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出京城,下定主意做藥引
眼見眾人的目光緩和了些,我又接著說道:“另外,其實在我心裏一直是把韓老先生當做救命恩人般看待的,如此大恩,當以命報之。離陌堂兄救了他一次,換回來五條性命。而如今我隻需用自己這一條命來報答他的恩情,算一算已經算是小氣了,不是麽?”
轉過身看著韓老頭,我說道:“其實說白了,這些都是命。從小他們都說,我娘是天煞孤星,身邊親近的男子往往都會死於非命。可我就一直都不肯相信。過去算命的都說,我到了十七歲那年就必須離開我娘,否則就會有血光之災。我不信邪啊,說什麽都不肯走,就這樣又拖了一年,連場小病都沒生過,當時我就覺得人定勝天,隻要心中有愛,總能克服所有困難的。”
“可到我十八歲的時候,還是和我娘吵了一架,選擇了離家出走。不過其實我自己是不想走的,隻是我娘心慌,與我爭執也隻是想讓我氣急了離開她而已。這些我都懂,也都能坦然接受。可如今一看,命運還是對我的貪婪做出了懲罰。這一年的時間裏,我經曆了多少次生死,身上多了多少傷疤?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很樂觀的,因為有你們,有大家給我帶來的溫暖和關愛。所以這一次,我相信命運之神還是站在我這邊的。因為我欠下的債還沒還清呢,若就讓我這麽死了,他們可沒法向上頭交代不是?”
我說的輕鬆,眾人的表情卻都再次變得凝重。因為我既然這麽說了,那就證明我意下定了決心。有時候其實我也在想,為什麽我的性格就這麽奇怪呢?明明前一秒氣得心口生疼,下一秒就可以坦然接受,不再當回事兒。不過也是因為這樣的性格,我得到了許多機會,也經曆了更為精彩的人生。
拍了拍小哥兒倆的肩膀,我笑著說道:“娟兒還在昏迷中,就拜托你們倆了。等她痊愈之後你們三個就一起和盈霜姑娘商量一下,去趟應天府給她幫個忙,哪怕到最後和家裏斷絕關係,也要讓他們平安離開,去過他們自己的生活。還有巧妍那丫頭,到時候你們一定記得平安將她送回家去,也算是為你們結份善緣,決不能讓那孩子在外頭玩兒瘋了,明白了嗎?”
回過頭去,我朝著諸位長輩跪了下去:“承蒙諸位厚愛,尋兒有幸能與大家成為一家人。這段時間我這幾位朋友就拜托各位照顧了,還有阿元,他的狀況如今已經大好,具體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我回頭會告知韓老先生,到時定會告知大家的。待我歸來必當重謝!若是我遭遇不測…”
猶豫了片刻,我扯出一個微笑:“那就拜托各位長輩代我向鏢局的大夥兒道個別,也跟我娘和陸叔說一聲,孩兒不孝,沒法兒給他們養老送終了。我祝願他們相守一生,白頭到老!在一起以後想生幾個孩子就生幾個,不用再考慮我的感受,自己的幸福才最重要!”
“還有楚大哥,您不是說我是天選之人嗎?若連這道坎兒我都邁不過去,那我就不配這個名號。讓宸璃他們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他們中有幾個早就有資格參與科考了,讓他們莫要荒廢青春,能往上爬就一定要抓住機會。”
說罷,我不等眾人再做挽留,回頭扯起韓老頭就施展輕功離開了院子。明明我都跟說遺言似的說了那麽大一通,可身後沒有任何挽留的聲音,也沒有一個人追出來。這或許就是另一種信任的表現吧?堅定不移地相信我一定會平安歸來,自然也沒有送別的必要了。
韓老頭還是有些擔心地偷眼看著我,我安慰他道:“前輩不必擔心,我這人就是這個性子,等後麵您就知道了。如今我能感覺得到,這段時間吃了不少好東西,體內的真氣已經開始在丹田處盤旋了,若再不抓緊隻怕就又要錯過這個機會了呦!”
