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你是誰?廟會上的奇男子
互相嘲諷了半天,我終於覺得沒勁了,一陣冷風吹過,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淩朝這也才想起來門還沒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以光速衝到門邊關門,然後馬上跑回去,好像隻要慢了一步就會有什麽可怕的東西隔著門來抓他似的。
這小子雖然緊張,可還是分得清輕重的,雖然狠狠摔了一跤,卻把那一盤吃食護得好好的。屋裏有現成的暖爐和桌子,我強撐著下床,幫淩朝將飯菜熱了熱,,又燙了一壺酒,我這尚未傷及內髒,也放了不少血,倒不擔心喝酒傷身,這大冷天的,吃些熱酒反倒能暖暖身子。隻是淩朝年齡太小,還有幾年才能喝酒,就隻能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
將熱好的飯菜端上桌,淩朝還是問了一句:“老陸,你行不行啊?要不,還是我來喂你吧?”我心中一暖,不過還是故作倔強道:“小子(zei),你記住一句話,這男兒生於天地間啊,說什麽都不能說自己…不行!知道了嗎?”
說著,我便伸手夾了一條雞腿,以示我自己能行。見狀,淩朝也隻笑了笑,不再言語,自顧自地吃起了東西。扒拉了兩口飯,我問道:“眼下是什麽時辰了?”
淩朝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即答道:“反正還未到戌時,梆子還沒響呢。”我一想也是,這麽大的行動,總得等到人困馬乏之時再發動突襲,估計能拖到亥時去。左右時間還早,我便好好享用這頓晚飯吧。
淩朝又扒拉了兩口飯,繼續說道:“對了,你家大伯母可說了,讓咱們倆都不要出門兒,今晚的計劃已經極盡周密,剩下的就看朝廷方麵的安排了。到時候她會下令發動襲擊,將所有幻月教徒的位置都暴露給官兵,然後就去尋你堂姐,她們倆再一同回來接我們。”
我一愣,有些猶豫道:“也就是說…咱倆還得在這宅子裏呆著?”聞言,淩朝正欲抬頭嘲諷我兩句,外頭忽然吹過一陣寒風,伴隨著“嗚嗚”的聲音,像是冤魂在哀歎自己的命途多舛,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看樣子也不想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
可是沒辦法,如今我傷成這樣,實在沒法參與行動,雖說廖罡已死,付陽峰兩名手下都折了,就連自己也斷了一臂,能造成什麽麻煩的人物應該已經沒有了,再不濟那不還有楚廣淵和邱離陌幫忙嗎?應該是出不了什麽岔子的。
可偏偏昨晚的夢境又在此時浮上心頭,攪得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一點兒都放心不下。沒辦法,畢竟具體的行動時間還不清楚,我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吃飽喝足,我決定和淩朝出去逛逛,我胸口已經被凝兒用功法撐了起來,折斷的肋骨也被推到了別處,傷不到心肺。雖然稍一用力還是會生疼,可也總比呆在這陰森森的院子裏好的多吧?打定主意,我套上衣服,將短刀還給淩朝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院子。
大門已經被官府封上了,淩朝跟來的官差支應過了,說是明麵上將這宅子封了,屋內就先不要留人,作為我們的臨時據點。都是江湖中人,誰還能正兒八經地走大門兒啊?
一提到這個我就來氣,這混小子是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也不看看我都傷成什麽樣子了,還怎麽用輕功翻院牆啊?難得我想走一次大門兒還被他給封上了,所謂“損友”,估計也莫過於此了吧?
好在這宅子裏還有梯子,我也算是安穩地出了院子。反正等到了時間再回來等大伯母她們就行了,這段時間我們也好出去沾沾新春的喜氣,幫一眾親戚朋友們祈祈福也好啊。
要祈福,那自然就是找寺廟道館之類的。不過這大過年的,附近的一些名寺道館也在京城開設了祭壇廟會,讓大家不用出城就能為家人親友求一支平安簽。
淩朝想要隨便找個攤位就得了,我卻不肯,因著娘親的關係,我對拜什麽佛、燒什麽香都做過研究。我家這二位啊,好巧不巧的竟都是天煞孤星,好在一個貪狼坐命,一個破軍坐命,相生相克,誰也克不死誰,連帶著整個鏢局的運勢也漸漸平衡了過來,蒸蒸日上,再創輝煌。
至於我則是辛醜年亥月生人,談不上多好,常需貴人相助。雖然我自己是不信這些的,可架不住我娘他們信啊,這一來二去的就連我都被帶得挑剔了起來,,非得找到那一兩尊正神才肯拜。
正挑著呢,忽然聽到旁邊一個攤位上的客人與身邊的人說道:“哎,我家旁邊兒那院子你們知道吧?”被問話的人點頭應道:“自然知道,不就是賣火燒的大老劉家的院子嘛。哎,不是說他一家子都回鄭黃老家過年去了嗎?怎麽突然說起他們家的院子了?”
