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訪寧府,一團和氣好開頭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識大戶人家懲罰下人呢,過去認識的富商大戶雖然可以在商場上鬥個你死我活,可對待下人往往都是十分和善的,年掌櫃家的下人更是如家人一般,是可以和主人家同席用飯的,隻是他們自覺遵守了尊卑上下的守則,不會隨便逾矩而已。
如今看著眼前血淋淋的一幕,我的心也開始抽抽,不為別的,隻因讓他們受苦的原因是我造成的,若不催著他們回來複命,想必也不會白白遭受這頓毒打了。
索文昌和淩鳳早已按捺不住了,紛紛上前要去解救他們。可我伸手攔住了他們,畢竟隻要他們還是寧家的下人,寧家就有權對他們進行責罰。若是簽了死契的仆人,那這輩子都隻能為這一戶人家賣命,主人家要他死就是一句話的事,我們民族曆史遺留下來的糟粕對百姓的危害可見一斑。
思索片刻,我回頭對寧白道:“寧府好大的架子,區區一介皇商之家,我作為當朝二品大員的家屬,奉上命來走一遭,這一進門兒就給我個下馬威,寧老爺這是壓根兒就沒有好好談的意思啊?”
寧白的眼神暗了暗,我知道是被我說中了。可既然我已開了口,他自然也不好駁了我的麵子,對監刑的男人問了一聲:“這是怎麽回事?誰讓你們處罰他們的?”
一絲輕蔑的氣息從他體內散發出來,好小子,回了寧家就以為是自己的地盤兒了,行,今兒這仇我是記下了,等回頭有了機會看小爺我怎麽還回來!
那被問話的男人心領神會,把頭一昂答道:“回稟大管家,是老爺的吩咐,這幾個小子事兒沒辦成,竟還將您一個人丟下跑回來了,如此沒用的東西自當嚴懲!”
聞言,寧白立刻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道:“哎呀呀,這…這可叫我如何消受得起?老爺如此關懷,我實在是感激涕零啊!不過咱們寧家向來是與人為善的,更何況自己府上的人呢?快給這幾位小兄弟鬆綁,送他們下去治療,我會親自跟老爺說的,不用擔心。”
說著,他回過頭來歉意地說道:“實在對不住三位公子,讓您各位看到如此汙眼的一幕,我這就讓他們住手了,不過還需向老爺稟報,請諸位隨我一同來吧!”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這家夥真會演戲,善人忠仆都讓他給演了,倒顯得我們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富家紈絝。罷了,左右能救下那幾個可憐的嚇人,名聲什麽的倒也無所謂。
不想這時,前廳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不成!這個家裏終究是老爺我做主的,豈能說不罰就不罰了?寧白,你也莫要總護著他們,若是這合府上下的下人都這麽不懂規矩,不負責任,這諾大的宅子還怎麽管?我寧家的家業還如何守得住?寧飛,別聽他的,給我接著打,三十藤條,一下都不許少!”
寧白依舊是一副擔憂的表情,可他眼中的一絲狡黠被我捕捉到了。那頭,叫寧飛的就是監刑的那個也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朝前廳的方向一拱手道:“屬下領命!”隨即回過頭看著幾個打手道:“還愣著幹什麽?接著打呀!咱寧家終究是老爺做主的,凡事咱們可都得聽老爺的,知道了嗎?”
幾個打手幸災樂禍地應了一聲,手中的藤條再次重重抽向那幾個可憐下人的後背,頓時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老東西竟敢如此目中無人?我心頭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火,身後的小哥兒倆也再忍不住了紛紛上前救人。這一次我也不攔著他們了,對付無賴,還是暴力更有效些。
前幾日凝兒和索文昌大鬧寧府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如今看著這個熟悉的“戰車”奔騰而來,那幾個打手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裏敢攔?紛紛退到一邊讓開了空間。
淩鳳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柄短刀,信手一揮就解開了一名下人手上的繩索。又是接連幾刀,餘下的人也都恢複了自由,一個個朝他倆投去感激的目光,卻又不敢磕頭道謝。開玩笑,這裏畢竟是寧府,他們也還是寧府的下人,今日我們救得了他們,可若是我們走了,保不齊那寧老頭還會怎麽罰他們呢,這點自覺他們自然也是有的。
外頭的動靜終是傳到了前廳,寧老頭也總算坐不住了,跑出來嚷道:“你這個不孝女!怎麽,一回家就敢跟你老子對著幹?是不是真以為你嫁出去了我就…”
隨即,他便整個人楞在了門口,有些茫然地掃視了一圈,到頭來也沒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我心下了然,原來如此,感情這老東西連問都沒問,隻是聽了個回話就把這幾個下人給綁了,方才非要接著責罰也是以為外頭說話的是自家閨女,想著一回來就給她個下馬威,卻不想撞在了我的手上。
寧白也是臉色一變,看樣子他也沒想到寧老頭會是這般反應,本以為是故意惡心我們幫他出氣的,卻不想原來是他自己搞錯了。這下好了,想震懾的人連個影子都沒看到,反而直接把我給得罪了個幹淨。自知闖了大禍,他也不敢再吱聲,悄悄退到一旁明哲保身去了。
寧逍的臉色陰晴不定,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不過好歹也算是經曆過大場麵的人,比起寧白的應變能力自是強多了,忙不迭地迎上來笑道:“哎呀呀!陸兄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這按理說呢,他家是皇商,位同四品,我一個小小的特勤組員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可沒辦法,誰叫我靠山硬呢?不說邱家,便是呂捕頭一個也能把他壓的死死的。開玩笑,就連東西二廠的督公,天子身邊的近人都得給她三分薄麵,他一個商人,哪有膽子跟她對著幹?