韓老頭果真有些擔憂地皺了皺眉頭,低下頭去不再看我,估計是想著要怎麽進行下一步試驗了。一路來到他的醫館,與上次不同,大白天的他的醫館門口可謂門庭若市,即使大門緊閉也還是有不少人在外頭執著地等著。
見我們從天而降,圍著的眾人紛紛後退,不過在看清來人之後又立刻一擁而上,嘴裏嘰嘰喳喳地說這些什麽,無非就是家人患病,願重金請他看診之類的。
懶得搭理他們,我提著韓老頭不算太重的身子一躍而上,直接從窗戶進了二樓。韓老頭沒有猶豫,立刻打開了床頭放著的一個小櫃子,從裏麵掏出一個小瓷瓶,看樣子是他早已調配好的毒藥。
拿好了東西,他便衝我點了點頭,我隨即帶著他從二樓離開,一路來到之前發現有密道入口的院子。
前兩天的大戰過後,這處密道已被徹底封死。不過那是於尋常人而言,我走上前去,腳下發力重重一踏,原本用來封住洞口的鐵板立刻出現了一個明顯的腳印,整塊鐵板瞬間變了形,再用力一掀,一股濃烈的臭味兒立刻從洞口散發出來。
根據官府的報告,當天夜裏藏在地道中的四百幻月教戰鬥員在接收到信號的時候想要衝出來發動搞突襲,可迎接他們的卻是幾罐濃度極高的火油。官兵兩頭夾擊,成桶成桶的火油被倒進了密道。想要衝出密道的黑衣人被長槍利箭死死困在地道裏,等火油的量差不多了,作為負責人的郭巍大手一揮,準備好的幹柴和稻草就一股腦地被丟進了地道,隨後就是幾根熊熊燃燒的火把。
密道的結構我們已經看過很多次了,雖然很長,中途卻沒有能夠通風換氣的地方。所以除了兩側的洞口之外再沒有任何可供裏麵的人呼吸的地方了。隻是之前這處院子根本沒人會來,所以這頭的洞口是一直敞開的,裏頭也不缺空氣。可若湧進來的都是嗆人的煙塵,隻怕那結果就完全不同了。
上頭的官兵點著了火,立刻將準備好的鐵板和推車蓋在了洞口,防止煙塵外泄或者有人逃脫。說到底,這麽長的隧道,單憑火攻根本燒不到所有人,所以實際上是利用大火產生煙塵,讓他們在地下被活生生憋死。
成功封住洞口以後,官兵們就忙著去別處幫忙去了,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會有人從底下逃出來。話說這群人也是夠損的,不光用厚實的鋼板蓋住了洞口,還在用來壓住鋼板的推車上放了足足六七百斤的石頭。能在嚴重缺氧的情況下將近千金的東西給舉起來,這普天之下怕絕對超不過五個人吧?當然,若是換成莫女俠和楚廣淵這樣會借物攻擊的高手就不一樣了,就像他們今天露的那兩手,雖然還是要費些力氣,不過終究是會成功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官兵們才來到院中打掃戰場。一抬走蓋住洞口的鋼板,嗆人的煙塵和強烈的腥臭味就撲麵而來,足足散了大半天的味道才堪堪讓人能走下去。
配合專業的仵作和官差,官兵們對密道中的屍體進行了清點,雖然有些屍體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可隻要數能對上就足夠了。
確定情報中說的四百人都在這裏,官差們開始了清理工作。為免引起附近百姓的恐慌,所有屍體都是從另一頭的洞口直接運到城外的。處理方法也是十分簡單粗暴,一場大火過後,足足四百具屍首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在這世界上。
據說當日參與清理工作的官差們有起碼三分之一都是從頭吐到尾的。可沒辦法,這就是戰爭,殘忍的、瘋狂的戰爭,人命在這裏一文不值,所有為所謂的理想、政策而戰的勇士們在敵人眼中也不過是一具具需要切割的肉體罷了。或許於有些人而言,他們是為了心中的抱負而死,死得悲壯,死得偉大。可於我而言。為了戰爭而死的人就是這世上最可憐的人。甚至有些人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誰、為何而戰,就這麽稀裏糊塗地丟掉了性命,難道還不叫可憐嗎?
雖然已經過了幾天,可碎肉腐爛的味道還是十分濃鬱的。我倒不甚在意這些,平日裏鏢局走一趟鏢,若是碰上了硬茬難免得打上一架,等大夥兒回來的時候個個都是血淋淋的,什麽樣的傷口我沒見過?何況隻是聞聞味道了。
再看韓老頭,這家夥比我還變態,竟還貪婪地嗅了兩口,來了一句:“嗯,估摸著也就六七分熟,人估計是活活疼死的。不過若是治療及時,應該還能救活。”
我沒好氣地說道:“我說前輩啊,您能不能別在這時候整那些專業知識啊?趕緊走吧,若是讓人發現了可就出不了城了。”
韓老頭追上來有些奇怪地問道:“哎我說啊,咱們幹嘛要來這兒啊?看樣子這方向應該是要出城吧?有這個必要嗎?”
我點點頭道:“很有必要。雖然您是醫學方麵的前輩,可這玩意兒可是能吸收內力的,您之前又沒機會在活人身上實驗,若是一個不慎再鬧出像阿元那次的動靜,甚至比那次還要誇張,那您覺得您這秘密…還能守得住嗎?”
韓老頭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還是你小子思慮周全,得了,也別廢話了,咱們就抓點兒緊,趕緊出城吧!”
看他那猴急的樣子,像是娶了小媳婦兒急著入洞房的半大後生,他這輩子啊,怕也就隻有這麽點兒指望了。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默默跟上了他的腳步。
從另一側洞口順利出了城,雖然弄壞上麵的鐵板費了我些功夫,但總歸沒讓人給發現。出了城以後,我第一個想到的好地方就是大猛山。在大戰的第二天,早已蓄勢待發的三千營官兵就利用雲梯登上了大猛山。成功解救了…不,應該說是接管了已經被趙家的那些商隊護衛們占領的據點,生擒幻月教徒三百餘人,將上頭的各種軍械都搬了個空。不過對於山上的房屋建築倒還沒想出怎麽處理,索性就先放在那兒了,等著過完年再回來收拾。
打定了主意,我和韓老頭便在路邊搭上了一架牛車,朝著大猛山的方向緩緩走了過去。趕車的老伯是天津人,為人風趣爽朗,很好說話,一路上與我們說了不少笑話。他這一趟是上京城來賣魚的,天津之名就是因為永樂帝從這裏的渡口渡過大運河而得的,又建城不久,各項產業都還不算發達,所以仍有不少當地百姓靠打魚為生。
不過天津作為城市更重要的意義是屯兵之所,各種交易並不興盛,因此即便是打來的魚在當地也賣不出什麽好價錢,倒不如費些功夫來京城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