另一人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邊道:“哎,你是不知道,今天白天的時候,有一大群漢子進了他家院兒,看模樣都是趙家商隊的打扮,可這大老劉與趙家非親非故的,平日裏也沒什麽交集,那群人就像是進自己家一樣,開了鎖就進去了,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
“啊?那豈不是闖空門?這趙家也太囂張了吧?趁著人家院兒裏沒人鳩占鵲巢,是嫌皇上給的處罰不夠重是怎的?”“可不是嗎,這趙家人素來跋扈,估計也是為了省下一份兒夜宿的錢,就強占了人家的屋子,好沒道理!”
兩個人一路嘀咕著走遠了,我微微一笑,這趙詠康未免也太大意了,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在這京城已經傳成什麽樣子了嗎?還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折騰,怕是真的嫌命長了。
這時,淩朝忽然驚呼一聲:“老陸,老陸,你快看!”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卻見旁邊的一個攤子上竟在售賣各種獸骨、風幹的動物屍首等新鮮玩意兒。小的時候我也玩兒過羊拐之類的玩意兒,可這攤位上賣的卻都是這稀奇古怪的東西,便是我也覺得很是新奇,饒有興趣地湊上去挑選起來。
老板是個身影結實的男人,看麵相不似中土人士。可大明向來開放,任何國家的人都能在此擁有一席之地,會出現外來的行商也不奇怪。可我關注的重點卻在他的手上,那雙手骨節分明,皮膚粗糙,還有幾處皸裂。可傷口處卻看不出血肉的痕跡,倒像是大理石般光滑潔白,在黝黑的手背上尤為明顯。
我不禁暗自揣測起了男人的身份,一個賣珍奇的行腳商,卻有著與常人不同的身體特征,更關鍵的是,我在他身上察覺不到一絲情緒波動。雖然他臉上始終洋溢著待客的燦爛笑容,實則卻沒有一絲喜悅的情緒。究竟是他隱藏的太好,還是真的毫不在意?我不禁好奇地抬眼打量著他,卻正對上他那雙猛禽般的眸子。
刹那間,我仿佛置身草原,就像一隻手足無措的狐狸,在廣闊的天地間茫然奔走。而他就像是天上的雄鷹,一雙眼睛正死死盯著獵物,似乎隻要下一個瞬間他就會俯衝而下,用鋒利的爪子死死捏住我的脊椎,將我提到半空,然後用力一撅,瞬間死於非命!
“這位客官,看上了什麽?隨便挑隨便選哈,價格好商量!”我還沉浸在方才的幻象中沒有反應,男人就先開了口,將我從恐怖的深淵中拉了回來。
對上他幹淨純潔的目光,我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方才是看錯了,可男人忽然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年輕人有探索精神是好事,可若是選錯了目標,隻怕要得不償失的啊。”
我確定了,方才的感覺不是錯覺,是真真實實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的!這家夥,很可怕!不覺得,我竟後退了兩步,即使是麵對付陽峰那種等級的強者我都未曾如此失態。可這一次,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慫了…
注意到我的異樣,淩朝有些奇怪地問道:“老陸,我這還沒挑完呢,你幹嘛去啊?”我一愣,隨即擺擺手道:“沒…沒事,就是有點兒頭暈。”說著,我又看了一眼男人,卻發現他的眼神又有了變化,那意思分明是警告我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可我依舊感覺不到擔心或是憤怒之類的感情,仿佛是在被天神凝視,讓我一點兒都生不出忤逆的欲望。
趁淩朝挑得熱鬧,我湊到跟前小聲問詢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晚輩無意冒犯,隻是有些好奇,還請不吝賜教!”男人輕輕挑眉,用一種新鮮的眼神看著我,似乎對我的舉動很是詫異。隨即左右看了看,朝後麵招呼了一聲:“阿元,過來照看一下攤子,我有點事兒要去忙。”
他一招呼,身後立即跑過來一個半大小子,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了我兩眼,隨即熟門熟路地去招呼客人去了。男人也不管我,自顧自地朝著後麵的巷子走去。我趕緊跟淩朝招呼了一聲,尿遁而去。
進了巷子,卻發現不見了男子的身影,本以為是我走錯了,剛要回頭,一柄冰涼的匕首就輕輕擱在了我的咽喉處。力道雖輕,我卻很清楚,隻要我惹得匕首的主人有一點兒不開心,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動手劃破我的喉嚨,然後將我留在這幽暗冰冷的巷子裏等待死亡。
好在小爺我心理素質過硬,這樣的場麵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淡定得很。一般來說越是要用這種方法脅迫他人的人越是沒有殺心的。畢竟他們想要知道很多東西,殺了人,那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僵持了片刻,我吸了一口氣,卻不想寒氣入肺,立刻劇烈地咳嗽起來。身後的人果真慌了神,忙不迭地將匕首移到了相對安全的位置上,隨即輕笑一聲道:“你這小子倒是有趣,明明身負重傷,也知道我的身份不簡單,卻還有膽子匹馬單槍跟我過來,莫非真的不怕死?”