有這個機會數落他,我自然不會放過。到現在我也算是看清這寧家人的嘴臉了,雖說比起柳家要好些,可也終究不過是窮人乍富,一朝翻身,便自覺眼高於頂,誰都瞧不上了。不過這一家子倒是些明事理的,深知自己的身份終究是商,便是再有錢也難登大雅之堂,平日裏麵子上的事兒總是做得足足的,斷不會因為被我譏諷兩句就翻臉。
打定主意,我先是拱手見禮,算是給了他一份體麵,隨即就轉頭看著那幾個下人道:“這群沒用的奴才,真真該打,連個信兒都捎不完全,惹出這麽一場誤會,害得我與寧老爺差點兒翻臉,該罰,著實該罰!”
寧逍有些摸不準我的脈,明明方才是我救的人,如今卻又主張罰他們,究竟該如何抉擇他自然不好判斷,索性就賣了個人情:“陸大人說的是,不過您幾位貴客臨門,左右方才也罰過了,不如就此作罷,來來來,我們去前廳用茶!”說著,竟直接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明顯是不想讓我再在這件事上再發表意見了。
老家夥倒是學聰明了,知道我想借題發揮,幹脆主動收手,讓我抓不著把柄。不過這樣也好,隻要他知進退,又不敢同我翻臉,那大伯母的事情想必也就能順利辦成了。
一進屋,寧夫人,也就是大伯母的親生母親就立刻迎了上來。女兒沒跟著一起回來的事情她應該也知道了,雖然麵上一片和善,可眼神中的失落還是被我瞧見了。比起寧逍單純的利用和掌控,這位母親或許也更愛孩子些吧?我在心中想著,人已經被寧逍拉到了主位。
這老東西怎麽突然這麽客氣了?上一次就是呂捕頭親臨也隻坐在左手上座,何曾坐過主位?老東西如此捧我莫不是有什麽陰謀?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毅然拒絕了他的邀請,在左手賓位上坐定。
小哥兒倆本是習慣性地站在我身後,可如今他倆身份與我相當,自然是要落座的。我瞧瞧回頭示意,二人雖有些疑惑,不過還是乖乖在我下首坐了下來。不行不行,長此以往我和他們之間勢必出現隔閡,都是一同生活的好兄弟,最忌諱非得分出個上下尊卑,看來這個問題我是得好好考慮考慮了。
眾人落座,我這才注意到這廳上之人原不止寧家老兩口,在寧夫人下首還坐著一個美豔的女子,看麵相估計也就二十多歲,一身紅衣,手執一把美人扇,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拿著做什麽。見我看著她,立刻回了我一個微笑,巧笑嫣然,卻又有一絲別樣的滋味。
腦海中突然閃過瓔珞姐的慣用表情,是了,那種感覺,是魅惑,是勾引!這女子究竟是何人?怎麽如此輕浮?在這大堂之上公然勾引外客,偏寧老頭和寧夫人都不說什麽,實在奇怪。
根據已知的情報,寧老頭膝下兄弟姐妹共六人,大伯母是最小的一個,上頭有四個哥哥一個姐姐,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別的小輩了。寧家人雖然有時行事荒唐,可家風嚴謹,像這樣的場合一般隻有老爺和主母出麵,這女子又究竟是何身份?即便是迎接大伯母回來,與她應該也沒什麽關係吧?
幾個婢女給眾人上了茶,我接過杯子掀開蓋子,頓時一股幽香入鼻。“好茶!”我不禁讚歎一句,這是精心調配過的茶包,裏頭有菊花、普洱和丁香等成分,香氣宜人,又能養生,再加上用料講究,的卻是上品。
寧逍笑道:“陸大人果真識貨,這茶是我這位妾室經過許久時日調配出來的,裏頭有不少好東西,能益氣生精,凝神定智,好處不少,尋常客人我可是舍不得拿出來招待的。陸大人快嚐嚐,若是冷了就沒那麽有滋味兒了!”說著,他便率先喝了一口。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今日本就是來談事情的,人家又沒惹著我,雖然有心折他的麵子,可眼下顯然不是時候。罷了,我笑著回道:“寧老爺如此客氣,真真折煞小人了。”說著,便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索文昌出身關外,對茶道不甚了解,隻覺得這茶氣味清香,應該不錯,卻並不急著吃,隻是默默打量著四周的擺設。淩鳳更是對這些玩意兒不感興趣,連看都沒看一眼,雙眼隻是死死地盯著我這麵。這兩個家夥,真被我給帶出來了。可這未免也太警惕過頭了吧?我有些懊悔把他倆給弄成了這樣,若是出去辦正事兒,這倆人這副模樣非得把人家主人給惹毛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