韌,能屈能伸,做起事來也很是果決,與這種人合作,隻怕任誰都不會落得什麽好下場。隨即便將明日的事情做了個總結,最終敲定我向朱信透露巡防營駐地私藏大量火藥,意圖不軌,讓他帶著五城兵馬司的人過去搜查,再將此事通知邱大人,讓刑部和兵部都介入此事。到時候眾人當麵對質,將朱信惡意栽贓、尋釁滋事的罪名坐實,讓他名聲掃地,再逐步達到讓他羞憤辭官的目的。
商議妥當,我和鄭統領欣然分手,互施一禮後相繼離開了茶樓。轉過身去,我暗暗鬆了口氣,的虧這一次索文昌他們沒有讓我失望,讓我占據了整個談判過程的主導權,否則一旦被鄭統領反客為主,我還真怕一不留神被他給繞進去了,說出些什麽不該說的來。
倍覺輕鬆地先回了尚書府,連眾人的麵都還沒見就從後院又翻了出去。這鄭統領心機深沉,當著我的麵就敢讓手下跟蹤我的人,鬼知道我方才回來的時候有沒有被人跟蹤?這麽做不也是為了有備無患嘛!
關鍵他手底下的人實力在我之上的不少,若存心收斂了氣息讓我難以察覺也不是不可能,隻好老老實實先回來一趟了。
偷偷躲在大門附近的角落裏觀察了半天,我確定鄭統領的人沒有等在門口,這才大搖大擺地晃悠到了指揮府。天色已有些暗沉,這好好的一天就這麽折騰到了入夜,搞得我興致全無,再也沒心思去喝酒了。
不過這該辦的事兒還是得辦,哪怕是為了演場戲,我也得親自來一趟指揮府不是?
來到門口,中午還緊閉的大門已經敞開了,門口守著的還是那幾名軍士,不過這次見到我卻沒有了中午的敵意,十分客氣地一拱手道:“陸公子,指揮大人已在前廳等候多時了,您快裏麵兒請!”說罷,便主動帶著我進了大門兒。
我有些意外地跟著他一路來到前廳,卻見朱信果真和幾個要好的手下坐在廳上議事,見我來了,立刻起身相迎:“陸公子,情況如何了?”
我一愣,有些疑惑地問道:“朱大人您…不是,如今這是…莫非?”
朱信也有些茫然地瞅著我,不過隨即就反映了過來,拉著我走到一旁小聲說道:“這不是為了演戲嗎,人多點兒才顯得更真實可信,也好蒙蔽裏頭的奸細不是嗎?對了,之前你走的時候我跟大夥兒說你與軒兒交好,有意幫咱們在中間周旋,待會兒可千萬別穿幫了啊!”
原來如此!我頓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若是我苦心經營了大半天,到頭來卻在他這兒被捅破了,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我的一番好心?若真如此,那不非得氣煞我也?
微微朝他點了點頭表示了解,我便裝模作樣地擺出一副苦瓜臉道:“這事兒…怕是有些難辦啊…”
頓時,廳上包括朱信在內的幾個人頓時有些焦急地圍了上來,其中一個問道:“怎麽,他巡防營還真想跟咱們正麵茬一架不成?”
“就是就是!咱們公子打也挨了,態度也表明了,他們還想怎麽著啊?”
“對啊!他們這是得理不饒人,非得折騰出點兒事兒來才肯罷休啊!”
“呸!胡說什麽呢你?分明是他們的人當街調戲女子,咱們小公子是仗義出手,要論起來的話啊,明明是他們的罪過更重些,現在反倒蹬鼻子上臉,來找咱們的晦氣來了!”
一群人開始吵嚷起來,又一個個都是行伍之人,嗓門兒極大,吵得我頭疼欲裂,隻得擺擺手高聲喊道:“諸位大人都請坐,請坐!稍安勿躁,且聽我慢慢道來!”
說著,我便自顧自地找了把空椅子坐下,待眾人全都落座以後才說道:“其實這事兒吧,處理起來也不難,可問題就是巡防營那幫人的態度,他們打算…哎,罷了,不提不提,此事啊,咱們還是從長計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